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 取經(jīng)
為了能夠在見施仲良的時候,展現(xiàn)出最為“知禮”的樣子,管牙師傅特意給自己換了一套新訂做的“禮服”,要足夠“得體”,足夠“配得上”這次千里迢迢、與“和圣”弟子的“喜相逢”。
直到真的見到了施仲良本尊,管牙才認(rèn)識到,僅僅是會點“禮”,根本就不足以跟“和圣”弟子討教。
如果說,《詩》、《書》這些東西,講求“六藝”全修的話,管牙應(yīng)該把整個向鄭的“教學(xué)團隊”,六位師傅,全都帶過來,才有可能招架得住施仲良的輕輕一揮。
對于管牙的提問,尤其是關(guān)于著名的“坐懷不亂”,管牙認(rèn)為:柳下惠既然對于“女色”如此不親,無動于衷,而能有兒子的降生,是不是一件矛盾的事時,施仲良并沒有為這位“忠粉”的無禮之問而生氣,只是淡淡為自己的師傅解釋道:
“君子心如澄鏡,懷中有或無、溫或涼、美或丑,都無礙于其君子坦蕩蕩,情操皎潔如浩天明月,毫無微瑕!此為君子之所當(dāng)為;而為人夫者,依夫妻人倫,行相愛相親,譜開枝散葉,就傳延香火,亦為君子所當(dāng)為!此舉亦如中天明月、朗朗乾坤,又有何可疑可惑之處呢?”
管牙聽完,只覺得自己慚愧如“小人”一般,恨不得當(dāng)場找個地縫,鉆進去才好。
好在,施仲良并沒有更多要為難、刁難或者嘲笑管牙的意思,而是淡淡地問道:
“先生遠道而來,尚有何疑,可不吝一并指出?”
面對施仲良的如此溫良和煦態(tài)度,管牙把剛才的那份尷尬和忐忑之心,也稍稍放下了,接著問道:
“請問施先生,柳氏書院收徒,開設(shè)課目,是否依據(jù)《詩》《書》教授,還是由先師所自撰書課,教授學(xué)生?”
施仲良被問道本職,欣然答道:
“君所言三類,皆有。教授時,吾師所編撰尤重?!?p> 一聽有“私家教材”,管牙頓時有了“取經(jīng)”的心,拜請問道:
“可否不吝賜吾一套貴先師所自撰書卷,吾于宋國亦有學(xué)生在授,若有此榮幸,允吾帶返,吾必竭余生之呼,廣播先師之教于宋之鄉(xiāng)野黎庶!”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但取無妨!”
施仲良命人把柳下惠所著的全套教材,整理了十套,一并賜送給了管牙。
“施先生如此厚愛!吾代宋國學(xué)子向您再三拜謝!感恩之甚!”
管牙鄭重謝過之后,把自己帶來的一份厚禮:青玉香爐,雙手呈上,算是盡了崇敬之意。
施仲良深知“來而不往非禮也”,也就欣然笑納了。
而這一套被管牙師傅“取經(jīng)”式帶回的魯國“和圣”親自編撰的“教材”,則成了向重最為喜歡讀的書籍了!實在是,這里面的內(nèi)容,比起之前乏味、味如嚼蠟的那些個書卷,要寫得有趣的多。
說它有趣,是因為,雖然是講究“禮”的文章,卻真的寫盡了當(dāng)時的“禮”———能被列入“禮物”的東西!
書中寫道:在春秋這個特殊的時代里,各個國家,能被用來當(dāng)作禮物的東西,也是千奇百怪,各具濃郁的地方特色:
就比如說魯國吧,和齊國相鄰,禮物也差不多,包括桑麻、布帛、魚鹽等等,都能進“禮單”;而北方的燕國,則除了有魚鹽一樣,還有大棗和毛栗子。
而到了趙國、代國,他們卻以俊男美女為禮,就算他們偶然并放一些精美的工藝品,那也十有八九都是假貨。
楚國比較大,西楚以魚、鹽為禮;東楚,包括吳國、越國,除了海鹽以外,銅器也是禮器首選;淮南和江南一帶的南楚地區(qū),就富庶得太多了!除了皮具、鮑魚、竹木器具以外,豫章更是直接以黃金為禮;長沙的錫器也進入禮單;而南邊的番禺,海貨如山:什么珠璣、犀角、玳瑁之類的,數(shù)不勝數(shù);熱帶水果,也是樣樣驚奇;葛布、響羅紗,更是無價之寶,貴族首選。
而西部巴蜀地區(qū)的物產(chǎn)最為豐盛,從植物的梔子、姜竹木器具,到礦物的朱砂、石、銅、鐵,經(jīng)蜀工巧奪天工之手,美侖美奐!
相對這南方各地的禮單,西北方的禮單,就顯得“樸素”多了,比如說關(guān)中秦地,直接就是“上糧食”;更西的些的天水、隴西、北地和上郡,那就是:上肉!畜牲都是能自己跑著來的“大禮”。
看到最后,向重突然對這個“禮物”當(dāng)中的“實用主義”,有了極其深入的理解。
因為,當(dāng)看對宋國、梁國的能入“禮單”的禮物描述,是這么寫的:
“宋、梁之地,民風(fēng)節(jié)儉,君子多。”
就沒了!
也就是說,這兒,除了生產(chǎn)一些生活上“摳摳縮縮”的正人君子以外,啥也不產(chǎn)!
向重不禁給看樂了,心想:
“趙國、代國,出產(chǎn)美人,可是品德不過關(guān);而這宋國、梁國,出產(chǎn)君子,可是這顏值不算特長。要是這宋、梁的人,與趙、代的人聯(lián)姻,那不就兩全齊美啦?生下來的子女,要美貌有美貌,要修養(yǎng)有修養(yǎng),真正是一個絕佳的‘人口綜合素質(zhì)’提搞的絕佳方案!”
簡單一篇,關(guān)于各地禮物的特產(chǎn)清單,竟然能被向重看出了“民族大融合”的未來走勢,也的確是不枉他來自“道主辛吾”的文子投身。
當(dāng)向重在回答管牙師傅,對于這篇文章的“讀后感”時,向重覺得,怎么也得有些新意吧,就把這個想法給寫了上去。
果然不出所料,管牙劈頭蓋臉地就拿書要砸過來,說他這樣的想法,遠超他這區(qū)區(qū)一十六歲的“半大小子”應(yīng)該去想的事,更不配為“君子”風(fēng)范的宋人之子,簡直就是“有辱師門”,氣到管牙,真想開牙咬他一口才算是解恨似的。
“飽讀詩書,枉為君子!你給我好好把此書重新讀過,重新再提交一篇心得上來!否則,罰你抄書十遍!”
管牙到底還是用“文”的方法來“懲罰”這個念頭想歪的弟子。
“重寫??!好吧,不就是重寫嘛,我最擅長了!”
嘯寂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但取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