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心動只是開始 折磨才是常態(tài)

　　余暉懵了。覺得是夢，但深知這不是夢，切切實實發(fā)生在眼前呀。

　　不知為何會流淚，不是早忘了嗎。甚至早已騙過自己，這些壓根沒發(fā)生過。人被傷害后，選擇休眠那段記憶，有時不失為一種好辦法。

　　貓貓兒依然專注于眼前美味的烤茄子，加上燈光恍惚，看不清余暉的表情變遷，更不知她情緒流動。

　　章介。這個被掩蓋重重時間歲月的名字，掀翻一切，走在太陽下，走進(jìn)現(xiàn)實里。

　　曾經(jīng)有人說，世界上最短的咒語，便是一個人的名字。

　　余暉那一年，都是被這個名字詛咒這。

　　趕緊擦干淚，依然不甘心，再次回頭看，恰巧他也回頭望向這邊。是他，如假包換的他。心中為何還是為起漣漪，余暉不知道。

　　吊詭的是，這么多年過去的，他的眼神，還是第一次吃飯時，他相似的眼神。眼里有星星，看久了，變成了浩瀚星空，星光璀璨。

　　余暉低下頭，吃烤鯽魚。魚是好吃的，此刻像是竟如白，慘淡。

　　貓貓兒：“不好吃嗎。剛不還吃得好好的嗎。”

　　“好吃呀，好吃。”

　　貓貓放下筷子，仔細(xì)端詳余暉，方才知道她一定發(fā)生了什么。

　　臉部表情，不騙人的。

　　余暉不知道說什么，也不知從何說起，這畢竟是一個漫長的故事，漫長到只有自己知道。

　　這時章介已經(jīng)站在余暉們小桌子前。

　　笑著說，依然是他一貫的笑容，“可以坐嗎？”

　　貓貓兒滿臉問號。

　　章介趕緊自我介紹：“我還是余暉的老朋了。是吧余暉。多年不見?！?p>　　貓貓兒心想，既然是老朋友了，就坐吧。

　　“坐吧，隨便做。這些都是剛烤好的，隨便吃，不要客氣哈?！?p>　　章介又開始他深情的笑，他曾給余暉解釋過，自己從來沒有可以微笑，所謂深情的微笑，自己也不懂。大概是天生的吧。余暉知道的，他的自戀和驕傲都是悶騷型的。

　　“好的，謝謝。”

　　貓貓兒見余暉表情不太自然，便猜到幾分。

　　“來，我敬你們一杯，敬重逢。”

　　余暉久久才舉起啊桌上的酸角汁，勉強(qiáng)一敬。

　　手臂微微有些抖，差點灑了，瓶里的飲料。章介趕緊扶一扶。眼疾手快，比老閨蜜貓貓兒還迅疾。

　　章介自然是感受到氣氛的尷尬?！澳銈兟撸一厝?，朋友再叫呼喊我了。”

　　“好的，好的。”貓貓兒客氣地說。

　　然后語氣一換，有些八卦，有些認(rèn)真對余暉說：“你倆肯定有故事。怕不是前男友遇到前女友了吧?！?p>　　余暉只是嘆氣，不回答。

　　想起第一次見他時，余暉還是公司的新人。上班第一天，大家都去吃飯，她生疏呀，不知吃什么，不知去哪里吃。章介出來了，順理成章，就帶著余暉出門吃飯。

　　實在公司對面的小館子吃的，吃的炒菜。

　　魚香肉絲，水煮牛肉，青菜豆腐湯。

　　明明是兩個陌生人，在一起吃飯，一點都不生疏。聊著天，說說笑，像是認(rèn)識了很多很多年。

　　那天下班回家，余暉想起白天吃飯的情形，心動了。猝不及防，來勢洶洶。

　　那晚余暉寫了第一首素顏詩。

　　心動

　　心動是名詞之于動詞的殘缺

　　在83版的現(xiàn)代漢語詞典里心下竟沒有心動這個詞余下糾結(jié)

　　執(zhí)意將它用最正規(guī)的意義來解釋卻沒有想到字只是字極俗的外殼

　　好吧那就用我拙劣的文筆來寫下對它的理解

　　心動了是開始還是結(jié)局

　　不見他時大街上路人的微笑全是他臉頰的配角

　　見他時澎湃的心和無關(guān)痛癢的表情卻有那么明顯的分界

　　如果這都不算詮釋

　　那這真的只是我喜歡的故事

　　只是我不了解他是否有了一位深愛的女子是否有了可愛的孩子

　　我只是有了一個喜歡的開始

　　也不管他是否知道我的心路軌跡

　　也不管他是否也如我喜歡他那樣喜歡自己

　　只是

　　就只是

　　喜歡他而已心動而已

　　文字講述心情，記錄回憶，是個好東西。喜歡會變濃變濃，思念會累積累積到不行。這些都是悄悄默默，暗地進(jìn)行。

　　他不常來公司，他是老板的合伙人。有自己的創(chuàng)業(yè)公司，一個月來這邊幾次而已。余暉那時所有的日子，都是在等待里熬過去的。

　　雖然他來了，自己也不做了什么。但是看他一眼，便是這一周最大的動力，唯一的動力。

　　他溫文爾雅，他不急不慢，他得體有分寸，他高高瘦瘦，他一切都好。缺點也是優(yōu)點。

　　愛會讓人變成詩人。

　　不到三個月，這家公司垮了。后來這家的老板出車禍走了。

　　余暉依然和章介保持聯(lián)系，他是典型的程序員，但也很熱愛文字詩歌，顯現(xiàn)來會寫很多。給余暉看他的個人網(wǎng)站。文字不甚靈動，但重在樸質(zhì)感人。

　　但喜歡一個人時，每個人都是一個導(dǎo)演，在腦海里。

　　想見

　　九月初芙蓉的春天顯得不同

　　清晨空氣里的霧氣還差三分之一的溫度便被還尚有一絲熱度的秋日晨陽烘烤通紅

　　花開一秒花落一秒想見卻在一座本來就步伐的城市里一次又一次落空

　　夢總是以見縫插針的密度在每一個嗜睡的夜里絕不停息的騷動

　　但喜歡不再是喜歡而受控于思念是是誰在難受誰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忘了痛

　　夢見終究不是相見看似美麗絕倫若即實離如彩虹絢麗的半圓拱

　　可是可是我卻無比期待見面如宗教的狂熱而絕不是追追瞬間美麗而期待彩虹

　　每個思念都是一首詩，每個有關(guān)他的夢都是一段旋律。

　　越來越多，越來越多。余暉似乎感受到他對自己的在乎。兩人終于見面了。他工作忙，約在他公司樓下的一家快餐店，一點點。那時的一點點，可以風(fēng)靡大街小巷。

　　一人一份套餐，余暉是宮保雞丁套餐，章介是魚香肉絲套餐。破天荒的，余暉點了一個小蛋糕。

　　店內(nèi)燈光看的很暗，暗到只能對方的眼睛。余暉清楚記得那晚他的眼睛里，是有星星的。她聽人說，一個人只要在看喜歡的人時，眼睛才有星星。

　　余暉篤信這一點。也是因為這一點，持續(xù)她半年的痛苦。

　　后來兩人依然聊天，依然讓余暉動容。

　　只是不再見面，接下里的三個月。他說他忙，他說他差。

　　因為你喜歡他，一切不能成為理由的都是理由。

　　風(fēng)化的等待

　　在第七次回頭時突然發(fā)現(xiàn)你在

　　心房里的情緒在打架初冬的溫度可不可以表白

　　記得書架左邊的第三個抽屜里有一本書打開

　　它的注釋具體很美愛就是海開滿玫瑰美麗卻帶刺的花海

　　想問問媽媽海里的游泳會不會弄傷自己灼痛本來就卑微的愛

　　它和它的那場戰(zhàn)爭還是沒能分出勝負(fù)唯一的解決確實無奈

　　算了吧天晴了誰是誰的全部誰是誰的主宰

　　希望在你第一次抬頭時看見的不是我那風(fēng)化的等待

　　思念的日子里看，余暉繼續(xù)寫詩，在宣泄，在記載。

　　開年了，兩人終于再一次一起吃飯。

　　是一場無比平靜的吃飯。他說他又要去出差，出差前，章介提前為她過生日。

　　一直都不太喜歡春天。

　　年紀(jì)小時，總覺得，蟄伏隱藏了一冬的一切，情緒樣貌等，突然在春天毫無預(yù)警的就清晰起來。細(xì)想來，實在難以接受。太明媚的色彩和心情，總會讓心底的不舍和黯然更暗淡，消磨掉釋懷力。

　　漸長，無所謂的見多，依然不喜歡春天。于余暉而言，春天更多是疹子和過敏，無他。

　　偶爾，路邊街頭的薔薇粉藍(lán)花，能讓余暉停下。但，太偶爾。

　　在這個傍晚傍晚，和章介在一家火鍋店吃飯。菜很是好吃，不油夠辣，花椒生猛，魚香甜，我倆都吃的很開心。很少一餐飯，會吃得如今晚這般慢。

　　這是家老店，盡管裝飾不入流，細(xì)處還是可以看出店主的用心。

　　特別是，各類表演等。很年輕的小伙子，在大廳中央表演著拉面，手法不嫻熟，表情嫻熟。面條在他手上，如一道白色彩虹在上空劃開，又是一個對疊，一拉，拋向空中，大家的眼光也隨著比劃，一起一落。哧一聲，面條在小哥手上華麗的斷了。沒有表演失誤的尷尬與無奈，反之是，憨厚頑皮害羞的笑容。大家都在鼓掌，原諒他的不專業(yè)。

　　他退場后，是變臉。雖是地道四川人，但沒正經(jīng)看過一次。前奏起，情緒被提到很高，行頭倒還講究，前幾此變還比較流暢，后來好幾次臉老是變不出來，都為他捏了好幾把汗，終于在跌跌撞撞中完成表演。最后變出自己臉時。分明那臉上羞澀的笑容，是余暉太久違的。

　　后來，店內(nèi)的小妹解下圍裙，伴著小蘋果的節(jié)奏，舞起來。舞步實在難登大雅之堂，各玩各的，明明表情又很認(rèn)真；舞步?jīng)]齊，又分明那么努力。大家沒有責(zé)難他們，依然很快樂。

　　久違的羞澀，青春的活力，自己的樣子，第一次出現(xiàn)在陌生人身上。眼眶溫?zé)?，悄悄蔓延，抵達(dá)心際，難以形容。春天的樣子，映入眼簾。

　　縱然世間有諸多不公平，但快樂猶如春光，俯仰間，掬手可得。

　　這餐飯比想象的安靜，淡定。期待的擁抱沒有，想象的動人見面也沒有。什么都沒有。像老友聚會。

　　余暉的喜歡仍是飽和的，但知道如何控制它。

　　春寒料峭。

　　章介不知道，那段時間是余暉在工作上極其難熬的一段時間。

　　寫了公眾號，但一直不敢發(fā)布。怕別人知道自己的不好，怕別人擔(dān)心。邪笑怒罵，地下都是傷痕累累呀。

　　沿街小販叫賣，水果糕點在黃昏里，泛著光，布料店招在風(fēng)中翻轉(zhuǎn)，老人們倚著墻壁談?wù)撝议L里短。有種故鄉(xiāng)的味道。一拐角，看到竟是天曲巷，轉(zhuǎn)身陶醉街，不甘心又往前走一段，映入眼簾偌大的舍得大道幾字。暗想，前面應(yīng)該是五糧液商廈吧。這一嚇，不打緊，余暉連滾帶爬的從夢里醒來。

　　時常從這樣的夢里嚇醒。

　　以前上學(xué)時，覺得周考月考期末考高考，是煎熬和折磨，總是應(yīng)接不暇的考試。工作后，才發(fā)現(xiàn)，每天都如臨大考。成年人的世界，哪有容易二字可言。

　　面試現(xiàn)在的公司，需要寫一篇文章，文體不限。當(dāng)時我和一位高冷的美才女競爭，最后我居然被留下來。話說是因為她太清冷，而余暉就太平易近人，余暉猜測的大概是說我長得還是比較喜慶，老板還是信風(fēng)水的，但是中文系畢業(yè)的我，還是讓BOSS比較認(rèn)可，這是他后來說的。

　　第一年狠狠打了醬油。余暉以為在全是男生的團(tuán)隊里，會少了很多大媽阿姨姐姐之間的渣渣哇哇。但錯了，只要你是新人，在任何行業(yè)都會有被擠壓的時候，區(qū)別只是擠壓時間長短而已。

　　帶余暉的那個男生，每天的愛好就除了打游戲，剩下就和女朋友煲電話粥。事情安排下來，全是我做，做得好是他的功勞，做得不好挨罵的是我。一次因為沒去接隔壁房間的電話，對余暉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可是明明大家都有聽到電話聲耶。想著，自己就是一菜鳥，為了學(xué)東西，這都得忍啊。另外一個帶余暉的男生。思想較左，事情自己和他一起做，但是余暉最后完成的工作，他都不上交，不論好壞。這樣的結(jié)果導(dǎo)致，BOSS不僅以為余暉事做得少，還以為自己的效率無比低下。感覺自己實在呆不下去，去找BOSS談，但他以為自己是來談漲工資時，對余暉撂下一句話“你不聰明，也不漂亮“。長發(fā)的BOSS，酷到?jīng)]天理，酷得余暉想一巴掌把他拍到墻上

　　被穿小鞋是暫時的，被客戶折磨才是長長久久的?？蛻襞拔仪О俦?，我待客戶如初戀，說的就是這個理。

　　在中國這個大環(huán)境下，廣告人身份實在尷尬。別人眼里的創(chuàng)意行業(yè)，實際就是戴著鐐銬的舞蹈，不過多數(shù)時候，還沒開始起舞，就被客戶一棒子打醒。好的創(chuàng)意都是第一稿，最終通過的多半是第八稿。就像，自己生的洋氣混血兒，被生拉活扯的打扮著大紅大綠廣場舞小超哥，就算是親生的，也不忍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