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秦瑟瑟吃完了，用絲帕拭了拭唇角，飽腹之感讓她覺得懶懶的，此時很想回重華宮，躺到自己的鳳榻上，補個覺。
不過，今天的事情還沒做完呢。
她從膳桌旁站起，朝太后福身，“臣妾吃好了，謝謝太后娘娘賞賜。”
郭氏點頭，沐槿便命人把膳桌抬下去，殿內(nèi)一時涌進三四個太監(jiān)，不消一會兒就把早膳給收拾掉了。
沐槿又命人給秦瑟瑟奉茶。
郭氏淡淡道：“皇后隨便坐吧。”
隨便坐？
秦瑟瑟左瞅右瞅，還是自己搬了個繡墩坐在了離郭氏一丈遠的地方，兩只手規(guī)矩地放在膝上，一副小學生準備聽老師訓導的模樣。
“你進宮這些天，恰逢哀家身子不適，沒有見你，你心里可有怨言？”郭氏問。
秦瑟瑟趕緊搖頭，“沒有沒有。以后您要是嫌晨昏定省的麻煩，臣妾都可以不來，您什么時候想讓臣妾來了，派人過去重華宮傳個話就行。”
郭氏沒有回應這些話，聲調(diào)略沉道：“哀家聽說你最近在宮里搞什么資......資......”
秦瑟瑟感覺太后要訓她了，語氣恭順了不少，“資源整合?！?p> 郭氏嗔了她一眼，“這件事情已經(jīng)擾亂了宮中的秩序，哀家也不愿意多說什么，停了吧，以后莫要再做這種非份內(nèi)之事，你是皇后，將來要母儀天下，幫著皇帝打理后宮，哪有帶頭破壞規(guī)矩的道理？”
秦瑟瑟小說聲，“太后娘娘您能不能網(wǎng)開一面？”
郭氏沉了臉，眸中帶出威儀，“宮內(nèi)不比別處，豈能容你胡鬧？”
“您聽臣妾解釋。”
“你說。”
“太后娘娘，膳房內(nèi)部的腐敗由來已久，不好整頓，臣妾這個內(nèi)膳房的存在正好可以壓制他們一下，讓他們不要以為有些宮人就只能任他們欺負。況且，那些宮人也實在是可憐。臣妾只當是做善事，為皇上和太后積功德?！闭f著，她從袖袋里掏出兩卷絹帛呈上，“太后，那些與臣妾共享食材的宮人心存感激，臣妾告訴她們，是太后仁慈默許了，臣妾才敢這么做的，她們感念太后的恩情，能讓她們后半生能在宮里吃的飽吃的好，為太后抄經(jīng)，并日夜祈福，保佑太后娘娘萬壽無疆?！?p> 人一上了年紀就喜歡求神拜佛了，慕云廷見到手抄的經(jīng)書尚還動容，何況本就日日禮佛的太后？
果不其然，郭氏打開絹帛看到上面工工正正抄寫的經(jīng)書，眼神中有了松動。
一路走來，披荊斬棘，手上難免沾血。
有人為自己祈福，是件好事。
郭氏道：“你倒是機靈，不過哀家心里也舒服了許多。”
秦瑟瑟試探問，“那娘娘是同意了......”
“皇上怎么看這件事？”
“皇上說御膳房有些奴才的確可惡?！?p> 郭氏眸色微動，沉吟道：“這件事情容哀家再想一想?！?p> “謝謝太后娘娘開恩！”
郭氏凜了她一眼，“你別高興太早。哀家還要問你，你身為皇后不好好伺候皇上，為何還要與皇上鬧脾氣？”
秦瑟瑟抿了嘴唇，低聲道：“臣妾知道錯了，臣妾已經(jīng)跟皇上和好了，以后一定會好好伺候皇上的?！?p> “身為皇后，該在皇上身上多用些心思，早日為慕家添丁，讓皇上后繼有人，讓大周的江山可以綿延下去。”
“臣妾謹遵太后教誨?！?p> 郭氏見她如此乖巧的樣子，不愿再說什么了，身子也有些乏了，擺了擺手，“今天就到這兒吧，你回去好好思過，做個能為皇上分憂的好皇后，不要辜負了你父親把你送入宮的一片心?！?p> 聽說能回去了，秦瑟瑟磕頭謝恩，退出了寧心殿。
沐槿看著秦瑟瑟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欣慰地說，“娘娘與皇后投緣，真應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郭氏的臉色卻不太好，并非生氣，而是一種復雜的近乎憂慮的震動，她闔了眼睛，腦海里都是皇后剛剛進殿，進入她視線時那朦朧恍惚的身影，嘴上，她慢條斯理地說，“你起初說她與哀家像，哀家還以為你是哄哀家開心的。今日見她，眉眼之間的確有些哀家少年時候的影子。哀家看著她，卻怎么也硬不下心來了。”
沐槿近前，為郭氏捏肩膀，寬慰道：“既然這樣，對皇后娘娘好點兒也無妨，畢竟以后皇后是要伺候您終老的?！?p> 郭氏又睜開眼睛，皺著眉頭道：“可是，又怪怪的，總覺得她那雙眼睛看著哀家的時候，像是，像是透過皮肉，要扒開哀家的心似的?！?p> 沐槿回憶著皇后的樣子，她完全沒有這種感覺，不知太后為何會這樣說？
郭氏一手握住了沐槿的腕子，聲音略微沙啞，“沐槿，我又想到了......那個孩子，她如果活著，也像皇后這般大了，正是在哀家膝下承歡的年紀......”
......
回到重華宮，秦瑟瑟覺得輕松了不少，還是自己的宮殿隨意，她提著裙據(jù)直接跑進去，往鳳榻上一躺，嘴里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調(diào)。
夢湖隨后進來，將空食盒放在了桌子上。
在內(nèi)膳房幫忙的杏兒聽說自家娘娘給太后請安回來了，顧不上解圍裙便趕了過來，本還擔心娘娘拿那些粗糧給太會受到申斥，見娘娘悠哉悠哉的樣子，杏兒愣了一下，上前道：“娘娘，太后吃那些東西了么？”
“吃了?！鼻厣戳诵觾阂谎?，拿起一旁的綾絹扇把玩著。
“太后高興了？”
“看不出來高興還是不高興，反正也沒罰我，沒怎么罵我，咱們宮里內(nèi)膳房的事情也說先觀察幾天再下結論?！?p> 杏兒的眸子不可思議地睜大，“太后竟然這么好說話？”
秦瑟瑟笑，“你們呀，都是聽下面的人傳的，太后哪有那么可怕？她也就是一個普通的女人?！?p> 杏兒興奮地說，“娘娘能得到太后的認可以后在宮里日子就好過多了，娘娘真厲害，這反其道而行之的法子真是有效果！”
秦瑟瑟依舊笑著，只要內(nèi)膳房保住她就可以有源源不斷的收入，成為富婆指日可待。將來出了宮，懷揣巨款，什么事情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