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陽城外，通往北方的官道上，三輛馬車慢悠悠得行進著。馬車上掛著商號的標志，標志上用篆書寫著一個“韓”字。
時值正午，雖然剛?cè)肭铮瑓s還是有些炎熱。太陽的光暈晃得駕車的車夫昏昏欲睡。
馬車內(nèi)，賀蘭楓靠著大迎枕半躺在座椅上。她這邊的座椅被加寬了，還鋪了軟墊子和涼席，很舒適。
楚昌在她對面坐著，雙腿伸直了放在座椅上，小廝半跪在一旁正給他按摩雙腿。
這小廝很機靈，賀蘭楓只口頭傳授了一遍，他便記住了，并且力道和手法拿捏得很好。
賀蘭楓看了這小廝操作了兩回，便全然放心，還讓他再找兩個機靈的，去教會了好輪換著給楚昌按摩。
這會兒也到了吃午飯的時候，小廝估摸著時間差不多，很識趣得向兩位主子征求許可后退出去了。
因是在路上，又走得慢，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賀蘭楓與楚昌的午飯用得很簡單。
不過是一些易儲存的水果和點心，再喝點水就好。
而賀蘭楓還要喝藥，所以另外有一輛馬車上專門起了個小爐子給她煎藥。
楚昌還很貼心得讓人準備了糖飴和蜜餞，連同苦藥汁一起端到賀蘭楓面前。
自從賀蘭楓回到來?？蜅Ｓ沙疹?，幾乎可以算是朝夕相對，而現(xiàn)在上了馬車，那就直接演變成了同吃同睡。
賀蘭楓當真覺得異常不自在。
尤其是被楚昌那雙漂亮又深情的眼睛望著的時候，她的呼吸都不順暢了。
這才剛剛出發(fā)不滿一天，想到接下來還要在馬車上躺個八九日，賀蘭楓便決定跟楚昌談一談。
她大口大口喝完了藥，又嚼了一顆蜜餞，等著送藥來的小廝走了，她才試探性得撇了兩眼對面坐的男人。
在這狹小閉塞的車廂內(nèi)，任何的視線都比在別處更容易引起人的注意。
楚昌原本是看向車窗的，現(xiàn)在轉(zhuǎn)頭朝向賀蘭楓，問：“怎么了？”
賀蘭楓沒能即時轉(zhuǎn)開視線，便與他對視上了。
她覺得自己又要窒息了。
但轉(zhuǎn)念一想，這種狀態(tài)下不能退縮，越是表現(xiàn)得輕松自如，卻是能讓他知道，她一點都不在意他。
賀蘭楓定了定神，努力不在對視中輸給他：“王爺還是去別的馬車吧，這里太擠，我怕委屈了王爺?！?p> 楚昌瞬間了然，回答道：“不委屈?！?p> “……王爺不覺得悶嗎？”
楚昌很堅定：“不悶?！?p> 賀蘭楓咬了咬牙：“王爺，男女授受不親，咱們在一個車廂里干什么都不方便……”
楚昌頓了頓：“楓兒曾為本王寬衣，哪時怎不說授受不親？”
賀蘭楓：“……”
“他很頑固”這件事，她是知道的，只能再接再厲：“王爺對我……還在興頭上，這我能理解，不過王爺還是需要獨自冷靜冷靜，不可泥足深陷。我跟王爺，只是合作關(guān)系，以后也只會是上下級關(guān)系，在男女感情方面是不會有任何結(jié)果的?！?p> “總而言之，我并沒有心悅于王爺。”
有些話其實賀蘭楓早就說清楚了，可奈何這位王爺裝作聽不懂，反正旅途無聊，乘著機會把他的情絲斬段，也算沒浪費了光陰。
但楚昌的反應(yīng)依舊出乎了賀蘭楓的預(yù)料。
“你很在意隱龍衛(wèi)的規(guī)矩嗎？”他問。
“嗯？”賀蘭楓怔了一下。
“不可脫離隱龍衛(wèi)，不可與任何人生兒育女的規(guī)矩，你很在意嗎？”楚昌又問。
賀蘭楓一時語塞。
她其實不甚在意的，她只是不想在她復(fù)仇的道路上有任何的可以避免掉的阻礙。
“我在意。”
“你不在意?！?p> 兩人同時出聲。
賀蘭楓袖中的拳頭狠狠攥了一下：“我……”
她的話剛出口，楚昌便打斷了：“本王也不在意。”
不給賀蘭楓任何辯解的機會，楚昌專注地看著她，說：“你說懷疑本王有黑玉龍佩，還說打算認本王為主，那么，你若是個守規(guī)矩的人，從最開始你便會對本王恭敬有禮，而不是一再言語挑釁?！?p> 賀蘭楓趁機插言：“王爺還沒成為我的主子，我為何要對王爺恭敬?！?p> 楚昌不搭話，繼續(xù)道：“你若是個守規(guī)矩的人，在確認黑玉龍佩的下落之前就不該將隱龍衛(wèi)的存在告訴本王。而你告訴本王，一是想試探本王的態(tài)度，二是想用隱龍衛(wèi)的規(guī)矩嚇退本王?！?p> 賀蘭楓不動聲色地咬緊了牙關(guān)：“王爺未免想得有點多了?！?p> 楚昌看著賀蘭楓逐漸變得僵硬的面部表情，勾唇輕笑一聲。
俊美男子從胸腔里醞釀而出的低沉一笑是極具誘惑力的，賀蘭楓迅速得別過臉去，在心里不停得告訴自己：要淡定，要淡定……
楚昌眸中的笑意更深了。
眼前的瘦瘦小小的姑娘雖然在竭力掩飾，可她耳后那朵紅云沒能逃過他的眼睛。
他想，她不過是還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意罷了，等她再長大些，自然會明白的。
“楓兒放心，等隱龍衛(wèi)回到了本王手中，那些規(guī)矩本王便是改了也沒人會說什么。”
賀蘭楓下意識地就想反駁：“隱龍衛(wèi)可是有好幾位思想頑固的長老在，要改規(guī)矩可沒那么容易。”
“哦……原來楓兒也想過要改規(guī)矩嗎？”
“我沒想過！”
“是嗎？”
“當然！”
“那現(xiàn)在開始想也不遲?！?p> “……”
賀蘭楓這才意識到她被人牽著鼻子走了。
她沒好氣道：“王爺你今天說的話有點多，可以閉嘴了。”
若是從前，賀蘭楓這般讓楚昌閉嘴，楚昌一定心頭不爽想要懟回去?？涩F(xiàn)在他只覺得她賭氣的樣子可愛，想要再多看一會兒。
賀蘭楓又被他那溺死人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干脆躺下縮進薄被里閉眼睡覺。
可楚昌卻仿佛被打開了某個開關(guān)，每隔一會兒都要與賀蘭楓說句話。
他的聲音冷冷的卻又很溫柔，低沉又磁性。
“楓兒，剛吃了飯就躺下對身子不好，還是再坐一會兒吧?！?p> ……
“楓兒，白天若睡得久了晚上便無法入眠，晝夜顛倒也不利于養(yǎng)身體?！?p> ……
“楓兒，外面景色很好，你可要起來看看？”
……
“楓兒……”
……
坐在外面趕車的月影不知道該不該捂住自己的耳朵。
……
賀蘭楓被楚昌一聲聲的“楓兒”給弄得心煩意亂，竟然滿腦子浮現(xiàn)的都是他的臉。
雖然閉著眼，但一絲絲睡意都沒有。
她終于忍無可忍掀開臉上蓋著的薄被坐了起來。
“既然王爺這么想說話，那就說點正事吧?！?p>
昧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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