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鐘靈婷湊到陳氏耳邊說了幾句什么，陳氏驚訝地望了她一眼，隨即想了想，她轉(zhuǎn)過頭來，對鐘靈玉道：“你也用不著威脅我，我們陳家家風(fēng)嚴(yán)謹(jǐn)，根本不可能有你說的事。你要不怕丟人現(xiàn)眼，就盡管去葉家鬧，反正丟的不是我們二房的臉?！?p> “不許去，你還嫌丟人丟得不夠不是？”鐘老夫人沉下臉來，對鐘靈玉道。
“哼，是不是心虛，不敢叫我去鬧？”鐘靈玉對陳氏冷笑，卻是不理會鐘老夫人。
這老夫人表面裝得極賢惠，骨子里偏心到了極點(diǎn)。
“我怕你丟我們鐘家的面子。”陳氏氣勢十足地回了一句，便拉著鐘靈婷往外走。她急著去查查鐘靈玉說的是什么一個情況。
鐘老夫人見蘇玉畹不理她，還想沖著陳氏的背影挑釁，她“啪”地一聲拍了一下桌子，對鐘氏道：“你教的好女兒，連我的話都不理會了。真是豈有此理！”
陳氏一走，莊氏就像被抽去了骨頭，身子一下軟了下來。
聽得鐘老夫人發(fā)火，她膝蓋一軟就要跪下去請罪。鐘靈玉一把扶起她，對鐘老夫人道：“祖母，我勸你別做得太過，我們大房可不是沒依靠的。二叔二嬸對我做的這些事，我馬上寫信跟我舅祖父說。這些事定要討個公道?！闭f著，她連拉帶拽，拉著莊氏就往外走。
莊氏原還想掙扎，聽得鐘靈玉這話，忽然一硬，也不用鐘靈玉拉她了，站直身子跟著鐘靈玉往外走去。
鐘老夫人氣得渾身發(fā)抖，袖子一甩將桌上的杯子掃落在地，“當(dāng)啷”一聲碎瓷片濺了滿地。
孔氏站在那里，望著因大房、二房人離開后略顯空曠的屋子，雙拳緊握，指甲掐進(jìn)肉里都不知疼痛。
大房、二房互相攻訐，推諉責(zé)任，她的如兒的好親事被毀，該找誰討公道去？
孔氏心思重重地從春然堂出來，直到進(jìn)了三房的院子，她才停住了腳步，吩咐道：“派人去查一下大小姐所說的葉家別院，看里面住的是哪位陳家姑娘?！?p> “是?！毖诀邨蠲返蛻?yīng)一聲，飛快離去。
她是孔氏身邊的大丫鬟，平日里最是受到孔氏器重?？山諄硗镁昴茄诀卟粌H被提拔為一等丫鬟，而且還表現(xiàn)積極，越來越受孔氏的看重，這讓楊梅有了危機(jī)感，想要找機(jī)會表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機(jī)會終于來了。
不到半日，她便回來稟道：“住在葉家別院的，不是陳家的姑娘，不過卻是陳二夫人的娘家侄女衛(wèi)佳欣。她曾在大老爺葬禮上跟著陳二夫人來過鐘家。”
孔氏拿著茶盞的手一頓，抬起頭來，目光清冷：“衛(wèi)姑娘容貌如何？”
“容貌與大小姐不相上下之?！?p> “當(dāng)啷”一聲，孔氏將茶盞重重地放在桌上，茶盞里的茶湯濺了出來，順著桌沿流到地上。
孔氏對此全然未見，她的目光已越過高墻，直直地落到了二房那邊，聲音里帶著恨意：“陳氏！你毀我女兒親事，我跟你勢不兩立?！?p> 鐘靈玉那邊，送了莊氏回房，她便回了冬月閣，召集呂奶娘和四個丫鬟過來，首先問呂奶娘：“奶娘，我想讓你去我娘那邊伺候，你怎么說？如果你不愿意也不要緊?！?p> 呂奶娘是她的奶娘，又無兒無女，直把她當(dāng)成親生女兒看待。兩人之間感情深厚，不是母女勝似母女，如果可以，她是不愿意呂奶娘離開她的，想必呂奶娘更舍不得她。但莊氏那里，張嬤嬤除了對莊氏忠心，能力不夠；丁媽媽看似能干，遇事卻總是縮手縮腳，辦不成事。這一次能說動莊氏同意退親，呂奶娘出了大力氣。鐘靈玉便萌生了讓呂奶娘去莊氏身邊的念頭。
鐘靈玉的考量，呂奶娘豈又不知。鐘靈玉話聲剛落，她毫不猶豫地便道：“老身愿意，老了，不如幾位年輕姑娘，總能陪伴在小姐身邊?？梢悄芩藕蛟诜蛉松磉?，讓小姐無后顧之憂，老奴也算是能發(fā)揮一點(diǎn)余力，為小姐盡一份心力了。這話小姐即便不提，咱們跟二房之間撕破了臉，緊要關(guān)頭，老奴原也想僭越地提上一提呢?！?p> 鐘靈玉感激地看了呂奶娘一眼，點(diǎn)了點(diǎn)頭。
有些人，有些事，不必說太多，記在心里便好。
她轉(zhuǎn)頭望向曉谷和雨降：“今天夫人打了二夫人，依二夫人那脾性，定然不會善罷甘休，非得打回來不可。這段時間，你兩人就跟在夫人身邊，尤其是去老夫人那里請安的時候，切記時刻不離左右?！?p> “是。小姐放心，奴婢便是舍了自己的性命，也不能讓二夫人傷夫人半分?！睍怨鹊馈?p> 雨降也附和道：“奴婢也是。”
鐘靈玉點(diǎn)點(diǎn)頭。
“小姐，老奴有話說。”小姐忽然道。
鐘靈玉抬起眼：“說。”
“曉谷和雨降畢竟是丫鬟，她們怕是擋不住二太太?！眳文棠飺?dān)心道，”要是二夫人拿著主子的款來責(zé)罰她們倆，她們也不得不遵從。她倆被打被罵是小事，就怕護(hù)不住夫人，讓夫人白挨二夫人欺負(fù)?！?p> 要是鐘靈玉作主子，自然是可以跟陳氏對抗，護(hù)住曉谷和雨降?？蓳Q作莊氏，呂奶娘實(shí)在沒有信心。莊氏今天確實(shí)是硬氣了一回，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那軟弱的性子不是一下子能改變的。被打的是丫鬟而不是她的女兒，她可能就沒膽氣跟陳氏抗衡了。
呂奶娘的顧慮，鐘靈玉自然是考慮到了。她擺擺手：“這一點(diǎn)，奶娘無需多慮，我自有主張?！?p> 鐘靈玉自小就有主意，而且前段時間大老爺去世，整個大房的都覺得天塌了，人心惶惶，鐘靈玉卻強(qiáng)壓住心頭的悲傷，一樁樁一件件把家里的事安排得有條不紊，讓一府人都有了主心骨。
這會子她說有主張，呂奶娘的心一下子就安穩(wěn)下來。
“現(xiàn)在您出去，當(dāng)著李婆子的面，吩咐元叔套車，說我要回村里去找族長評理?！辩婌`玉吩咐呂奶娘道，又叫春立，“去庫房準(zhǔn)備些禮物，我要帶去給伯祖父。”
呂奶娘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拍手笑道：“小姐這主意好?！鞭D(zhuǎn)身嘴角含笑地去辦事了。立春也跟著她一起離開。
不一會兒，呂奶娘回來了，只字不提剛才辦的事，只去柜子里拿了一件披風(fēng)，一副準(zhǔn)備伺候鐘靈玉出門的樣子。
不一會兒，春立也回來了，稟道：“小姐，禮物都準(zhǔn)備好了，車也套好在門口等著了?！?p> “嗯，那走吧?！辩婌`玉站起來穿了披風(fēng)，帶頭往外走去。
出了院門，穿過回廊，她剛到大門口，就見鐘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菊英急匆匆從二房的大門口出來，看到她時眼睛一亮，叫道：“大小姐，方才老夫人整理首飾盒子，發(fā)現(xiàn)有幾樣首飾正適合小姐戴，叫小姐去挑一挑呢?！?p> 鐘靈玉眉頭一皺，態(tài)度冷淡地道：“我要出去一趟，你回去替我多謝老夫人想著我。不過我還在孝中不能戴首飾，那些首飾就留給妹妹們戴吧?！闭f著便往馬車處走去。
菊英哪里肯放她走，一把拉住她的袖子：“小姐您就當(dāng)做一回好事，可憐可憐我這下人。要不老夫人還以為奴婢辦事不力，非得責(zé)罰奴婢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