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知暴露了便不再遮掩,輕咳了兩聲,在孟燕昭身后站定,“齊光君好興致,天祥殿正熱鬧著,齊光君卻跑到這御花園里?!?p> 他的聲音有些許的沙啞,一句話說罷便微微喘了喘氣,聽著倒像是內(nèi)里虛透的樣子。
孟燕昭將那花苞丟在地上踩了踩,轉(zhuǎn)身笑道,“三皇子殿下受了傷還未痊愈,若是偷著跑出來的可不妥?!?p> 孟修洌聞言一笑,在月光下他的面色有些許蒼白,可那五官卻是灼灼其華,“久在屋內(nèi)呆著,沒病反而憋出病了,趁著今日熱鬧,便也出來打發(fā)時間?!?p> “是該如此,那倒是在下驚擾了三皇子?!泵涎嗾押笸艘徊叫χ?。
孟修洌擺了擺手,“誒,哪有什么驚擾不驚擾,不過是湊巧罷了?!?p> 孟燕昭輕笑著卻不言語,許久這御花園內(nèi)便只有鳥雀蟲鳴與微風(fēng)拂柳之聲。
平地起了風(fēng),孟修洌抬袖微微的咳了幾聲,看著憔悴虛弱,倒是個病公子了。
“雖是暑熱,可夜里卻還是微涼的,若三皇子身子不適,還是得早些歇息才好?!?p> 孟修洌卻示意無礙,“即是出來了,便不著急回去。”說罷他頓了一頓輕聲說道,“若齊光君無事,不如同游,就當(dāng)是陪我這個病秧子了?!?p> “哪里,得三皇子的邀約是齊光的榮幸?!泵涎嗾演p輕一笑,擺手說道,“請。”
孟修洌點(diǎn)了點(diǎn)頭,提步向花園小徑走去。
“齊光君俠肝義膽,方才在殿上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孟修洌踱著步忽而開口。
孟燕昭心思一閃回道,“不過是為陛下分憂罷了,稱不得三皇子夸贊?!?p> 孟修洌卻搖了搖頭,站定在前方,轉(zhuǎn)過身笑道,“齊光君自然是厲害的,不然也不會得太后娘娘的青睞?!?p> 孟燕昭見這人直言,便也不兜圈子,說道,“齊光不過是草莽之身,卻也不敢說無抱負(fù),太后娘娘仁慈厚愛,齊光感激不盡?!?p> 孟修洌走到那水榭中坐定,“可若我說,齊光君有大能,希望齊光君助我一臂之力呢?”
他一撩衣擺示意孟燕昭坐在對面,孟燕昭也不客氣坐下說道,“三皇子可真是高看在下?!?p> “可不止我一人,便是太后娘娘那般毒辣的眼光都認(rèn)為齊光君非池中物,何況是我呢?”孟修洌看著孟燕昭挑眉。
孟燕昭輕笑了聲,樹影印上她的石斛蘭面具,妖艷鬼魅,“承蒙太后娘娘與三皇子賞識,只是若在下記得不錯,太后娘娘可不止抬舉在下一人?!?p> 孟修洌眼神微閃,卻還是笑道,“祖母疼愛,我自然是感激的,只是.....”
他頓了許久,一張?zhí)撊醯拿嫔嫌幸靶牧窃?,“我并不想做第二個孟元堂?!?p> 孟元堂!乃是當(dāng)今陛下的名諱!
孟燕昭聞聲大笑,“三皇子果然好抱負(fù)??!”
孟修洌卻微瞇了眼,祖母說這人難纏,現(xiàn)在看過果真如此,他這般試探這人都未露出絲毫的馬腳,還是打著哈哈和稀泥。
“父親如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可遲遲未立儲君,莫說是我,便是早已成家立業(yè)的那幾位都盯著呢,若有齊光君為我助力,我定感激不盡?!泵闲掬M坏拈_口,面色是十分十的誠懇,堂堂皇子做出這番禮賢下士的態(tài)度,倒也讓人動容。
孟燕昭低眉著眼,似是在思考孟修洌的話,她問道,“那以三皇子如今的身體狀況,在下如何安心輔佐您呢?”
孟修洌低聲笑道,“我并無礙,只是那和親之事,不得不以這個法子躲過去。”
他轉(zhuǎn)著拇指上的和田扳指,眼神微瞇,既然這人要試探他,他便也拿出一分誠意,畢竟這魚兒只要上了鉤,離出水便不遠(yuǎn)了。
孟燕昭似是很驚嘆的看向了孟修洌,“三皇子是說......”
孟修洌點(diǎn)點(diǎn)頭,“我早便知道燕國和親一事,這般好的機(jī)會皇后定會乘機(jī)將我送了出去,我哪里愿意呢?”
聞言孟燕昭呆愣的看著孟修洌,那眼中卻有幾分隱隱的意動,瞧著孟修洌似是震驚似是被感動,“三皇子竟連這般隱秘的事情都告訴了在下,在下真是.....”
孟修洌瞧著孟燕昭的樣子,心下暗喜,卻還是擺了擺手,“無事,我以誠心結(jié)識與齊光君,齊光君若能報以三分,便是好的。”
孟燕昭聞言抬袖抹了兩把淚,似是被這真情實(shí)意所撼動,“三皇子心懷抱負(fù),也雄韜偉略,對待在下更是赤忱,在下感懷?!?p> 孟修洌見孟燕昭一個大男子竟抹起了淚來,只覺尷尬,卻還是溫言說道,“無妨,只要齊光君心中有了思量,我也算欣慰?!?p> 說罷他起身拂了拂衣袖,“時辰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齊光君若有了答復(fù),便派人知會我便好。”
孟修洌走到水榭外突然停住轉(zhuǎn)身看孟燕昭,“我如今雖只是個皇子,可到底掛了孟字,在這朝中也可護(hù)你無虞,我有抱負(fù)你亦是,那繁榮盛景有齊光君一份豈不美哉?”
孟燕昭看著孟修洌走遠(yuǎn),嘴角勾起嘲諷的冷笑,在月光下宛若勾魂羅剎,她手中一枚暗鏢隱隱發(fā)光,隨即廣袖一擺那暗器飛向旁邊的花叢,有悶哼聲響起,一個蒙面黑衣人應(yīng)聲而倒。
吉祥走上前,“主子....這是.....”
孟燕昭站起身來瞥了一眼那人,“太后的狗?!?p> “即是太后的人,為何還要?dú)⒌裟??”拓跋玥皺著眉頭問。
“孟修洌今日說的這番話可都是太后示意的,你說,這人該不該殺?!泵涎嗾烟Р较蛐教幾呷ァ?p> 拓跋玥捏了捏下頜,太后此番意在試探,若這人將消息帶了回去,定會將主子的表現(xiàn)皆一一稟報,到時候主子的處境可就艱難了,一仆不侍二主這可是大忌。
“可若是殺了,太后也必定會起疑?!蓖匕汐h跟在孟燕昭身后低聲說道。
孟燕昭低聲笑道,“她如何知道,是我殺的?”
拓跋玥一愣,便聽孟燕昭接著說道,“方才孟修洌的那些話,可是有幾分真心在里面的?!?p> 孟修洌野心可大著呢,又有湫貴妃那般聰慧有手段的母妃,孝懿太后雖是偏向孟修洌,可孫皇后那邊也不是吃素的,孫皇后做的事情她或多或少的透露給孝懿太后,可孝懿太后卻至今也未挾持住皇后,想必這倆人斗的也難分上下,孟修洌若是個聰明的,便不會放棄她這個助力,畢竟一個傀儡皇帝可不是孟修洌想要的。
利用她在太后那方周旋,必要時還可來個卸磨殺驢,孟修洌這帝王手段倒是學(xué)的精巧。
拓跋玥心中的擔(dān)憂不去,“若孟修洌真將今日的話透露給太后,主子這么久的局豈不是白白浪費(fèi)?!?p> 孟燕昭卻輕笑道,“也許來時,他會,可如今他不會了?!?p> 說著孟燕昭在吉祥耳邊低聲兩句,便見吉祥應(yīng)下往孟修洌的方向去。
孟燕昭看著遠(yuǎn)處天祥殿的燈火通明,孟修洌與太后用她做伐,可倆人的利益聯(lián)系也不是那般的牢固,孟修洌妄圖利用她在其中布局,她便看看,到底是誰挑撥了誰!
畢竟,方才那位皇子殿下可從未說要她放棄太后娘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