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重來的話，民族隊的無名邊鋒絕對不會倉促起腳傳中，可以重來的話，民族隊的中場球員不會站位那么靠前，可以重來的話，黑又硬寧可犯規(guī)也要去掙到頭球，可以重來的話，民族隊的后衛(wèi)肯定會直接下腳，把李金禹鏟倒在禁區(qū)外。
可以重來的話，李金禹一定不會踢的那么用力...
大吼過后，皮球瞬間消失在原地，直奔球門右上角。
看到李金禹打門，就連看臺上的李書記都不自覺地站起了身。
在李金禹起腳的一瞬間，場內(nèi)外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似乎連時間都凝固了。場邊的隊友連眼角的汗水都不敢去擦，生怕錯過一個細節(jié)。
不到一秒鐘后，“砰”的一聲，皮球擦著橫梁上端飛向天際，沖碎了被凝固的時間。烏拉圭民族的門將從空中墜到地上后，整個門框還在嗡嗡顫抖，似乎在向人們訴說著那一腳到底有多么大的威力。
李金禹雙手掩面跪地，他不敢相信近在咫尺的打門就這樣被自己踢飛。
“咦吸~~~~”看臺上也傳來一連片的嘆息。
李金禹錯過了健力寶開場以來最好的機會，也錯過了最后一次機會。
顫抖的門框無時不在搖晃著民族隊每一名隊員的心，他們?nèi)f萬沒想到健力寶在比賽最后關(guān)頭，竟還有這樣的球員爆發(fā)出這樣的威力。
這一刻，健力寶前后場隊員配合以及個人能力在庫里蒂巴競技場上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烏拉圭民族終于怕了，他們膽怯了。在比賽最后幾分鐘里，他們像一只縮進殼子里的烏龜一樣，盡可能地將皮球解圍到前場。
在民族隊如此不要場面的死守下，裁判員終于三聲哨響，結(jié)束了比賽。
哨響的一瞬間，黃永坐倒在地，一點點地拽著草皮上的草；李金禹四仰八叉躺在地上，面沉似水看著天空中飄過的云朵；張曉瑞把頭埋進雙膝里，不停地砸著泥土；商議在場邊用球衣掩住面龐，失聲痛哭。
巴西二十個月，近六百天。健力寶不是沒輸過，無論是友誼賽還是杯賽，每次輸球，健力寶隊員都會坦然面對。
在回國前，他們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把心智鍛煉得堅固無比，已經(jīng)把勝負完全看開。但當失敗真正來臨的那一刻，他們卻依舊痛哭的像一個孩子一樣。
實際上，這場杯賽也沒什么不同。在這之前，12支、16支、16支球隊的杯賽健力寶也都踢過，失敗的時候從未有過這么傷心。
但當一屆普通的杯賽被賦予不同的意義時，失敗的打擊便成指數(shù)的增長。
離開巴西前最后一屆杯賽，想把冠軍獻給家人、國人、教練、隊友、領(lǐng)導，這些復雜的外界因素同一時間交匯在隊員心里時，當希望變成失望，這些情緒便會成為沉重的思想負擔，壓得這些不經(jīng)世事的隊員們喘不過氣來。
歐楚良脫掉手套，在裁判哨響后，他是球場上唯一一個還站著的健力寶隊員。
他依次走過隊友身邊，俯下身拍了拍隊友的肩膀，鼓勵著隊友。
這樣的經(jīng)歷他已經(jīng)受過多的不能再多，他的心早已磨煉成一張磐石。但是，他身邊這些年幼的隊友卻是生平第一次經(jīng)歷，有今天這樣的表現(xiàn)，也實屬正常。
當來到中場附近時，李金禹只感覺面前一閃，一道黑影擋住了刺眼的陽光。
“歐，歐哥，我...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全隊！我...嗚嗚嗚嗚嗚...”本來一直要強的西瓜太郎，在看到歐楚良沉靜的面龐后也終于忍不住嘴巴一歪，抽泣起來。
“給我爬起來！”歐楚良猛地踹了李金禹屁股一腳，大聲喝道。
“別特么和個娘們兒似的！怎么？沒特么輸過球??？哭個毛？還是爺們不？是爺們的話給我把你那馬尿憋回去，別TM讓我看見，我TM嫌丟人！”
“歐哥，我...”李金禹強心吸了吸鼻涕，急忙從地上爬起，用肩膀的布料抹了抹眼眶。
“所有人，集合！”
在歐楚良的喊聲下，所有歪在球場上的健力寶隊員默默爬起，低著頭來到歐楚良面前站成一排。
“向右看齊！”
聽到口令后，所有人下意識地挪著小碎步，朝右側(cè)隊友看攏。
“向前看！”
“稍息！”
“立正！”
“向右轉(zhuǎn)！”
“左后轉(zhuǎn)彎，起步，走?。?！”
隨著歐楚良的口號，所有人重新抬起頭，朝烏拉圭隊員和裁判以及主辦方走去。
“立定！”
歐楚良大喊一聲，來到了排頭。帶著隊，朝面前這些目瞪口呆的外國人輕鞠躬謝禮，以示友好。
裁判和主辦方還好，站在原地不斷地點著頭。而那些烏拉圭民族隊的同齡隊員則一個個抓耳撓腮，不知道要怎么做。思考了一會兒，也連忙不停地彎腰回禮。
這樣一支隊伍，誰都不敢把他們當成敗者看待。
在歐楚良的帶領(lǐng)下，這些隊員的臉上慢慢又露出來堅毅。登臺領(lǐng)過亞軍的獎?wù)潞?，又隨歐楚良來到場邊。
“所有人，集合！”
“刷刷刷！”
幾秒鐘的時間，健力寶替補隊員全部歸隊，按按照大小個在其它隊員身后站好，集合的速度并不比在軍校的學員慢。
歐楚良滿意地點了點頭，又指揮著隊友們面朝看臺上的李書記和巴西訪問團的成員站成一排。
對健力寶來說，這些人是他們在巴西遇到的第一波國內(nèi)球迷，當然要好好感謝一番。
看到健力寶成員竟有如此嚴謹?shù)淖黠L和認真的態(tài)度，李書記也早早站起身，像是閱兵的將軍一樣，朝健力寶成員們舉起了手。
“一鞠躬！”
“二鞠躬！”
“三鞠躬！”
連續(xù)三次鞠躬后，訪問團內(nèi)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受到訪問團的感染，周邊的球迷也不約而同的抬起手，用力地拍在了一起。
健力寶這場比賽雖然輸了，但卻給球迷們奉獻出一場精彩的足球比賽。
“所有人，都聽好了！”
歐楚良又把隊友分成兩排，自己一人站在隊列之外，和他們面對著面。
“將來，我不管你們?nèi)チ四睦锾咔?，只要踢完比賽后看臺上有支持你們的球迷，你們就要像今天一樣，在比賽后向他們道謝。這是最基本的尊重，記住了嗎？”
“記住了！”
“聲音太小，我沒聽見！”
“記住了?。?！”健力寶隊員大聲喊道。
“好，下面我再說第二件事。”
歐楚良環(huán)視了一圈面前的隊友，沉聲說道，“今天的比賽，我們輸了。但我希望你們知道自己是為什么輸?shù)?，也希望你們也記住是為什么輸?shù)?。?p> “我們還年輕，一切的路還長?！?p> “失敗就是失敗，只有經(jīng)得住失敗的球員，才有資格獲得成功！”
“我希望每一次失敗，對你們來說都是一次成長，一次洗禮?！?p> “我不希望你們將來因為害怕失敗而在賽前變得畏手畏腳，也不希望你們因為球場外的一些其它原因讓比賽直接變成失敗?！?p> “我希望你們回去后好好總結(jié)一下今天的失敗經(jīng)驗，好好反思反思我今天說過的話。同樣的情況，我不想在你們身上發(fā)生第二次，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健力寶的小將呼聲震天，在離開巴西前，再一次在本地居民心里留下了不可磨滅地印象。直到多年后，當他們重返巴西故地重游，當?shù)氐囊恍├先藗冞€能清楚地叫出來他們的名字，回憶起當年他們在足球場上的事跡。
足球，永遠都會有失敗。但有的人的失敗，卻是為了成功而失敗。
無冕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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