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酒后醒來,彌子瑕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又是躺在了姬元的床榻之上。
雖然,這早已不是第一次在這里過夜,但這次不同:他是在完全醉酒之后,完全想不起來,昨晚自己到底在“喝大了”之后,有沒有說過、或者做過些“不應(yīng)該”的事。
這種失控的感覺,讓他很是惶恐,于是速速起身,稍作收拾,便趕緊溜回了自己的府邸。
姬元早早起身去上朝,動作很輕,生怕把還在熟睡中的彌子瑕給驚醒了。
但是上朝之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命人巡察北境邊民的戶籍名冊以及稅收的情況,畢竟,能令到他的彌子瑕酒醉之后,還深掛于心的事,不能不處理干凈。
更何況,他掛心的事,正是為他,為一國之君而牽掛憂心的事,怎么可以不當回事呢?
朝堂上的大臣們,對于衛(wèi)靈公能在一大早,不用任何大臣的上表之下,就開始直戳政事,關(guān)心民生,這讓眾臣不由得心懷感佩,為終于有了這樣一位“明君”而振奮。
本來這樣的“調(diào)查”,并不是多么難做的一件事,但是,如果“事實”與想要有的“結(jié)果”有所偏差,就進行得很困難了。
負責巡察的官員,就遇到了這種棘手的情況:
曾被劃為“軍演區(qū)”的邊民田地,全部絕收!房屋空蕩蕩,只剩下幾個走不動的老人,帶著“嗷嗷待哺”的嬰兒,還在地里撿著被糟蹋、焚燒過的田地殘剩的稻谷,更多的鳥雀早已把這里的余谷啄食一空,只剩下一些大型食腐禿鷲之類的“超度鳥”,只等來活上工了。
十戶九空,找誰去按手???
花名冊變成了一個怎么也“填不滿”的空表格。
而賦稅,就更離譜了!北境負責征收稅賦的官軍為了湊夠數(shù)量,竟然弄虛作假,在被谷物包住外表的谷包里填裝了磚石用來充數(shù)!
帶著真實的巡察結(jié)果,巡察官返京去向衛(wèi)靈公匯報。
當看到這樣的結(jié)果,姬元大為震驚,轉(zhuǎn)而臉色轉(zhuǎn)陰,命人把北境負責征稅的官員,一律處斬。
這一道令旨一下,知道自己小命不保的北境小吏們,剛一聽到風聲,就立即脫了官衣,扮作百姓,混在流民當中,也一起逃出了衛(wèi)境,向晉國投奔過去。
在古代的戰(zhàn)場上,能得人丁者,國旺。
晉國突然獲得了這么多的人口,自然歡喜,給他們紛紛安置了相應(yīng)的土地,并給了他們身份,妥妥地“收下了”這份來自衛(wèi)國的“大禮”。
現(xiàn)在,無人肯安心駐守的北境,變成了一個事實上的“空置區(qū)”,晉國人本來無意擴展疆土,但這里既然“失控”了,那難免不去時時“料理”一二,久而久之,北境晉、衛(wèi)交界之處,竟“自自然然”的將晉國的國境線,向南推進了二十多里。
遽伯玉得知了這樣的情形,痛心疾首,要求由他老人家?guī)Пブ卫肀本?,恢?fù)土地,復(fù)添常駐民,穩(wěn)定邊防。
雖然他是一腔熱腸,但到了姬元這里,卻變成了另外的版本,有人說,這是遽伯玉在否定左大將軍的戰(zhàn)績,要去找“證據(jù)”。
這樣一來,遽伯玉的“忠”,在姬元看來,就變成了“大奸”,自然不肯答應(yīng)。
但是,北境的問題,還是必須要解決的:這不僅是事關(guān)衛(wèi)國對內(nèi)的國計民生和財政收入,更關(guān)乎對外的“國際名聲”和地位。
彌子瑕對這些個聲音,也都聽到耳中,急在心里。
他知道,不管他做不做努力,這些事,都與他脫不開干系了。
“還是讓我去吧!系我把果度搞壞,我再把好的還俾你?!?p> 彌子瑕這次的請纓,是去穩(wěn)邊固邊,也就意味著,要長久地駐扎在那里。
這可不是姬元要的。
“唔得!北境苦寒,你這樣身體,唔啱你!”
“正因為北境苦寒,若吾等不去首率,君上又指望賓個肯去呢?其他人,你可否放心?”
彌子瑕依然堅持。
“總能揾得一、二個嘅!賓個都得,就你唔得!吾身邊,不能冇你。再莫多講啦!”
姬元也一樣堅持。
“不如就允遽伯玉大夫前去?佢之忠心,天地可鑒,定可以不辱使命!”
彌子瑕不計閑言地推薦了遽伯玉,這倒令姬元對他更生大愛:
“你知眾臣都頂講遽伯玉力薦要去駐北一事?”
“知!但系,身正不怕影斜,不論系佢,還系吾,都乃唯有一‘忠’字,為衛(wèi)國之大業(yè),個人名譽好壞,又有何空去理會呢?吾以身家為信,證遽伯玉乃為真忠之臣,可使得!”
有這樣的心胸氣度,姬元更覺得自己的眼光沒錯。
“好!就依你所言。不過,這份薦人奏書,吾需要你明日朝堂之上,親奏!”
彌子瑕知道這是姬元在給他一個“大公于眾”的機會,心領(lǐng)神會,欣然應(yīng)命:
“喏!”
這樣的忠臣組合,讓私下里“小話紛紛”的“悠悠之口”,也被堵了一個嚴嚴實實,沒有人再能說出任何“彌、遽不合”之類的謠言閑話了。
送走了遽伯玉,姬元長噓一口氣,看著一旁的彌子瑕,總算是放下心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們放的“心”還沒有落到胸腔位置,便又被來自大臣們要求衛(wèi)靈公娶妻的諫議聲,又給激到驚跳個不停。
“此為國本!早生后肆非為單身,而為國立儲君之大計!”
面對洶涌的民心臣意,衛(wèi)靈公沒辦法躲閃,只好同意大臣們物色人選。
經(jīng)過大臣們的精挑細選,宋國有一位叫南子的公主,便成了最佳人選,并終被促成了“宋衛(wèi)聯(lián)姻”。
負責送南子出嫁的,不是別人,正是向戌。
作為宋室正牌公主,與衛(wèi)國的聯(lián)姻并非必須,且由于其領(lǐng)土面積小于宋國,在她看來,也算得是一種“下嫁”,因此陪嫁的車馬、嫁妝,那是不能少,否則就丟了宋國國君的面子。
南子哭別父母,北上來衛(wèi),沿途不吃不喝,一路上,要不是向戌給安慰著,差點兒都要半路逃婚回去。
嘯寂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