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是左丞相府刑部侍郎孫兼之女,孫姝瑜。”這女子一身水藍(lán)色云碟羅裙,一支珠花流蘇簪子,面上白白凈凈,雙眉修長,雙眸如星,便是說話也是軟糯可親,說不出的柔媚細(xì)膩,眼角有星點哀愁,直教人覺得“身如柳絮隨風(fēng)飄,心似浮萍逐水流”。
孟燕昭瞥了眼孟修染,他嘴唇微動,眼眸有微光閃爍,看起來正色了幾分。
孫皇后挑眉,她是聽過這個女兒的,自家胞弟原配的女兒。
只是繼室抬了正房之后不怎么待見這個嫡女,孫姝瑜的母親說來也是她的手帕交,只是紅顏薄命罷了,“小時候瞧你是個乖巧的,沒想到長大了也是亭亭玉立的女兒。”
“娘娘謬贊?!睂O姝瑜淡淡一笑,“小女今日準(zhǔn)備一舞,祝賀娘娘享千歲之壽得萬世之寵。”
孫姝瑜說罷抬頭看了眼孫皇后,果然瞧她面色微變。
孫姝瑜微微一笑,隨即一雙長袖甩出,宮樂也緩緩而奏。
步履輕盈,翩若驚鴻,孫姝瑜回身舉步,美目盼兮,恰似新綠抽芽如粉紅花開,一顰一笑皆迎合鼓點,天地間便只剩曼妙女子宛若天下下凡般隨風(fēng)起舞,待到曲破,無數(shù)花瓣從天而降,孫姝瑜身姿一轉(zhuǎn)回眸一笑,水袖后緩緩出現(xiàn)一長細(xì)致清麗的美人面。
孫姝瑜收起雙袖緩緩一拜,流蘇簪子隨著她的動作作響,在場的夫人小姐皆是看呆了,慧眼識珠的卻是心上一驚。
孫皇后臉色黑的仿若能滴出水,好個孫姝瑜,竟敢于此舞羞辱于她!
“好好好!”可孟修染連著三個好,神色都亮了起來,“此舞只應(yīng)天上有啊!孫小姐年紀(jì)輕輕便可舞的這般動人心魄!”孟修染說罷看向皇后,“母后,你可得好好賞孫小姐!”
孫皇后捏捏了手心,將神色隱下去,“那是自然?!?p> “只是姝瑜這舞,是與何人學(xué)的?!睂O皇后瞇了瞇眼睛問道。
“姝瑜不敢欺瞞娘娘,小女無人教導(dǎo),這舞是小女從一孤本上自學(xué)而來,不怕娘娘笑話,姝瑜也只會這一舞?!睂O姝瑜聽著皇后對她的稱呼,心上一喜,面上卻不顯,帶了些哀怨的味道。
孫皇后聞言有少許心安,“本宮記得你是孫家嫡女,怎么會無人教導(dǎo)?!?p> 說罷看向下坐的劉氏,這劉氏,竟如此明目張膽苛待原配嫡女,果真是由繼室抬上來的,上不得臺面。
劉氏本就因為孫姝瑜一舞得了四皇子和皇后的青眼氣的七竅生煙,如今又聽著皇后問罪的話,連忙出了席跪在下面,“皇后娘娘明察,臣婦并未虧待姝瑜,只是這孩子本是個孤僻的性子,一直與臣婦不太親近。”
“哦?”孫皇后挑眉。
孫姝瑜看著劉氏跪了下來,便也跟著跪了,“母親說的是,都是姝瑜不好?!?p> 雖是恭敬的樣子,眼角哀怨卻更重。
“既然如此本宮就不多摻和你們的家事?!睂O皇后本就無意為孫姝瑜撐腰,可看著自家兒子焦急的樣子,又說,“只是本宮極喜歡孫小姐今日的羽衣舞,特賞蜀錦兩匹,玉蝶金步搖一支,東海明珠五斛,玉如意四柄,黃金百兩,過些日子還望姝瑜帶著孤本也給本宮瞧瞧?!?p> 孫姝瑜連忙磕頭謝恩,有了皇后娘娘的賞賜和一句承諾,劉氏想要難為她,也得掂量掂量。
孟修染見自家母后開口了,也連忙說,“瞧孫小姐是個心思巧妙的,我這里也有許多曲樂孤本,到時還望孫小姐賞臉一起研究一番。”
孫姝瑜暗喜,只糯糯的應(yīng)了一聲退了下去
劉氏的眼神恨不得將孫姝瑜剜出洞來,以往宮宴她攔著孫姝瑜,更是連嬤嬤都為給她分配,她倒也翻不出大浪,今日卻邪了門了,自家的女兒因為吃壞了肚子恐怕殿前失儀便在家休養(yǎng),而她只是被小廝叫出去一個眨眼的功夫,這狐媚子便得了皇后娘娘和四皇子的青眼!
江婷婷更是憋屈,方前皇姨媽明明說了這三皇子正妃的位置定是她的,可看三皇子的樣子明明是被那孫姝瑜勾去了魂。
江婷婷深吸一口氣,正準(zhǔn)備抱著琵琶上前,卻被孫氏按了下來。
江婷婷不解,“娘親?”
孫氏只是搖了搖頭,喚宮女為孟燕昭喚了盞熱茶,只是一瞬江婷婷便明白了孫氏的做法。
“妹妹,這茶味道極甘甜,你嘗嘗?!苯面脧膶m女手中接過茶盞,端到孟燕昭面前。
孟燕昭瞥了一眼江婷婷端著茶的手指尖微微泛紅,嘆了口氣。
“多謝姐姐?!泵涎嗾颜f著就要去端那茶,只是用了一二分內(nèi)力。
江婷婷見孟燕昭手伸了過來,微微一笑,準(zhǔn)備將那茶盞打翻在她手上。
可不管怎么用勁,那茶盞卻是穩(wěn)穩(wěn)的遞到了孟燕昭手上,江婷婷愣住了,她明明掀了那茶盞。
孟燕昭端起飲了一口,“果真是好茶。”說罷看著江婷婷笑了笑,“只是這煮茶的水未免太燙了些,倒把茶香壓了下去?!?p> 江婷婷看著孟燕昭那似笑非笑的樣子,打了個冷顫。
孫氏瞧著江婷婷不爭氣的樣子,只得上前說,“皇后娘娘,這是咱家三姑娘,從前膽小的很,您倒是未怎么見過,今日倒是乖巧的,也準(zhǔn)備了些不上臺面的才藝,博您一笑便好?!闭f著便去拉孟燕昭,孟燕昭微微一拂,時機正好了。
座上的皇后娘娘卻挑了挑眉,這三小姐回京那一日的所作所為她也略有所聞,倒教她好奇是個什么跋扈的女子。
心中正思慮著,便聽那邊有如水般的聲音傳來。
孟燕昭站起身來盈盈一拜,“小女,江月山,參見皇后娘娘?!?p> 語氣冷清卻堅定,光是聽聲音都教人不可忽略。
孫皇后心中一驚,“抬起頭來給本宮瞧瞧!”
孟燕昭微微一笑,揚起臉直直的看著孫皇后。
肌如白雪,鵝蛋臉上一雙明亮的雙眸和遠(yuǎn)山黛眉,便是薄施粉黛也是絕世獨立的美人,用“其靜若何,松生空谷,其神若何,月射寒江?!毙稳菟ㄉ淼臍赓|(zhì)當(dāng)真在在合適不過,一身月牙色錦裙又將她襯托的宛如流淌的月色般疏離。
“你!”孫皇后指著孟燕昭,一張美人面都有些扭曲,“大膽!孟氏逆賊怎敢出現(xiàn)在此!”
太像了,真是太像了!
這張她夜夜夢魘時都見到的臉,如今竟不滿足在夢里出現(xiàn),終于在這白日青天之下明晃晃的來向她索命了嗎?
“小女不知娘娘再說什么,小女是江府大理寺卿江松之女,江月山?!泵涎嗾训Φ?。
“不!你不是!你是江溫雪!是那個賤人!”孫皇后狠狠咬牙說道,“來人!將這個逆賊給本宮就地正法碎尸萬段!”
孟燕昭看著走近的侍衛(wèi),冷冷笑道,“娘娘這般不分青紅皂白便要緝拿小女,也不怕寒了朝中肱骨之臣的心嗎!”
孫氏也黑了一張臉,果然,這張臉任誰看都是當(dāng)年的江溫雪!
“皇后這是怎么了,誰家的女兒惹朕的皇后生氣了?”一身金龍長袍的男人緩緩走進(jìn)來,盡管是不惑之年卻不顯衰老,身姿挺拔,也是豐神俊朗的男兒,可惜面上卻帶了幾分油膩的頹靡之色,比起帝王之色倒是更像沉迷于作樂的公子。
孟燕昭聞言,嘴角微微勾起,來了!
只是看向孟帝的身后,一身黛藍(lán)色衣袍的溫玨,正呆呆的望著她。
是了,她這張臉,他該認(rèn)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