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七年,春,此刻這般天氣最讓人覺得得意,剛剛告別了那寒冷,讓人哆嗦的天氣,這春天可算是剛剛好,不冷不熱,夾雜著生機勃勃氣息的微風(fēng)輕輕吹過,頓時讓人感覺心曠神怡,渾身都充滿了勁。
脫去了冬天的寒冷,還有夏天的炎熱,春,秋兩季,最是讓人得宜。
白想站在自己居住了十七年的小樓前,面無表情的看著那些人進進出出的,一個箱子,一個箱子的往外面搬,那臺階上站著的女人,穿著雍容華貴的裙子,指揮著那些搬家的工人。
她一直以為自己會一直住在這里,會一直一直住在這里,然后等有一天,自己到年齡出嫁的時候,也會從這棟房子里面出嫁,而她最愛的爸爸,也會站在那個臺階上面,笑著將她送嫁出去。
而今不過才短短三月的時間,父親臥軌自殺,未留下只言片語,尸體被火車軋的破碎,面無全非,她從警局親自接回父親面目全非的尸體,長發(fā)挽起,披麻戴孝,將父親親自送到火化場,又從那里,帶回一盒骨灰,埋進地下的黃土里。
父親尸骨未寒,海城商業(yè)世家傅加成低調(diào)迎娶好友白家石生前發(fā)妻陳萍,兩人不顧旁人流言蜚語還有種種言語八卦,結(jié)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白想剛剛從失去父親的心情里還沒有接受過來,轉(zhuǎn)眼間,那自己從小一直叫到大的傅叔,就成了自己名義上的爸爸。
她想來想去,都覺得甚為可笑,可眼前那女人臉上的布滿了幸福的笑容,更讓她覺得惡心。
陳萍從臺階上走下來,高跟鞋落地的聲音,“噔噔噔”的,聽得白想刺耳極了,以前在家,陳萍從來不穿高跟鞋,父親作畫,喜安靜,陳萍就從來不穿高跟鞋在父親的面前走來走去,而今這才多久,那些過去的所有一切都被抹殺,那一雙紅色的高跟鞋穿在陳萍的腳上,她一點兒也不覺得好看,她只覺得像極了一個奪人性命的女鬼。
陳萍走到白想的面前,將手中的鑰匙輕輕放在白想的手中,輕聲道:
“我在外面等你.....”
說完,陳萍也不再多說什么,轉(zhuǎn)身就走了,白想站在那角落的陰影處,低著頭不說話,看著手中的鑰匙,沉甸甸的,像是要燃燒掉過去生活里的火把一把,又沉又燙手。
陳萍嫁給了傅加成,白想按理說可以不用跟著陳萍一起去到傅家,可自從白家石出事,陳萍又火速的嫁給了傅加成,這件事情在很大的程度傷害到了白家的兩位老人,白家的老太太和小姑子來家里面鬧過一次,也是那一鬧,他們和陳萍不知道在書房里面說了什么。
隔天白家收回了所有白家石名下所有的財產(chǎn),包括贈與給陳萍和白想的所有房產(chǎn)和股份,而白家也已將白想從白家的家族族譜之中除名,徹底和白想還有陳萍斷絕了關(guān)系。
白想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知道那天從書房出來之后,奶奶看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恨意,對她一直呵護寵愛的姑姑,那么厭惡的看著她,陳萍的臉腫了大半邊,好幾天才消腫下來。
那一句“奶奶,姑姑”都卡在了喉嚨間。
所有的變化都在一夜之間,白家唯一留下的只有父親的畫作還有眼前他們一起生活過的房子,除此之外,再無任何東西。
她吵過鬧過,拒絕過,不要和陳萍一起去傅家生活,到最后都敗給了陳萍的一句:
“白想,你現(xiàn)在除了還姓白之外,你什么都沒有了,最愛你的爸爸已經(jīng)死了,你不跟媽媽,你要怎么生活,怎么去繼承你父親的衣缽,跟媽媽走,我仍然支持你畫畫,等你上了大學(xué)之后,你要干什么,我絕對不再阻攔,而若你今天不跟我走,我就一把火燒了那些畫。”
陳萍前面的話放低了姿態(tài),后面的話給足了威脅,陳萍很明白,白想沒有了父親,白想父親留下的畫便成了逆鱗。
碰就得死。
白想沒有精力再去和陳萍爭論過什么,也不愿意在和陳萍二婚的問題上去質(zhì)問過什么,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語,她不是不知道,不是不清楚。
她只是不想去質(zhì)問,也不想去力證那些子虛烏有的謠言,她這般無能為力的年紀(jì)里,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守住父親留下的東西,哪怕只有一點點,都足夠她拼盡全力。
所有和陳萍的吵鬧不過都是沒有任何用的情緒宣泄罷了。
白想站在門口,看著里面空蕩蕩的屋子,那一層又一層的白布遮蓋住了父親留下的所有畫作,輕輕關(guān)上的門,掩蓋上了那過去十七年里,所有美好,幸福的過往,只留下那一幅幅已故人的畫作還有那些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