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潘濬面上的悲憤,孫權(quán)隱隱替自己捏了把汗。
看這情形,他這次攪合潘濬的事情似乎還挺重要。
“不知可是我軍伐江夏時,有何處冒犯到了潘君?”
而孫權(quán)這句話問出,方才猶然憤憤不平的潘濬竟出乎意料的熄滅了惱怒。
這一變化,也讓孫權(quán)措手不及,腦海思慮橫轉(zhuǎn),難道是他想差了。可是看潘濬剛才憤慨的樣子,不似作假。
眼珠來回滾動,孫權(quán)碧眸微瞇,看向潘濬,“莫不是此事關(guān)系重大,承明不便透露?”
見潘濬沒有回答,孫權(quán)卻是又故意問了一句。
看著潘濬想說又不好意思說的樣子,桓階也是靈巧人,當下打哈哈道:“承明也是在江夏為從事,君候攻江夏,自然也讓承明失了職務,自然心中有些幽怨?!?p> 見桓階出面說和,孫權(quán)也不再追究,同著潘濬拱了拱手后,便哈哈朗然笑談起來。
“彼時黃祖攻我江東,丹陽山越剛剛清除,吾便率領(lǐng)兵前去迎擊他,本以為黃祖會謹慎行事,卻不想他以為尋陽守備空虛,竟親自登船與我軍會戰(zhàn)?!?p> 蕩了蕩衣袖,孫權(quán)朗笑:“吾也久經(jīng)沙場又豈能懼他,于是率領(lǐng)麾下兵眾,夜間襲擾,清晨突襲一戰(zhàn)便破了他江夏水陣,還生擒了黃祖,當陣斬殺?!?p> 默默的看著孫權(quán)滔滔不絕的樣子,桓階似乎看到了當年孫堅,豪勇睥睨天下的身影。
而潘濬則眼神有些復雜的看著他,此時他心中也說不出滋味。
說他與黃祖無關(guān),可他當時正是江夏從事;若說他與黃祖有關(guān),二人也只有數(shù)面之交。
而且當時潘濬作為從事,正在徹查江夏諸縣事宜。彼時他已經(jīng)在沙羨蹲守了許久,也查到了沙羨長貪腐的部分證據(jù),為此他可是投入了大量的人力財力。
正在他準備收網(wǎng)的時候,孫權(quán)率大軍殺了過來,降兵偽裝直接迷惑了那縣長,入城后,二話不說就將那沙羨長斬殺。
使得,潘濬所有的前期準備都功虧一簣,這讓他如何不難受,簡直是對他的心靈和物質(zhì)的雙重打擊。
所以才有了剛才潘濬對孫權(quán)的怨氣。然而這話卻不好說出口,尤其是對看重名望的士子,他們以后還要依靠名聲吃飯。
若讓外人知道他們太看重名望,與當世的清流名士作風不符。雖然士子們心里什么心思,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卻不會擺到臺面上來說。
“若承明先前是在江夏供職,倒也算是我讓你受了委屈!”拱手向潘濬行了一禮,孫權(quán)繼續(xù)道:“既然這樣,不若我再請承明出山為江夏從事,輔佐子綱做事如何?”
神情悄然微動,其實他原本就是從事,做不做事不關(guān)鍵,關(guān)鍵的是,孫權(quán)這是在招攬他們。
沒有立即回答,潘濬扭頭瞥了眼桓階。
當下,桓階也笑呵呵道:“不曾想張子綱竟也到了江夏?”
“不錯,子綱乃當世名士,又有治政經(jīng)驗,某便想朝廷表其為江夏太守,想來如今任命恐怕也已經(jīng)在送來的路上?!?p> 微笑看向桓階,孫權(quán)也不避諱,再次道:“伯緒先生,我孫氏待人如何,你當是知曉的,此番吾也是顧念荊南百姓,不忍見他們再遭受戰(zhàn)亂,所以請先生出山,主持長沙諸事!”
神情震驚,潘濬意外的看向桓階,又看看孫權(quán),真沒有想到孫權(quán)居然準備將荊南交給桓階。這可是極大的一次功業(yè)!
“此時還請將軍容某再思慮片刻?!泵嫔兀鸽A還是不好決斷。
雖然他在長沙處事日久,但對荊南其他郡縣,他的影響力是遠遠不夠的,根本沒有張羨的號召力。若是幫助孫權(quán),他最多可以確保長沙穩(wěn)定。
可像桂陽和零陵,他就沒有辦法保證的。尤其零陵名士眾多,他的影響力在那邊,其實還是沒有當?shù)厥孔甯叩摹?p> 而就在斟酌想著此事的時候,身旁的孫權(quán)與潘濬竟小聲的交談了起來。
“承明乃武陵人,不知為何江夏出了戰(zhàn)亂,不會武陵而要往臨湘來?”
武陵其實除了西南大部分山區(qū)外,像郡治臨沅以及潘濬的家鄉(xiāng)漢壽縣,其實都是臨接洞庭湖的平緩地帶。
朝著孫權(quán)拱了拱手,經(jīng)過之前的一番擠兌,此時冷靜下來的潘濬才恍然驚覺,站在自己面前說話的碧眸青年可是當今名震天下的孫仲謀!
“漢壽臨近洞庭湖,若戰(zhàn)爭一起,恐怕臨沅附近皆會受到牽連?!迸藶F也沒有避諱,直接道:“是以某便想從臨湘,乘舟船下南方入零陵。”
“承明有故人在零陵?”
“我兄蔣公琰乃是零陵湘鄉(xiāng)人,吾是準備暫且往他處避一避?!?p> 面色一怔,孫權(quán)有些努力在腦子里想著,荊州還有什么姓蔣的氏族。
而在他想著的時候,一旁的桓階卻是眸光亮了起來,當下面上露出喜悅,向?qū)O權(quán)拱手道:“將軍若想吾為長沙守,當需得一人相助!”
“何人?”瞬間大喜,孫權(quán)都來不及去想那蔣公琰是誰,就連忙詢問起來,“只要能尋到此人,我便是綁也將此人綁來!”
此時再反觀桓階竟露出諱莫如深的幽幽輕笑,當下,孫權(quán)與潘濬皆是楞住。接著只見他的目光盯著潘濬,數(shù)息,潘濬也回過神來,手指了指自己。
“莫非伯緒所言之人乃是區(qū)區(qū)在下?”
“正是承明!”伸手把住潘濬的手腕,桓階看向?qū)O權(quán)笑道:“君候可能有所不知,這潘承明表親便是那湘鄉(xiāng)蔣琬,而蔣琬的表親卻是劉敏,而那劉敏與零陵劉氏賢才劉巴又有交集。因而得潘承明相助,吾便猶如得零陵郡諸賢達相助矣!”
桓階一番話,不僅說的潘濬愣住,就連孫權(quán)此刻心中也掀起驚濤駭浪。
剛剛一瞬間,桓階說了好幾個名字:蔣琬、劉敏、劉巴!
這是要挖斷蜀漢后墻根的節(jié)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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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濬字承明,武陵漢壽人也。弱冠從宋仲子受學。年未三十,荊州牧劉表辟為部江夏從事。時沙羨長贓穢不修,濬按殺之,一郡震竦。后為湘鄉(xiāng)令,治甚有名。--《三國志·卷六十一·吳書十六·潘濬陸凱傳第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