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帝雙眼微瞇,看著眼前這個弱不禁風(fēng)的毛頭小子,方才這人話里話外都是恭維著他,可那里面的刺卻也明晃晃的插在那邊,又無法叫他發(fā)作拔了出來。
“你到是伶牙俐齒?!泵系劾浜吡艘宦?,不過是一介江湖子弟,他自有辦法收拾他。
孟燕昭淡淡的笑著,那石斛蘭面具在宮燈的映照下十分鮮活,“陛下這就誤會在下了,這皇宮恢弘氣派,可陛下的天下卻不如此,齊光在江湖上行走,若沒有一技之長,也活不到現(xiàn)在?!?p> 孟帝被孟燕昭氣的牙呲欲裂,這人先是說他脫了龍袍也不過是個平常人,這會兒又諷刺他沒有治理國家之能,當(dāng)真以為自己不能治她了不成。
孟帝正準(zhǔn)備發(fā)作,便有一雙輕柔的手輕輕的拂上他,湫貴妃向孟帝投去羞怯的眼神,又看向孟燕昭溫柔的道,“這位公子,本宮雖并不清楚你是何身份,可對陛下有這般多的怨懟也得好好說才行,陛下圣德大意,定會為你做主,公子現(xiàn)今的行為可不是君子所為?!?p> 湫貴妃笑的端莊得體,說起話來竟比坐在旁邊的孫皇后還要雍容幾分。
這人話里話外針對陛下,陛下礙于身份不好指出來,便由她把這人的狼子野心撕開,看看這人如何應(yīng)對。
孟燕昭聞言低笑一聲,“貴妃娘娘這話齊光可不認(rèn),齊光不過是循規(guī)蹈矩的回答陛下的問題,陛下圣明,齊光哪里會有怨懟呢,貴妃娘娘是要誅齊光的心啊,敢問娘娘,齊光哪里得罪了您,您要這般置齊光于死地?!?p> 湫貴妃一愣,這人好生不要臉,眾人都聽得出來的她竟揣著明白裝糊涂。
孟帝也知不可深究這人說的話,若傳出去一國之君與江湖幫派相爭,下的只會是皇室的臉面,還平白的給這人貼了金。
“好了,你若是要獻(xiàn)禮便快點(diǎn)吧?!泵系廴嗔巳嗝碱^,這人著實(shí)難纏。
孟燕昭卻朗聲笑道,端的是豪氣萬丈,“原來陛下瞧不上齊光,禮物卻也是照收不誤的。”
孟帝聞言震怒,卻又聽孟燕昭說道,“既然陛下這么期待,齊光也定不會讓陛下失望?!?p> 她拂了拂衣袖,喚宮人從殿外搬來一塊兩人高四人寬的冰石,由六個宮人緩緩的將那冰石拉了進(jìn)來,眾人皆呆了一呆,權(quán)貴人家雖也用冰,可卻沒有這么奢侈的,這般大的冰石可夠權(quán)貴人家用個兩年了。
孟帝雖也一驚,卻還是正了正面色,冷言道,“齊光君莫不是以為朕沒見過世面不成,拿一塊冰當(dāng)做賀禮,戲耍朕的后果可不輕!”
孟燕昭搖了搖頭,躬身道,“陛下且莫急。”
說罷喚來吉祥拿上了一把古琴,孟燕昭抱著那琴緩緩走到那冰后坐定,她嘴角勾起一抹清冷的笑,月華色的廣袖緩緩浮動。
孟修染以山河之愿為禮,孟修洌用郎情妾意換寵,你且看看我這,沾了血含了恨的利劍如何奪你的江山!
金戈鐵馬從那琴聲踏出,帶著氣動山河的氣勢奔向那冰石,一道道琴聲宛若一把把利劍,攜著殺氣將那冰石擊的粉碎,而那一首《破陣曲》磅礴驚心。
孟燕昭端坐在那方,她雙手快速的撥動,隱隱有毀天滅地的架勢,衣袂翩飛嘴角勾月,教旁人看來只覺得‘皎如玉樹臨風(fēng)前’,而那冰屑隨著孟燕昭的動作飛舞,彌漫了整座天祥殿,絲絲涼意沁入眾人的心間。
孟燕昭抬頭看向孟帝,面具遮蓋下是一雙挑釁桀驁的雙眼,孟帝心間沒由來的慌,卻聽聞曲聲戛然而止,余音在殿內(nèi)回響也拉回了眾人的思緒,只覺這一曲讓人恍然置身于“至尊御殿受捷奏,六軍張凱聲如雷。元戎劍履云臺上,麾下偏裨皆將相?!钡膱鼍爸?。
可當(dāng)眾人抬眼看去那冰石,那冰石卻是被琴聲震的亂七八糟,一塊看不來形狀的冰雕在那殿中佇立,徒增了幾分詭異之感。
孟帝握著龍椅的手青筋暴起,他黑了一張臉,這小兒果真是來羞辱他的不成?
這般目無王法不知天高地厚,有膽子跑到金鑾殿前撒野,真當(dāng)他這個皇帝是擺設(shè)不成!
“林齊光!你大膽!”孟帝一拍椅子站起來,“這糟糕的冰石便是你的禮嗎?你真當(dāng)這里是江湖了不成,由得你胡亂撒野嗎?”
孟燕昭抱著琴緩緩站起,躬身道,“陛下且息怒,齊光的禮可沒結(jié)束呢?!?p> “你還要耍什么花樣!”孟帝氣極,龍袖一揮怒斥道,明明也算是俊朗的五官此時顯得扭曲。
孟燕昭見狀勾起清冷的笑,這不過才稍微挑戰(zhàn)一下你那可笑的權(quán)威你便受不了了么?
“還請陛下稍等,若因?yàn)楸菹碌慕辜弊岧R光的箭射偏了,那這壽禮可真的就是毀了!”孟燕昭說罷合袖走到拓跋玥面前,伸了伸手。
拓跋玥明了,從懷中掏出一把弓箭遞給孟燕昭,那弓做的極為精細(xì)小巧,仔細(xì)瞧去不過兩個手掌大小,可那弓弦卻在宮燈的照射下隱隱的泛著清輝。
孟燕昭提著那箭走到場中,朗聲開口,“陛下,您請看好了!”
話音剛落,孟燕昭手腕一翻手中便出現(xiàn)了三支冰箭,那箭削的十分凌厲尖銳,通體晶瑩仿佛有寒氣在那周圍四溢。
孟燕昭眉目微凜一雙眼燦若明珠,端著箭站在那方威風(fēng)凜凜,她將那箭鋒對準(zhǔn)冰石,手指微微勾緊,將那弦拉了拉。
孟帝看去卻覺得那冰箭分明是絲毫不差的對準(zhǔn)了他的腦袋,孟燕昭捏著箭尾的細(xì)長手指遲遲不松,而孟帝站在金鑾椅前冷汗涔涔不停!
忽的孟燕昭眼神一閃,這一秒那三箭呼嘯而出,孟帝的護(hù)駕還未喊出口,便見那三支冰箭一同飛出卻在半途分散,不過瞬息便穩(wěn)穩(wěn)的沒入了那冰石!
孟燕昭將弓收回,她向前走了兩步,高聲笑道,“齊光祝陛下圣體康健,山河長存?!?p> 而上座的孟帝雙腿一軟,若不是一旁的宦官暗中攙扶著他,這位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可就真要出那滑天下之大稽的丑了。
孟帝坐穩(wěn)在金鑾椅上,定了定方才由那冰箭帶來的恐懼,這才看向那冰石。
那三支箭整支沒入冰石,而那冰石也像被觸動了關(guān)竅似的,一塊塊的落著冰,漸漸顯出分明的輪廓,在細(xì)微的松動聲音下,孟京的全景初見形狀。
眾人皆睜大了眼瞧著那冰石緩緩現(xiàn)出全貌,冰雕的護(hù)城河鬧市城隍廟甚至是巍峨大氣的皇城都栩栩如生,在仔細(xì)些,便是那其中嬉鬧孩童的笑臉都看的分明!
孟帝也被這巧奪天工的技藝驚了驚,孟燕昭緩緩走到那冰雕前,將一盞夜明珠嵌于其上,剎那間那冰雕流光溢彩,射出波光粼粼的光影,眾人復(fù)又瞧去,正像是此刻華燈初上的孟京夜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