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賀蘭楓又是早早到了,先去看了看中毒三人的狀況,就徑直去了藥房。
午飯也是讓人送進去,隨便吃了幾口。
白芷好奇得抓耳撓腮,蹲在房檐下,對著藥房的房門,一會兒瞄一眼,一會兒瞄一眼。
于是,幾次三番之后,他終于忍不住,偷偷摸摸走到了窗檐下,手扒著窗臺,探頭向內(nèi)張望。
他還沒能看到些什么,就接收到了賀蘭楓冰冷的眼刀子,和一枚淬了毒的銀針。
白芷被嚇得連退三步,被銀針刺入的右肩也很快傳來痛感。
很疼,特別疼,超級疼。
疼痛越來越猛,白芷抓著肩膀疼得滿地打滾兒,滾嗷嗷直叫。
他眼淚都出來了,想罵人,卻不敢罵。
藥童洪端和兩個熬藥的小丫頭在房檐下看著,面露不忍,可沒有一人上前來幫他。
玲瓏閣內(nèi)部關(guān)于閣主的傳言有很多,
但被人說得最多的還是,閣主脾氣古怪,心情好時很好說話,心情不好時,誰招惹誰倒霉。
吃點苦頭是肯定的,不會喪命也是肯定的。
所以,白芷孤零零在地上死去活來疼了一炷香的時間,才算消停下來。
消停下來的白芷精疲力盡,他也不想罵人了,只哀怨地看一眼賀蘭楓所在的房門,扭頭去自己房間里歇著了。
一個時辰后,又是一個精神抖擻、邋里邋遢的白芷大夫。
這會兒天也黑透了,賀蘭楓昨日也大約在這個時候出來的。
精神抖擻的白芷大夫盤算著,既然閣主做事不喜有旁人窺視打擾,那等閣主從里面出來,他進去參觀學(xué)習(xí)總是可以的吧?
于是,白芷麻利得解決了中毒三人組的針灸治療后,就心心念念在房檐下蹲著,等賀蘭楓出來。
賀蘭楓推開門時,就看到了一只極盡諂媚、褶皺縱橫的臉。
她挑眉,勾唇一笑,純真無邪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股子邪氣。
“你可真是……不怕死啊。”
白芷的臉僵了一瞬,脊背冷颼颼的。
他咽了下口水,顫巍巍地問:“閣主這話是……什么意思?”
賀蘭楓沒有回答他,而是喊了一聲“洪端”,將一個黑色小瓶子拋給了他。
“從現(xiàn)在起,任何人不得靠近這間藥房五步之內(nèi),自然,也不能開窗,不能開門,更不能進去?!?p> 她說完就縱身一躍上了屋頂。
白芷呆站著,一點也不精神抖擻了。
洪端手心里攥著小瓶子,有些莫名其妙。
賀蘭楓仰面在房頂上躺下,看著剛剛升起來的朦朦朧朧的月亮。
不一會兒,她就聽見下面有驚呼聲。
“師傅!”是洪端的聲音。
白芷只覺得鼻子里一熱,伸手一摸,摸了一手血。
他嚇了一跳,忽而又覺得胸口揪心地疼,呼吸都變得異常急促。
洪端最先反應(yīng)過來,他快步走到白芷身邊,將白芷扶著遠離了藥房。
然后將賀蘭楓給他的小瓶子打開,倒出一粒藥丸,喂進白芷嘴里。
白芷也明白了,他這是中毒。
賀蘭楓沒有碰他,也沒有撒什么藥粉,他只是在她跟前站了站,在藥房跟前站了站……
洪端說出了白芷心里的猜測:“閣主應(yīng)當是制出那種無形無色無味的毒藥了,流光大哥他們中毒的狀況就與師傅方才一樣?!?p> “洪端很聰明。”賀蘭楓的聲音從屋頂上悠悠傳來。
“不過,應(yīng)當說是毒氣。你們離藥房,離我都遠點,解藥沒多少,怕不夠你們吃?!?p> 吃了解藥的白芷緩過勁兒來,縱然今日連續(xù)中毒兩次,被折騰了半條命下去,也沒能阻擋他此刻激動的心情。
“閣主不愧是閣主!名副其實!擔(dān)得起天下制毒第一人的名號!”
“可是閣主您在這藥房里研制毒氣,不小心中毒了又沒研制出解藥可怎么辦?”
“閣主,明日還是讓屬下也進去幫您吧?這么危險的事情,兩個人一起,也好有個照應(yīng)啊!”
“……”
賀蘭楓能安然無恙,自然是因為她有雙生蠱,可化解百毒。
她才不會讓白芷這個拖油瓶在一邊擾亂她的進度。
任憑白芷在院子里死乞白賴得求,賀蘭楓都沒有搭理他。
又在房頂上躺了一會兒,估摸著染在身上的毒氣被風(fēng)散得差不多了,賀蘭楓輕輕一躍飛身走了。
白芷氣憤得跺了跺腳,卻沒有輕易氣餒,他搶過洪端手里的瓶子,打開看了一眼,里面躺著兩粒解毒的丹藥。
白芷眼前一亮。
還不等他有所行動,就被自家藥童潑了一盆冷水。
洪端說:“師傅,您僅僅只是離閣主近了點,在那屋子門前站了站就中毒了,若是進去,毒氣在屋子里熏染了一整日,毒性必定更加厲害,若是兩枚解毒丹都不夠用那可怎么辦?”
白芷不得不承認,他的小藥童說得很有道理。
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又倔強地自我安慰道:“來日方長!”
就等解藥夠吃的時候再進去吧!
……
賀蘭楓在房頂上飛了一會兒,就如之前一樣找了個小胡同落下,散歩一般走回了來??蜅!?p> 她剛剛踏進客棧的門檻,就感到氣氛不太對。
很安靜,過于安靜了。
這間來??蜅5纳庖话?,但也不至于連一個吃飯的客人都沒有。
更何況,小二和賬房先生也不見了。
賀蘭楓的腳步不動聲色得往后退,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突然,就在她左側(cè),一間緊閉的門內(nèi)傳出了動靜。
賀蘭楓捏住了藏在袖中的匕首。
“吱呀”一聲,門開了,月影推著楚昌從門內(nèi)走了出來。
楚昌微涼的眸子里藏著笑意,他定睛望著賀蘭楓,喚了聲:“楓兒?!?p> 賀蘭楓腦中繃緊的弦斷了,她松開匕首,但脊背還僵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緩了好一會兒:“二位兄臺,在下燕楓。不知二位兄臺如何稱呼?”
這是要裝作不認識?
楚昌對月影道:“你先退下?!?p> “是。”
月影對著楚昌和賀蘭楓二人躬身一禮,從客棧大門出去,也順手把門關(guān)上了。
楚昌一身藏藍錦袍,沒有花紋綴飾,頭上戴著簡簡單單的一只木簪。
出門在外,裝扮得很是低調(diào)。
“楓兒不必太過謹慎,本王已將這客棧包下,四周有暗衛(wèi)把守,不會有人窺探到你我的身份?!?p> 兩人之間隔著一丈遠,都沒有向著對方靠近一步的意思。
楚昌是在等著賀蘭楓的靠近,而賀蘭楓,顯然又被他的第二聲“楓兒”刺激到,一點都不想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