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的時間很充裕。”
鐘子期取出一張表格放在桌面上。
“4月5日當天,你7點23分就到了公司,而在這個時間段里,64樓的辦公室里除了你,再沒有其他人了?!?p> “你忘了那天是老賈他們值班還沒有回去嗎?”
“這還要感謝你的那個監(jiān)控系統(tǒng),那段時間老賈組里的三個人都去休息室睡了,剩下的一個也在工位上睡熟了。也就是說想要掩人耳目取回手機不是一件難事。而且我們在周明輝的那部手機上發(fā)現(xiàn)了四處由鋼絲摩擦出的痕跡,而且在緩臺的邊沿以及64樓中間那扇窗戶外的墻面、窗框上也發(fā)現(xiàn)了同樣的痕跡,可以推斷出你是利用一根鋼繩將手機固定住,然后從64樓將手機收回的。”
而且4月份連著幾天下雨,天一直陰沉沉的,即便他們曾多次抬頭去看華曜集團的頂樓,也都被那團灰沉沉的霧氣層層遮蓋,什么都看不到。當然,從64樓向下看,也是一樣的。這一點后來鐘子期在天臺勘查的時候后得到了驗證。
鋼絲是用常見的304不銹鋼,常見于制作手搖升降晾衣架上的室內(nèi)晾衣繩,也有用于制作鑰匙環(huán)扣的。所以即便是找到了鋼絲的材質和鍛造痕跡,也無法找出貨源以及使用者的身份,因為幾乎所有的工廠都掌握著相同的技術,而同一批次的鋼絲繩也能被截出許多段分開售賣。但至少他們知道該找什么。
在捕獲李德海后,郭立銘就帶著人去搜查過他的家,他們將李德海家里所有的鋼絲繩全部都帶回來進行對比檢測,卻沒有找到一個匹配的。最終還是鐘子期想到尋找周明輝手機的那個過程,提醒郭立銘在李德海的工位附近找找線索,這才在一個盆栽土壤里找到了被埋進去的鋼絲繩。
但這段內(nèi)容也只是鐘子期的推測,因為華曜大廈的監(jiān)控里根本沒有拍到這部分內(nèi)容。雖然調(diào)閱交通監(jiān)控,也沒有發(fā)現(xiàn)李德海的車曾在4月5日凌晨的時間段,或是4月4日后半夜開出小區(qū),在華曜華宇兩座大廈之間穿梭。
但不能排除一種肯定,李德海可以去租車公司租借車輛。這一點郭立銘已經(jīng)在著手調(diào)查。但本市的租車公司不少,在冊登記的車輛更是不少,雖然可以借助電腦系統(tǒng)縮小范圍,但是在短短的48小時里,還是很難做那么多的事情。
畢竟人不是機器人。
聽到鐘子期的解釋后,李德海的臉色更沉了。他看了看鐘子期身邊的林青,見對方也在看著自己,兩人對視了好長一段時間。
一個殺人犯,在審訊的過程里這樣與審訊自己的刑警對視,不知道該說他是有個骨氣的人,還是因為他問心無愧,又或者他就是一個心理變態(tài)只是想要挑釁警方。
作為警察,林青是想要試圖從那雙眼睛里,那個表情里探尋出一絲半點的痕跡。那李德海呢?他想從林青的眼睛里,表情里找到什么呢?
像是做了什么決定,李德海緩緩地閉上眼睛,再一次睜開的時候,他將目光移向了鐘子期。
“就算我收回了手機,那我又是怎么它放進周明輝的桌子里的?”
錯愕在鐘子期的臉上轉瞬即逝,他扯出一個狡猾的笑容,左手食指隨意地撓了撓眉尾,還很俏皮地抿了一下嘴,這才不緊不慢地回答他。
“首先,我從來沒說過周明會的手機,我們是在他的辦公桌里找到的。其次,看你多次主動提出這個問題,明著好像是在撇清自己,但無論我怎么聽,都覺得你是在暗示我,這件事跟你脫不了干系。所以我們才會好奇為什么你會選擇在4月5日,這個大家都放假的時間作案。”
白筱實明白鐘子期的疑惑。
藏木于林,想要隱藏什么,最好就將那個東西藏在它的集體當中,迷惑尋找的人。可是兇手偏偏選擇在清明放假,大樓里幾乎沒什么人的時候作案。
雖然也有像齊景曄那樣想用勤能補拙來提高自己的員工,但在公休日大家偷偷來加班的時候,如果有人發(fā)現(xiàn)周明輝這個能力超群又有董事父親的人也會在這天到公司來,或者是有什么人試圖靠近,或是在周明輝工位附近晃悠,就一定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齊景曄那天的表現(xiàn)就足以證明這一點。
可以說,兇手縝密地設計了一個殺害周韓兩人的計劃,卻在下手的時間點上,做出了一個令人極其費解的決定。
而李德海給出的什么,清明應景這樣的答案,顯然就是一個玩笑話。
而且既然兇手早在5號凌晨2點之前就已經(jīng)將手機藏好,他們卻沒有對李德海說出這個關鍵的時間點,仿佛是在誤導李德海。
李德海呢?他好像并沒有發(fā)覺這是警察的圈套,只是順著他們的話說下去。可又覺得他早就知道這是圈套,就順著他們的問題說下去,或許還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只是這一場對話的結果會是什么,白筱實心里又來一個答案。但這個答案未必是警方想要的結果。
而且鐘子期還有一點沒有明說,就是警方和李德海都認為藏手機這一點是個很關鍵的問題。只是白筱實還不清楚,是藏手機這個行為本身關鍵,還是藏手機的時間點關鍵。
“想來想去,我們只能認為是兇手想要拖延警方發(fā)現(xiàn)周明輝遺體的時間。韓明宇是墜樓死亡,只要有一個人路過華曜大廈正門,就一定會發(fā)現(xiàn),然后立刻報警。能從華曜大廈落下來,那人肯定是大廈里面的。在放假期間,我們想查證死者的身份需要花費不少的功夫。而且兇手還玩了一個障眼法,給韓明宇穿上了周明輝的衣服。”
或者只是在意亂情迷,失魂落魄下,韓明宇隨手抓了衣服穿在身上,卻是周明輝的。在人精神恍惚的時候,身體會本能的尋找能夠給予自己安慰的東西,對韓明宇來說那可能就是周明輝這個人,那些沾染著周明輝氣息的衣服,也可以起到這樣一個作用。所以他在恍惚間穿了周明輝的衣服,從他的那間公寓里落荒而逃。
白筱實認為,其實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一點。
但如果韓明宇身上的衣服是兇手故意為之,兇手就要提前偷出周明輝的衣服藏好,將韓明宇綁走后再給他換上衣服。
可是兇手的作案步驟越多,越繁瑣,留下的線索就會越多,暴露的可能性也會越高。白筱實不認為做事縝密的兇手不會考慮到這些問題。既然白筱實能想到,鐘子期,或者說警方會想不到嗎?當然不可能。
而且白筱實沒有見到那部分的監(jiān)控記錄。
記錄里顯示,4月5日凌晨1點30分,那個可疑人出現(xiàn)在華曜大廈的監(jiān)控鏡頭里的時候,身上穿著的就是韓明宇穿在身上的那套衣服。
這么做就好像是在誤導警方,韓明宇的確是自殺,而他死前的行為,可能只是想讓周明輝通過尋找手機的這個過程,發(fā)現(xiàn)所有的一切都是繞著那個能量棒進行的,也就是告訴周明輝,是他韓明宇幫助他得到今天的成就。但韓明宇已死,周明輝將失去一個重要的伙伴。
但事實是,在韓明宇墜樓的同時,周明輝也吐出了他最后一口氣,兩個人幾乎在同一時間走到生命的盡頭。
這絕對不會是巧合。
“所以呢?你們想說是我殺了周明輝和韓明宇嗎?”
“目前我們掌握的所有證據(jù)都指向你?!?p> 林青將證據(jù)列表攤開在李德海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