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計劃中的出差
客車司機呼嚕嚕地喝了幾口免費的排骨湯,拿起碗往嘴里扒拉米飯。
早些年,由于民警人數(shù)嚴重不足,執(zhí)法遇到過許多困難。為了解決這一問題,派出所曾雇傭過許多非專業(yè)的協(xié)警。在這些協(xié)警中,有不少人是當?shù)氐男』旎?,仗著協(xié)警的身份做過不少知法犯法的事。而這些長途客車司機,就是他們重點剝削的對象之一。
長途客車由于路程較遠,一天跑不了幾趟車,工資也就相對較低。這些客車司機和車內(nèi)的售票員,為了增加收入想了不少的辦法。在非乘車點超載乘客是最普遍的一個做法,沒有一輛客車不這么做。這些超載的人購買的車票錢,他們不會上交,而是全都放進自己的口袋里。
那些交警部門的協(xié)警摸清了這些長途客車的操作套路后,在固定的地方設(shè)卡檢查外,還會隨機增設(shè)檢查關(guān)卡,沒有一輛長途客車不會面臨罰款。不想被罰款,更不想被上報公司,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賄賂這些協(xié)警。
這些年,派出所已經(jīng)加強了對協(xié)警選拔的背景調(diào)查,增加了專業(yè)培訓(xùn),也不再有人濫竽充數(shù),客運中心也加強了非法超載的管束。但這些長途客車的心理陰影卻一直留在那里。
鐘子期眼前的這個客車司機,顯然也經(jīng)歷過那段時期,所以對鐘子期始終沒有過好臉色。
鐘子期也不著急,只是坐在那里等著客車司機放下手里的碗筷才開口。
“我剛才去看了一下,你們車上都裝了監(jiān)控。記錄的話,調(diào)度中心應(yīng)該會有吧?”
客車司機丟掉手里被啃得干干凈凈的骨頭,抽出紙巾擦臉擦手,雖然垂著眼,但鐘子期還是注意到他的眼球滴溜溜地轉(zhuǎn)了轉(zhuǎn)??蛙囁緳C又抽出一張紙巾抹了抹嘴。
他的車監(jiān)控壞了快一個月,他不但沒有上報,還一直拖著不去修理。一旦鐘子期去跟調(diào)度中心要他那輛車的監(jiān)控記錄,他就要受到處分,別說獎金要扣光,工資也要扣。
“我剛剛仔細想了想,好像有那么點印象了。那人是犯了什么事嗎?”
“具體的情況,我不方便透露,不過你能想到點什么,會給我們的偵查工作帶來很大的幫助?!?p> 鐘子期翻開手冊,將里面夾著的那張,從監(jiān)控中截取下來的照片拿給客車司機看。
照片并不是很清晰,而且崔哲還刻意縮著脖子用衣領(lǐng)遮住了下巴,只露出鼻子以上的部分。那司機拿過照片盯著看了好久,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一直瞇縫著的眼睛突然睜大。
“就是這個人,突然沖到馬路上跑到我前頭來攔著,要不是我剎車及時,肯定就把人給撞了。我尋思這人是想訛錢的吧,就開窗戶把他罵了一通,結(jié)果他說就是想坐車,沒來得及去客運站買票。按規(guī)矩,我們不能在半路上載客,要是被發(fā)現(xiàn)就要罰款還要被記過處分。但這人特軸,不開門讓他上車,他就不給我讓開。我看他那樣也怪嚇人的,我這車上還有一車的乘客呢,都催著我趕緊發(fā)車,我這一看車上還有空座,這么僵著也不是辦法,就只好讓他上車了?!?p> 從司機刻意強調(diào)他剎車及時,又擔心鐘子期調(diào)取監(jiān)控來看,或許他已經(jīng)撞到了崔哲。
從崔哲沖出馬路攔車來看,那段路程應(yīng)該不在監(jiān)控范圍之內(nèi),客車的行車記錄儀和車載的監(jiān)控就是唯一的證據(jù)。如果連崔哲這個當事人都沒有要追責的意思,那這件事就一定能完美地蓋過去。
“還記得他是在哪一站下車的嗎?”
“好像……好像是在梨洼村下的車。對,沒錯,就是梨洼村市場那一站?!?p> 梨洼村已經(jīng)脫離了寧安市的管轄范圍,但這個地方鐘子期倒也有點耳熟。
他謝過客車司機離開了餐廳,在路邊找到一個安靜的角落拿出手機,撥通了一串號碼。
“喂,支隊長我想請個年假,不多,1天就行。但如果您不介意的話,一周更好……您看,咱們說好去年的年假今年年初讓我們休的,結(jié)果我才休了3天就被叫回來銷假工作了。是,最近我們隊里也不忙……可那些積案我一個人也忙不過來……您放心,我不是林青,我爸還沒退休,我不能給他抹黑。您要還是信不過我,到時候您就找我爸去要人,還不行嗎?……謝謝支隊長,假條我回去給補上。等我休息好了,我給您帶點土特產(chǎn)回來?!?p> 掛斷電話后,鐘子期向售票大廳走了過去。這趟出差其實一早就在他的計劃里,假條早就打好交給了徐淼,換洗的衣服也都帶上了。
大廳的液晶顯示屏上的發(fā)車時刻表顯示,下午2點有一趟客車正好發(fā)往梨洼村的方向,鐘子期確認還有余票后就走到售票窗口去排隊。
“您好,兩張去梨洼村的票?!?p> “身份證?!?p> 鐘子期取出身份證遞給窗口,然后轉(zhuǎn)過身對站在后面排隊的一個人喊了一聲。那個人和鐘子期之間隔了2個人。
“身份證拿來?!?p> 那個人聽到鐘子期的聲音后,還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好像是鐘子期認錯了人。鐘子期卻不買賬,直接對身后的人道聲歉后,就向后面伸出手。
“快點拿來,你別耽誤別人買票。還是說,你不想去了?”
“是啊,你們倆要是一起的干嘛還分開站,快把身份證給人家,別耽誤我們的時間,快點的啊?!?p> 排在鐘子期身后的人也轉(zhuǎn)過身去不耐煩地催促著穿著黑色兜帽衫,兜帽里還帶了一頂黑色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低著頭一直不說話的人。一秒鐘不到,整個隊伍的人都開始對黑色兜帽衫指指點點,甚至還有人動手動腳地推他。
黑色兜帽衫總算是受不住了,擠過前面的兩個人,取出身份證遞進了窗口。
買好票后,兩個人向候車室走了過去。
“你怎么知道我跟來了?怎么知道我在你后面?”
“從早上我出門開始,你就一直跟著了。咱們倆少說也一塊住了快半個月,我怎么可能認不出來。再說了,我昨晚收拾行李,還把包放在客廳,就是給你看的。還有就憑你的跟蹤技巧,我要是沒有察覺到,那我可以辭職了?!?p> 夏溪撇了撇嘴,顯然有些不高興??粗莻€模樣,鐘子期好像有點理解了林青會照顧他的原因——夏溪就像一個長不大的弟弟,可能會犯些錯誤,但并沒有惡意,而且他是真心實意地在關(guān)心著自己愛著的朋友們。
鐘子期忍不住去想,如果自己有這樣一個弟弟,應(yīng)該也會像林青那樣去寵著。不,林青寵夏溪是不動聲色,自己應(yīng)該會光明正大地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