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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我掌燈

今我掌燈

岑百六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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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5-16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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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結(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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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宴起

今我掌燈 岑百六 2227 2020-05-15 12:06:53

  萬物初發(fā)于鴻蒙,終歸于虛妄。

  清清冷冷的燈籠蹲坐在林間霧靄里,冷不防被一只手提起,緊接著山上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一段如此的運作之后,若是仔細聽便會發(fā)現(xiàn),有叮當?shù)那脫袈暬祀s著鑿穿聲若隱若現(xiàn)。

  動靜不大,一如往常,如此這般已經持續(xù)了兩三個月。

  壓死駱駝的,少不了最后一根稻草。

  年年歲歲,橫亙于天道平衡的最后一道支撐垮下,天色云譎波詭之際,已經有什么再也不復從前。

  ......

  易北王朝。

  康平十七年,圣大喜,許了京城的簪纓世家一場自主自娛的瓊林宴,供年輕之輩結交洽談。

  清早晨光微曦,宮里便派了禮官前去主持操辦,一直忙到晌午的時候,方可迎客。

  京都的市井慣是如此,寶輦廂車積滿旁道,耍鬧去處,皆是絡繹不絕。

  大街上隨處可見的關撲,正是百姓在以商品為誘餌賭擲貨物。

  有諸如炒杏果子、灌藕、銀絲冷陶等吃食,又有漏光扇柄、蟬紋金珰的鴉帽兒、華容道、鴛鴦鎖等玩物,實在是叫人看得眼花繚亂。

  人潮熙熙攘攘,街道小店的門檐前也陸續(xù)掛起了鳥獸刺縫的紗罩燈籠,不遠處十字坡包子鋪的攤位上熱氣蒸蒸。

  “瞧嘞!擱這兒瞧一瞧嘞!”

  “二兩包子一碗湯,剛好夠您填肚囊!”

  盛況驚鴻,都只道是這人間煙火氣的安穩(wěn)與盎然。

  京城鎣華街主街,坐落著龐大敞亮的瓊林樓,足足有六層之高,自建造起就由宮里派人常駐掌管,恰恰被稱為“宮外宮”。

  此時樓外禁軍林立,鎮(zhèn)守于主街道各個方位,秩序井然,無人敢造次。

  入口處有驗帖的小侍,待驗明身份后,兩端自有候著的迎賓手腳麻利地將賓客引入席間,整個流程雖不比宮里的繁縟華貴,卻也算得上是典制兼?zhèn)洹?p>  樓里已經零零散散地聚集了不少人,瓷面地板擦得锃亮,一女緩步入廳,霎時吸引了無數(shù)目光。

  橙紅色的系帶在胳膊處挽了個飛仙結,敞袖突然在袖口處收緊,顯露出她細白的手腕,高腰蓬松的裙擺隨著走動而微微飄振,顯得仿佛置身于水霧之中。

  腳脖子因裙擺較短而展現(xiàn)出來,卻又因最外層略長的薄紗遮掩,讓人看得不太真切。

  玉色瓊鼻,飛櫻點唇,是宋家的姑娘宋知熹。

  不妨有人斟酌著開嗓:“她好生漂亮?!?p>  此女每次的裝扮都能讓人一飽眼福,卻有個別男子吃過悶虧,不敢看得太過張揚。

  是了,雖是個漂亮的女嬌娥,但同時又是個讓人頭疼的存在,前幾日有個小公子只是多瞧上了幾眼,就被她指著鼻子數(shù)落,說是什么冒犯了她。

  憑著這嬌俏乖巧的長相,若不是平日里任性且無腦的做派,她也不至于幾日內便在小圈子里落得個“宋家二世祖”的名號。

  當朝丞相是她的親娘舅,當朝御史大夫是她的親老爹,可不是有資格在京城橫著走?

  習慣了長輩的庇佑,她也全然不在乎是否會給自家親戚招來詬病,府里的丫鬟替她隱憂而發(fā)問時,她也只是一邊輕佻地剝著山竹一邊喃喃,“虱子多了,不癢?!?p>  “嘁,看她那一臉傲嬌,可不是想著要把公主都比下去了,她也配?!”倚靠在二樓欄桿邊的姑娘姓張,出自武安侯府,此刻正翹著桃花眼面露不喜。

  自這女人進來后她就渾身不舒服。

  “阿早,還是小聲些罷,可別又被她作弄了?!?p>  提起那檔子事,邊上幾個姐妹瞬時就笑瞇瞇地湊了上來想要添添耳福。

  “去!去!”張姜早圓潤的下巴一抬,揮掃著袖子掩飾她的尷尬。

  眾女嬉笑著一哄而散。

  待幾人入座,一群世家子弟結伴而來,聲音高朗,豐神俊逸,各有千秋。

  明眼看去,伯府來的幾位公子哥兒勾肩搭背而入,待看清內里的女眷,卻又迅速推開對方。一舉一動惹得案席那邊不妨有人交頭接耳,細碎的聲音里摻雜著幾分嬌羞與矜持。

  待宴請的賓友盡數(shù)落座,一禮官高呼“起宴!”,廳堂里隨即八音迭奏,鳳蕭鸞管,一段散綾舞伴著清脆的鐘鳴緩緩呈上。

  樂舞助興,舞娘以揮揚綾羅踩奏,以飛傳繡球獻技,聲樂靈妙高揚,氣氛好不活絡。

  場下偶爾有侍者走動,或端水或擺盤,一尊玉貔貅也被擺上了上首處的玉臺。

  一眾婢女中規(guī)中矩地循著流程穿梭于席間,倒也沒什么值得注意的。

  宋知熹只是安靜地思量著什么,卻是不由自主地,驟然瞳孔緊縮。

  ……

  三樓隔間里,一位小侍端著一盤色澤黯淡的碎玉,低眉順眼地遞到了管事的面前。

  “孟管事您瞧這......”

  “幸好你小子眼尖給偷偷撤下了,要是給哪位貴人瞧見,咱必定要問罰。”

  管事看著一盤子碎渣,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交到庫房那去,查查這哪來的劣質品,怎的好端端地自個兒就裂了,一個玩意兒還有了脾氣不成?可得好好說道說道。”

  那管事嘴里叫著玩意兒,面上卻是不舍:“可惜了這上好的南陽玉啊......”

  ……

  待雙眼恢復澄明,宋知熹眨了眨惺忪的眸子,可算是回了神,四周余音環(huán)繞,但她似乎聽得有些不太真切。

  異樣的悸痛感刺痛神經,她一個激靈站起身,驚得鄰座的人把茶水都抖潑了,“啪嗒”一聲杯盞碎裂,動靜可不小,引得四周的人都忙不迭地看了過來。

  “怎么,你有意見不成?”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

  她的五感六覺瞬時清晰了起來,這才看清臺上有一女子身穿青白緞裙,面容端美鼻梁挺秀,此時正神色乖張地打量她。

  她當然認得,這不就是先前被她當眾扯開了衣帶的張姑娘么。

  鄰席的女子瞧見眼下這情況不太好,趕忙拉扯住她的袖子,一股腦兒把她拽著坐了下來,這女子卻又像是意識到了什么趕忙松開手,一臉緊張地看她。

  一來二去弄得宋知熹好不尷尬。

  嘖嘖嘖,這表情要不要嘚這么夸張,要不要像扔燙山芋一樣?

  她長得可有那么嚇人?

  她捻了一只瓷杯,頷首抿了一口茶安撫自己,氣質這塊兒拿捏得死死的。

  方才那會兒......竟是走神了?還臆想到勞什子的上天視角。

  唉,八成是瘋了。

  宋知熹面色平靜地環(huán)顧四周,這般熱鬧的場面她竟然也能出得了神?連她自個兒都要鄙夷自己了。

  “既然沒有異議,那么,就由我壓軸領舞好了?!?p>  原來張姑娘是安排了這么一出,現(xiàn)下再也無人起身相爭。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陸陸續(xù)續(xù)又有幾名男子步入,端坐在了靠前的席面,周正的相貌再次聚集了多處的目光。

  宋知熹卻神色訕訕:這又是哪家的貴人,如此不守時?

  “那個最靠前是翰林編修的長子,喏,那個側身扶著頭正在......嗯,閉目養(yǎng)神的是翰林曹編修家的公子……”

  “哪個哪個?你偷偷指一下嘛。”

  宋知熹一個腦袋悄咪咪湊了過去,把正在咬耳朵的兩個好姐妹嚇了一跳。

  分明是枕著胳膊在酣睡,怎說得如此好聽......

  女眷最后幾排傳來嬌笑,惹得前頭幾個端莊自持的貴女轉身,朝人掃了幾記鄙夷的眼風。

  宋知熹欣賞著周遭隱隱約約富有韻律的咂舌聲,雖是坐得比誰都淡定,眼下卻又凝眉替那些個獻舞的藝人尷尬。

  喏,臺上舞女的舞姿都顯得有些僵硬了。

  若是她爹宋淵見了,定要丟給她一記白眼:老毛病又犯了,這蠢的真是隨了誰了?喏瞅瞅,別人自己哪兒是尷尬了,你這是在替誰尷尬?!

  時不時的小插曲,反而活絡了眾人的興致,幾段歌舞作罷,男男女女自由流席,不少人起身攀談。

  瞧見幾個眼熟的身影,宋知熹便下意識起身,跟著她們向三樓里廳的方向走去,一旁的侍兒見狀,也緊隨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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