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她池一動不動。
“我說的話,你沒有聽到嗎?”老夫人尖言尖語重重拍了一下桌案。
“聽見了。”顧她池不耐煩叫了一聲。
“聽見了還不過來,這就是你原家教導女兒的風范嗎?哼!”
顧她池拳頭緊握。
老夫人見她說的不管作用了,她也怕惹急了顧她池。
于是三角眼轉了轉,稍稍緩了緩語氣,“好了,祖母讓你過來,不是要責罰你?!?p> “你看,張嬤嬤年紀這么大了,被你這一推,把腰摔壞了。以后一家老小可怎么辦不是?”
“你驚擾祖母午休這件事,祖母就不跟你計較了。”
“這樣吧,你給張嬤嬤道個歉,賠些銀錢給張嬤嬤做藥費,再補貼張嬤嬤家人一筆錢,這件事就這樣算了?!?p> 老夫人斜斜靠在椅子上,手揉著腦門,輕輕一句話,就給這件事情蓋棺定論,判定是顧她池的錯。
顧她池嗤笑,這老妖婆是想打一棒子,再給一顆有坑的糖?
這么快,就迫不及待要暴露貪婪的本性?
自己還真高估了她,原本以為老妖婆會像上一世一樣慢慢誘哄,讓自己心甘情愿將原家財產(chǎn)都交給她這個“好祖母”來打理呢。
躺在地上裝死的張嬤嬤倏然睜開眼睛。
她怎么會不明白老夫人的算計,老夫人這是打算借自己的名義來榨取三小姐手中的財產(chǎn)?。?p> 對此,張嬤嬤自然是一萬個樂意。
顧不得腰上的疼痛,張嬤嬤扭著腰裝作快死了的模樣,嚎啕大哭起來,“嗚嗚,三小姐,老奴就賤命一條,死在三小姐手中也無怨無悔?!?p> “但老奴死前,可不可以拜托三小姐照顧好老奴的家人,三小姐不需要做什么,老奴只希望三小姐時不時接濟他們一下,老奴就算死了,也瞑目了?!?p> 張嬤嬤話落,老夫人就佯裝生氣的瞪她一眼,“說什么胡話,你伺候我這么多年,我怎么會讓你死?”
“小池宅心仁厚,必定不會見死不救,你再等會兒,大夫馬上就來了?!?p> “老奴多謝老夫人體恤?!?p> 張嬤嬤一臉感激,隨后看向顧她池,“那就謝謝三小姐了?!?p> 顧她池眼睜睜看著面前的兩人一唱一喝,為她唱了好一出大戲。
“啪啪!”
顧她池忍不住拍拍小手。
顧老夫人不悅的皺了皺眉,“你怎么說?”
“我覺得祖母的提議甚好?!?p> 顧老夫人聽她這么說,順了口氣,端起茶杯,正要再安慰顧她池一下。
沒想到,顧她池接下來的話卻讓老夫人一口氣憋在喉嚨,差點嗆死。
“只是,我沒錢?!?p> 老夫人氣的胸膛起伏,剛喝進去的茶就那么卡在那里。
顧她池背著小手,笑嘻嘻走到張嬤嬤身前。
張嬤嬤怒容滿面瞪著她,“三小姐你要做什么?”
顧她池伸出小手比劃,“張嬤嬤,這是幾?”
張嬤嬤被她弄的稀里糊涂,“這是一啊?!?p> “恭喜張嬤嬤答對了。”
“張嬤嬤可曾嫁過人?”
張嬤嬤下意識搖頭,然后很快反應過來,像是一只被人抓了尾巴的山豬,渾身毛發(fā)豎起,惡狠狠瞪著顧她池。
“哈哈哈……”顧她池笑了,笑的前仰后合,“一個沒有嫁過人的孤兒,給我說她有家人?真是太好笑了……哈哈!”
“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顧老夫人突然拍案而起,兩只倒三角眼睛里閃爍著觸目驚心的寒涼。
她覺得自己的耐心已經(jīng)被這纏人精消耗的差不多了,再和她繞來繞去,恐怕最后連她也要看大夫了。
“你原家不是號稱富可敵國嗎?不是早就沒什么親戚了嗎?你娘死前不是把所有財產(chǎn)記在你名下了嗎?!”
“讓你給張嬤嬤出點藥費,你都不愿意?!那我顧家養(yǎng)你這么一個無情無義,狼心狗肺的小小商賈之女做什么?!”
顧老夫人越說越氣,抄起手邊燙手的茶杯就朝顧她池砸了過去。
“砰!”
顧她池手疾眼快閃開了,茶杯砸在她腳邊,杯子碎屑四散,飛濺出來的茶水打濕了她的紫色小裙子。
顧她池站著不動,風獵獵揚起她額角的碎發(fā)。
顧老夫人這才驚覺自己的舉動過激了。
她手忙腳亂的跑到顧她池身邊,一臉歉意道:“祖母不是故意的,小池乖啊,祖母這不是太生氣了,所以才,你也別怪祖母,還不是你故意推倒張嬤嬤才惹出來這些事……”
顧她池微微掀開眼皮,“所以就對我,一個僅僅四歲的小姑娘,肆意打罵?侮辱我親身父母,覬覦我原家財產(chǎn)?還想控制我?”
顧老夫人一噎,別開了頭。
顧她池很輕很輕的嗤笑一聲,“你想的倒是美!”
顧她池說完,不顧老夫人是什么反應,扭頭轉身就走。
“我是顧伯父顧姨收養(yǎng)的,不是你顧家繼室老夫人收養(yǎng)?!?p> “我用的吃的,都是我原家?guī)纵呑右不ú煌甑你y子,沒花你老夫人一分錢?!?p> “你一個老太婆,還想著搶我原家這筆錢,請問你要臉么?”
繼室老夫人……繼室老夫人……沒花你一分錢……你要臉么……要臉么要臉么……
這幾個詞,一直在老夫人耳朵里嗡嗡的響個不停。
顧老夫人驚愕的眨了眨眼睛。
是她耳朵出問題了嗎?
顧老夫人看看遠去的顧她池,再看向躺在地上氣的面色青紫的張嬤嬤。
顧老夫人難以置信,后退了兩步,靠在墻邊上喘氣。
“她她她!她反了不成?。 ?p> “氣死我了!這個小妖女??!哎喲,哎喲喲!”
顧老夫人鼻孔大撐著,脖子上的經(jīng)脈抖抖地立起來,臉漲得通紅,從脖子一直紅到耳朵后,那樣子就像一個憤怒的母雞。
顧她池走出好遠,心口依舊憋著一股邪火。
踢了一腳路上的石頭,叉腰氣半晌,提起自己小裙子看了看,茶漬已經(jīng)差不多要干了,紫色的裙角莫名黑了一塊。
顧她池一抹眼角蹦出來的水珠,皺了皺眉頭,從懷里掏出兩腚不大不小的碎銀子來。
這死老太婆,尖酸刻薄,自私自利,脾氣還大的不行,敢對我出手,自己總有一天要氣死你,畢竟殺人不償命。
哼!
顧她池呸了一口,甩甩裙子,捏著黑的那一塊,悄悄往后門溜去。
顧她池從后院狗洞里鉆出來,溜上了大街。
大街上人來人往,顧她池想了想,往成衣店走去。
從成衣店出來后,已經(jīng)是一個時辰之后,顧她池身上的茶漬被繡娘清理的干干凈凈,紫色小裙子一點褶皺都沒有。
顧她池唯一不滿意的,就是這TM收費也太高了。
好說歹說,花了她一腚銀,那繡娘終于同意替她清理。
哎。
顧她池抬頭一看,天邊醉醺醺的彩云正伴著坨紅的太陽歸家。
顧她池一拍小腦瓜子。
遭了!
常嬤嬤久等不到她,會不會去找自己???
顧她池提起一口氣,撒開小腿就要跑。
正在這時,不遠處的一家書坊里傳來吵鬧的聲音。
她本不欲理會,轉身的瞬間無意看到“三味書坊”四字。
顧她池站定,仔細在腦海里想了想,終于想起來,這三味書坊自己為什么會有印象了。
三味書坊,是她原家的。
前世顧老夫人從她手里撬走了一大筆的產(chǎn)業(yè),什么賭坊,紅樓,茶館,客棧的。
她和渣男成親時,顧老夫人為了堵住悠悠眾口,不得不撥了一部分原家產(chǎn)業(yè)給她。
其中似乎就有這三味書坊。
她在嫁妝單子上掃了一眼,別的沒記住,就對這個三味書坊很深的印象。
書坊里的聲音很大,過往的路人都不由停住,紛紛伸長了脖子往里面張望。
顧她池站在外面,依稀能聽到什么“本公子要的東西”,“本公子不管!”之類的字眼。
顧她池舔了舔嘴唇。
得,遇到了一個來她店里找茬的二世祖無疑了。
七盞酥油燈
得,路拓聲音出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