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澈聽到的時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又不敢再問一遍,幸而流月又重復(fù)了一次,黎澈才明目張膽的高興起來,此時他宛如一個得到了夢寐以求糖果的孩子。
流月昨夜想了一夜自己與葉青甫曾經(jīng)的經(jīng)歷,一遍一遍回憶著,但沒想到最后她腦海中竟然浮現(xiàn)出了黎澈的臉龐。
她分不清是因為黎澈的眉眼和葉青甫有幾分相似,還是這段時間他對自己的照顧而來的感動。
但她知道,這不僅是對她的解脫,更是對黎澈的解脫。
他每日活的太拘謹(jǐn)了,要將自己的才能隱藏,帶上花花公子的面具。而她,也應(yīng)該嘗試為自己而活,不再受東俞的枷鎖,更不再受自己給自己的禁錮。
小猴子為他們打點好了一切,準(zhǔn)備好了錢財,準(zhǔn)備好了馬匹,準(zhǔn)備好了生活所需,更準(zhǔn)備好了拖延時間的謊言,但是他沒有把自己準(zhǔn)備進去。
他見證了黎澈的太多苦楚,他也知道黎澈走了他便什么都沒有了,但他還是為他做好一切,因為他明白從此以后少爺?shù)纳畋銜兊缅羞b又快活了。
黎澈和流月一邊騎著馬,一邊流浪著。隨地而居,隨遇而安。
直到有一日,流月說讓他帶自己回漢卞,他以為她終于愿意和他在一處定居了,他以為她選擇漢卞是因為她知道他想回去祭拜祖母,更放不下小猴子,直到有一日他看見她在霄云殿邊久久徘徊。
他才明白,原來是她還沒放下。
黎澈和流月在外漂泊的這些年其實一直都知道,流月對他從來都不是愛,一直是感動罷了。
哪里是流月日日離不開他,明明是他日日離不開流月啊,盡管她已經(jīng)長眠于地下,此生不能再見了。
南婉和小玉望向那片碧綠的地方,此時野花好像開的比之前更盛了。
“船家,其實我和流月公主不一樣,我...是自愿過來和親的?!?p> 南婉又露出了那顆小虎牙,看著神色微微愣住的船家。
“如果是這樣,那便再好不過了?!?p> 船家雖然笑著,但南婉聽得清楚這句話里除了慶幸還有深深地遺憾。
如果流月未曾被迫來北夏和親,是否過得比現(xiàn)在開心呢?
如果葉青甫再勇敢一點,在來北夏的路上帶走她是不是結(jié)局會不一樣呢?如果黎澈沒有遇到過流月,是不是就和傾綿公主潦草過一生了呢?
可是世上哪里有如果,誰也不知道若時光真的再倒流重來一次,誰又會做不同的選擇,就像誰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最好的結(jié)局一般。
“兩位公子本是來采蓮的,沒想到聽我這糟老頭子講了半天的故事。”
船家不好意思的看著南婉笑了笑:“現(xiàn)在故事也講完了,蓮花也占滿了這艘小船,我載兩位公子回去吧!”
船家再回頭望了望眼前近在咫尺的這片碧色,調(diào)轉(zhuǎn)了船頭朝蓮生橋方向駛?cè)ァ?p> 南婉看著船家扭頭時的眼眶分明紅了,明明日日相見,但每次相見還是相思入骨。南婉默默想著,眸光忽而被那片碧綠中的幾抹紅色吸引。
那是蔓沙陀羅,沒想到竟然在這里能看見,明明北夏這里的土壤不適合這朵花的開放,想必是種花的人日日細(xì)心照料才開了這幾朵。
南婉目光看向前面正劃著船的人的背影,船家劃槳的胳膊微微漏出一點,是刀疤。南婉似乎想到了什么,輕輕開口道:“船家和流月公主漂泊的時候可否去過西靈?”
船家聽到南婉的話劃船的動作滯了滯,旋即又向前劃著,慢慢的答道:“去過,怎么了?”
南婉試探性的又問道:“那可曾去過依蘭山?”
“去過”船家緩緩開口,本來沒有表情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只是他背著南婉,南婉看不見他臉上此刻的神情。
“那可曾在那里見過一處木屋?依蘭山上就只有那一處,船家可曾見過?”
南婉語氣中多了幾分急切,小玉聽到也覺得有幾分不對勁,抬頭看了看南婉。
船家依舊沒有轉(zhuǎn)身,船還是那個速度前行著:“王妃不是南寧國的郡主嗎?怎么對西靈的依蘭山如此了解?”
南婉聽到船家的話眉頭略微松了松,沒有立刻回答船家的話,而是又問了一遍:“看來船家應(yīng)該是去過吧?”
南婉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多了幾分肯定,然而此時船家卻沒有回答。
“那船家現(xiàn)在住在哪里,平時怎樣才能找到您?”
南婉沒有等到船家的回答便又自顧自的說道:“您不回答我其他的問題沒有關(guān)系,但是可否告知我這個,讓我能時常來看看您?”
小玉聽到這里有些疑惑,為何王妃會如此說,難道以前他們見過?剛才王妃提到了依蘭山,小玉記得王妃回南寧之前就是在依蘭山。
“我這個老頭子,怎可勞煩王妃來看呢?”
南婉聽到船家的話后心忽而沉了沉,倒是沒再逼問,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那我以后便來這里找船家吧,到時候船家可別嫌小阮煩?。 ?p> 明明說那句話的時候語調(diào)還是平常調(diào)皮的南婉,但小玉卻看到了南婉強掩的哽咽和眼中閃爍的淚光。或許王妃和這個船家以前有什么聯(lián)系吧!
船在一片沉寂的氛圍里駛上了岸,南婉下船的時候船家終于開了口:“我隨時在這里等著小阮,但是我卻不希望王妃來找我!”
南婉聽到那句話莞爾笑笑,向前抱了抱船家,把頭埋在船家懷里久久不愿意出來。
“王妃,我們該回府了,現(xiàn)在天色都有些沉了?!?p> 小玉在一旁催促著,既然船家早已知曉南婉的身份,小玉也不再掩飾。
南婉這才把腦袋抽出來,聲音輕輕地說了一句:“蕭叔叔,對不起,現(xiàn)在才認(rèn)出你,好久不見!”說完又停留了一會才捧著蓮花和小玉朝雍郅府方向走去。
南婉走兩步回一步頭,身后的蕭黎澈一直看著她,朝她揮了揮手。
待走遠(yuǎn)了,小玉才開口問南婉:“王妃,那個船家是?”
南婉嘴唇微微動了動,卻沒有說什么。
小玉知道王妃還沒有想好怎樣和自己說,便率先說道:“小玉現(xiàn)在才不想知道呢,等王妃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吧”
南婉沖小玉笑了笑,示意性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