“老奴聽說賈家的一個哥兒,是銜玉而生,呵呵,這賈家二太太倒是有手段!”
“嬤嬤這是何意?”黛玉疑惑道。
“要說后宅爭寵,老奴還是第一次見有人用這樣手段的,若是操作不好,很容易弄巧成拙,引起皇家的忌諱!”李嬤嬤搖頭道。
她久在深宮,十分清楚,皇家歷來對這種異象非常重視和忌諱,若是在皇家還好,若是在別人家,十有八九落不了好。
宮里的一些貴人懷有龍種或誕下龍子時,都想搞些祥瑞,來增加小皇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只是宮里規(guī)矩森嚴(yán),幾乎沒有可操作的余地。
林黛玉雖然明白李嬤嬤的意思,但她對寶玉生而有異象之事,深信不疑,并不覺得這是王夫人的手段。
“老奴聽說,賈家這個哥兒,至今仍被賈家老太君養(yǎng)在脂粉堆里!”李嬤嬤略有深意的說道。
林黛玉點點頭,外祖母素來疼愛寶玉,一直放到身邊教養(yǎng)。
李嬤嬤看黛玉并沒有意識到其中的問題,便提醒道:“古話說得好,‘十年出就外傅,居宿于外’?!?p> “論理如今這賈家哥兒都大了,早該搬到外宅居住,賈家這么做,就是置他們府上幾位姑娘的名譽于不顧了!”
林如海特意囑咐她,讓她多教導(dǎo)黛玉一些男女大防的道理,她便借此事提醒黛玉。
林黛玉聞言先是一怔,隨后心中一驚,忙問道:“難道外人傳了什么閑話不成?”
李嬤嬤明白黛玉的擔(dān)心,忙說道:“這倒是沒有,不過若是長此下去,賈府里幾位姑娘的名聲也就毀了?!?p> 林黛玉知道李嬤嬤當(dāng)著她的面,肯定有所顧忌,這才沒把話說的那么明白。
她和寶玉這些年關(guān)系親密,若是被人知道了,豈不是會惹來很大的非議,怪不得父親如此重視此事,她心中有些擔(dān)心,擔(dān)心她會辱沒了林家的清譽。
見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李嬤嬤忙勸道:“姑娘也不用想太多,索性姑娘年紀(jì)還小,也沒有定婚,倒也沒那么嚴(yán)重,若是姑娘以后說了親,就不能再見外男了。”
林黛玉神情落寞的點頭道:“黛玉明白了!”
李嬤嬤瞧出黛玉心中不快,但這些話是林如海特意囑托,她也不能不說。
隨即李嬤嬤轉(zhuǎn)移話題道:“如今姑娘也大了,再過三年便開笄了,也該學(xué)學(xué)如何管家了。”
“一來替老爺分擔(dān)些后宅的事情,二來就是將來到了夫家,也能立足不是!”
“以姑娘的身份,以后自然是要嫁到,門當(dāng)戶對的世家大族家里去的,早點學(xué)習(xí),對姑娘也有好處。”
林黛玉每日看林如海操勞,早就有為其父分擔(dān)之心,如今聽李嬤嬤這么說,便打定主意要好好學(xué)習(xí)如何管家,為父親分擔(dān)壓力。
至于李嬤嬤說的,嫁入夫家立足的話,因心中羞怯,她便直接忽略過去,隨即林黛玉語帶懇切道:“請嬤嬤教我!”
李嬤嬤看黛玉愿意學(xué),便盡心教授,她先是和黛玉說起,京中諸家女子應(yīng)該學(xué)習(xí)的本事,然后又從最簡單的,如何管理身邊的丫鬟婆子,以及管理府里的下人開始教導(dǎo)。
林黛玉本就極為聰慧,只是往日里未曾接觸過這些,如今聽來大受啟發(fā),覺得這里邊學(xué)問精深,怪不得人常說,世事洞察皆學(xué)問。
思及賈家管理下人的一應(yīng)問題,林黛玉覺得外祖母家里的有些下人,太過于趨炎附勢,攀高踩低。
她去京時,父親給了她不少銀子,每月賈府又照著,迎春、探春、惜春三位姑娘的例,給她發(fā)月錢,外祖母又常給她些散錢,可沒幾年她手里的錢,就所剩無幾,都用來打賞那些丫鬟婆子了。
即便是這樣,賈府里有些人對她,仍有不小的非議,說她出手不闊綽,不如薛家的姑娘云云。
如今想來便是外祖母家管理失職,屢屢出現(xiàn)奴大欺主的事情。
林黛玉想著為父分擔(dān),因此學(xué)的分外認(rèn)真,學(xué)習(xí)成果也頗為顯著。
這些天來,黛玉將林府一干家事,打理的井井有條,林家內(nèi)務(wù),也管理的井然有序。
元雍七年五月底,元雍帝新任命的巡鹽御史郭仲琦,從京城來到揚州。
郭仲琦祖籍山東,是延康二十年辛未科的狀元,他在京中任督察院副督都御史,兼內(nèi)閣侍講學(xué)士,一直是元雍帝非常倚重的心腹大臣。
這次元雍皇帝將其派到揚州,足可見元雍帝對兩淮鹽政和江南政務(wù)的重視。
林如海在郭仲琦到達(dá)揚州前三天,便已搬出巡鹽御史的官邸,目前林如海帶著林家眾人,暫時居住在陸璟幫他租的一處園子里。
在圣旨傳來的第三天,陸璟見林如海這邊已經(jīng)徹底無事,他便帶著妹妹回到了姑蘇。
他在揚州的事情早就處理妥當(dāng),揚州的宅子和一些生意都轉(zhuǎn)手出去,若非林如海的事情,一直沒有定論,他也不會在揚州待那么久。
陸璟回到姑蘇后,將家中安置好后,便陪著英蓮去祭拜了她的母親。
齊嬤嬤在封氏墓前保證,會好好對待英蓮,請封氏九泉之下有知,好好保佑英蓮能夠心想事成。
郭仲琦到任后的第二天,就在官邸會見了林如海。
林如海雖然比郭仲琦官高一級,但郭仲琦乃是欽差,而且林如海官職雖高但無實權(quán),還沒有去吏部報到,因此他還需要聽從郭仲琦的命令。
郭仲琦先是轉(zhuǎn)達(dá)了元雍帝,對林如海的口頭嘉獎和慰問,隨后他便開始公事公辦起來,直接向林如海言明,他要查歷年的鹽道賬目。
尤其是林如海在任這八年的賬目,以免林如海留下什么虧空,到時候需要他來背鍋。
林如海對此早有準(zhǔn)備,他早已將任上的一些虧空補(bǔ)足,此時見郭仲琦要查賬,他也沒有推諉,直接將他自延康三十六年上任以來的,歷年鹽道衙門的賬冊,一樁樁一件件的和郭仲琦交割清楚。
林如海也擔(dān)心若是他不交割清楚,萬一郭仲琦任上出現(xiàn)什么虧空,會推到他這個前任身上。
因此他將巡鹽御史衙門中的諸事都處理妥當(dāng),以免留下什么尾巴,成為以后被人攻訐的借口。
如此花費半個多月時間,待郭仲琦確認(rèn)無誤后,林如海方攜林家眾人從揚州啟程,準(zhǔn)備回姑蘇林家祖宅,祭祀先祖,并打算于今年八九月份左右,直接從蘇州府返京。
六月十六日,陸璟接到林如海的通知,他特意租借了一艘大船,從姑蘇來接林如海。
陸芷瑜聽說此事后,也吵著要一同過來接林黛玉,陸璟無奈只得帶著妹妹一同前來。
夜晚停船,林黛玉挽著簾幕,望著月光倒映的江面,聽著遠(yuǎn)處傳來的幾聲風(fēng)笛,一時間心緒難平。
“簾幕低垂?fàn)T影深,月落風(fēng)笛鵲驚林。江風(fēng)吹皺芙蓉面,等閑撥弄是寸心?!?p> 歸來日久,她已經(jīng)猜出賈家兩個月前,將她送回?fù)P州的心思,是想要撇清和林家的牽連。
她心中倒不怨恨賈家,只是這些年培養(yǎng)的感情就淡了,想到父親年歲已高,身體又不大好,林黛玉心中便泛起層層愁波。
陸芷瑜在簾外聽到林黛玉吟誦的詩句,忙打著簾子進(jìn)來,夸贊道:“林姐姐,你好厲害啊,竟能隨口吟出這么好的詩句!”
“妹妹來了,快進(jìn)來!”林黛玉忙收起愁緒。
陸芷瑜見黛玉愁容滿面,便說些笑話逗林黛玉開心,通過這些時日的相處,她也知道林黛玉很容易就觸景傷情。
陸芷瑜在陸璟的教導(dǎo)下,倒沒有一般大家閨秀的感時傷懷,惜春自憐,始終保持著積極樂觀的生活態(tài)度。
待林黛玉心情好轉(zhuǎn)后,陸芷瑜拿出她剛完成的畫卷,嬌笑著說道:“姐姐,來看看妹妹新作的畫!”
林黛玉仔細(xì)賞析陸芷瑜的畫作后,有些感慨道:“妹妹果然好心性,姐姐遠(yuǎn)是不及你的!”
“妹妹的這幅‘旭日波光圖’,朝陽初升,江面侵染,其景壯闊,讓人移不開眼睛,看的人賞心悅目?!?p> “嘻嘻,多謝姐姐的夸獎。”陸芷瑜聽到林黛玉贊賞,開心不已。
隨后她想到哥哥曾夸贊林姐姐的才情,眼睛一轉(zhuǎn),便央求道:“林姐姐,你教我寫詩作賦好不好?”
在姑蘇時陸璟給她請了一個女夫子,教她讀書習(xí)字,可惜去年那位女夫子因家中有事,便自行請辭了,后來陸璟又請了一個,只不過不合她的心意,一月份他們回?fù)P州時就給辭退了。
“這可奇了,懷瑾表哥才情不凡,你怎么舍近求遠(yuǎn),反倒讓我教你?”林黛玉輕笑道。
前些時日她在父親書房中,看到過表哥的幾篇詩文,覺得其文風(fēng)飄逸,并無讀書人的愚氣和匠氣。
她也聽父親說起過,表哥文章功力已深,若是明年參加春闈,十有八九會考中的。
“哪有,哥哥提起林姐姐才是滿口夸贊,還說姐姐你的才情世間少有呢!”陸芷瑜笑道,聽到林黛玉夸她哥哥,她也是極為開心,感覺與有榮焉。
“是嗎,表哥是怎么說我的?”林黛玉笑著問道,她很好奇表哥是如何評價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