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婳仔細一想,又有些不對。
陸凌越既是隱瞞行蹤進京,又怎會冒著身份暴露的風險,縱容下屬傷人,引來官兵追擊?
且據(jù)景帝的探子所說,他府上隨行之人皆是普通奴仆。
而茂州太原府少f伊又說,那群匪徒身手不凡,仿佛行軍之人。
那就是說,陸凌越明面上帶回京的人和那群匪徒并非同一撥人。
若匪徒真是鎮(zhèn)國公手下士兵,此行必然得了吩咐,不能讓人發(fā)覺他們的存在。
那就更不可能會發(fā)生傷人的事!
可聽景帝的意思,他明顯是將陸凌越與那群匪徒聯(lián)系到一塊了。
景帝做了五年的丞相,二十年的帝王,總不會無緣無故說出一句話吧?
蘇婳百思不得其解。
而景帝對她的疑問既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凡而另起話頭:“鎮(zhèn)國公府先祖乃前朝開國大臣,其世代忠于前朝趙氏皇族?!?p> “當年朕揭竿而反之時,現(xiàn)鎮(zhèn)國公陸慷正領(lǐng)兵塞外御敵。待戰(zhàn)事平息,朕本以為他會出手對付我這逆臣,卻不想他只是將京中親眷接走。既不反我,亦不歸順于我……”
“前朝趙氏第五子尚未辭世……誰知陸家小兒此次前來,是替舊主謀劃,還是向新主投誠……”
景帝嘆了一聲,搖搖頭:“隨他來,此事,早晚要有個結(jié)論?!?p> 蘇婳心想,確實該有個結(jié)論了。
這二十年來,鎮(zhèn)國公府就是懸在蘇氏皇族頭頂?shù)囊话训?,它就那樣掛著一動不動,便叫人糟心了十?shù)年。
父女二人就前朝趙氏、自家蘇氏及鎮(zhèn)國公府三者之間的舊事談了許久。
蘇婳離開的時候已經(jīng)臨近子時。
藥童見她出來,急忙湊上去:“殿下,皇后娘娘已經(jīng)派人將承乾殿收拾干凈了,咱們?nèi)バ伞!?p> 承乾殿是她未出宮立府時所居之處,這兩年一直空著,她不能回太子府的時候,就會在承乾殿住下。
“嗯”
蘇婳剛應下,耳邊突然響起一句話——
“承乾殿好久沒住人了,皇兄今晚來我承坤殿將就一晚唄?!?p> 這是蘇諾走時給她留的話。
…………
周圍的宮殿都熄了燈火,唯獨承坤殿從主殿到側(cè)殿都燈火通明。
蘇婳趕到時,承坤殿殿門都還開著。她從外往里望,主殿的門也開得大大的。
一副躺椅擺在大殿中央,上邊躺了人。蘇婳走進去一看,果然是蘇諾。
他身上裹了薄毯,正睡得香甜。
她若是不來,他怕是就這樣睡一晚了……
蘇婳一瞬間說不出來是什么感覺,只知道心里現(xiàn)在軟得一塌糊涂。
小時候的蘇諾總愛粘她,小小一只干干凈凈乖乖巧巧的,一口一個哥哥,聽得心都要酥了。
只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他便開始變得急躁,開始成為別人口中貪玩好逸之人……
“皇兄?”蘇諾被小太監(jiān)全寧叫醒,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
蘇婳沒忍住摸上他的頭發(fā),笑道:“夜寒露深,你也不知道回房去睡,若是著了涼,有你受的?!?p> 他打了個哈欠,“這不是等你嘛……”
蘇婳:“那現(xiàn)在去睡吧,不必管我?!?p> 蘇諾于是便深一腳淺一腳的進了內(nèi)殿,“嗯。”
“殿下,還要回承乾殿嗎?”藥童與蘇蘇婳目送他進去,在一旁問到。
“隨便找間屋子睡了就是,孤也累了,懶得再走?!?p> 蘇婳雖是這般說,但即便承坤殿的內(nèi)侍多是李貴妃的人,誰又敢怠慢他堂堂一國太子?
全寧連自家主子都沒顧上,急忙引她去早已收拾妥當?shù)膫?cè)殿,一疊聲讓人端水鋪床的,看著她睡下了,才回去給蘇諾守夜。
翌日。
蘇婳仍是起得最早的一個。
今日午后她要出城去接鎮(zhèn)國公世子,還需要做些準備。
所以蘇婳沒等蘇諾醒來打了招呼再走,她一梳洗好便領(lǐng)著藥童離宮了。
監(jiān)考并不是件輕松的事,得時時刻刻全神貫注地盯著考生們,耗精費神。
蘇諾昨日才監(jiān)考完,蘇婳有意讓他多休息會,所以自起床到離開,她都在不斷的讓人放輕動作。
只是蘇婳沒料道,蘇諾最終還是沒能逃過早起的命運。
她前腳剛出宮,他后腳就被李貴妃從床上給扒下來了。
“睡睡睡!就知道睡!”李貴妃使勁揪著蘇諾的耳朵,“你個憨子!知道今兒是什么日子嗎!”
蘇諾掰開她的手,躲得老遠:“您一大早的來我這拿我撒什么氣?還今兒是什么日子……哈!”
“又不是逢年過節(jié)的,誰知道是誰的生辰?又是誰的忌日?”
“孽障!”李貴妃氣得跳腳,“信不信我把明年今日變成你的忌日!”
“那不也是你的忌日?”蘇諾低聲嘟囔。
“你在說什么?有能耐說大聲點!”
他大喊:“謀害皇子,罪當誅……”
“砰!”
李貴妃又在砸東西了。
蘇諾唰地一下竄出來,奪下她手中的琵琶瓶,放好,“舅舅時常接濟您,所以您宮中玉器一天換幾撥也沒啥大事,可兒子我窮啊,母妃就別來禍害我了?!?p> “哼!”李貴妃甩他一眼,道:“誰讓你沒半點出息,十四歲了還只會叫窮!”
“趕緊去給我收拾出個人樣來,我?guī)闳ヒ娔愀富??!?p> 蘇諾心累:“您又要做什么?”
“今日鎮(zhèn)國公世子帶府中女眷入京,陛下派蘇鈺前去迎接,卻將你撂在宮中!這是何用意?”
“何用意?”蘇諾懶洋洋的應和。
“陛下分明是看不起你,怕你去了壞事,嫌你丟臉!”
蘇諾:“……”我怎么覺著,是你嫌我丟臉?
李貴妃恨恨:“同樣是陛下的種,可每有出頭露臉的事,總是落在蘇鈺的頭上!你是一點都撈不著!”
“偏你是個沒出息的東西,什么都要本宮替你去爭!”
“趕緊的!還愣著做什么!去洗漱!”
蘇諾收拾干凈了,便被李貴妃拖到景帝跟前。
之后就是李貴妃的專場了……
眼看著自家父皇的臉色越來越黑,母妃還在使勁鬧騰。蘇諾不由替她捏了把冷汗。
為免母妃又被責罰,蘇諾正要上前去勸,不想景帝開口了。
“夠了!蘇諾若想去,讓他去太子府與鈺兒一同出發(fā)就是!都給朕出去!一大早的吵個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