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澤生串聯朱說所說關于摩尼教的信息,城外茅屋內男女二人的對話,以及現下任觀海透露的內容。拼湊出一種有些異想天開的推測。
目前在升州攪動暗流的邪教勢力并非明光教,而是摩尼教!
明光教勢力龐大,高手眾多,教主莫別離威壓之下空前興旺。但并不代表明光教中缺乏有野心之人,并非人人都甘居于人下。
陳澤生推測,明光教內某個高層,有自立的野心??紤]到能夠驅使護法級的高手聽命,很可能是日月星三使之一。
江湖各大勢力穩(wěn)固,新興勢力輕易不得立足。因此明光教中的某個高層借勢利用明光教,在自己掌控的勢力范圍內陽奉陰違,暗中培植自己的私人力量。
江南一帶歷來富庶,各大江湖勢力都不會放過,怎么也要咬下一塊肉自己吃。雖不知道明光教中負責江南勢力經營的是誰,但如此重要的地方定不會只由護法一級的人物運籌。
因此,明面上負責江南一帶的定是日月星三使中的一人,但這個人利用明光教,暗自組建自己的教派,也就是摩尼教,并成為教主。
陳澤生估計,當年圍攻任觀海的地火兩大護法,其中一人應該是明光教專門負責暗中監(jiān)視江南教眾的,自然包括監(jiān)視負責經營江南的那位使者。
現如今,這個負責監(jiān)視的護法應該已經變節(jié)。不然,不可能摩尼教已經被朝廷注意到的情況下,明光教還一無所知。
而囚禁任觀海,意圖奪取玄武秘傳的,應該就是摩尼教。甚至,他們的目的遠不止奪取絕顛傳承,而是利用此事,吸引武林各大勢力,并一網打盡。
雖說武林各大勢力不可能傾巢而出,但若能成事,也必叫他們元氣大傷。摩尼教就可以趁勢而起,殺正道武林人士以為震懾,并吸納那些聚集而來的牛鬼蛇神,壯大自身。
由于打著明光教的旗號做這驚天大事,各方仇恨自然被明光教吸引。摩尼教躲在暗處,笑看自己掀起的巨浪,并趁各方火并的同時瘋狂撿漏,飛速發(fā)展。
待到多敗俱傷的時候,他們自可從容收拾殘局,侵吞戰(zhàn)果。若是操作得當,再有些運氣,摩尼教很可能一舉成為江湖最頂尖的勢力之一。
想到此處,陳澤生不由冷汗直冒,心驚肉跳。暗道:“雖說任觀海另有算計,或會使摩尼教計劃出現不可預計的大變。但是......
此次有諸多門派聚集,這任觀海已經有些瘋狂,若一個不好,便是一場浩劫。必須弄清他的謀劃,再行布置,方能確保萬無一失。”
看著尚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低聲瘋笑的任觀海,陳澤生內心有些掙扎。
在無名山谷中時,王信傳授過他一項秘法,可以侵入他人靈臺,搜其魂魄,將一個人的所有都展現在自己面前。
這項秘法是王信偶然在一處遺跡所得。他一直以為這只是一項類似攝魂類的秘術,只是威力更強,反噬更嚴重。因而,千萬叮囑陳澤生慎用。
可陳澤生前世看過太多仙俠、玄幻類小說。越看這門秘法所言的效果,越像奪舍之法,根本已經脫離了武功的范疇。
只是此界天地靈氣貧瘠,這奪舍之法不能盡全效,因此反倒被當做搜魂攝魂之術來使用。但危險性極高,若被反噬,則施術者自身將魂飛魄散。
陳澤生對施展此法,還是頗有把握的。且不說任觀海兩年來備受折磨,現如今又精神異常,就是陳澤生對自身靈魂強度也有隱晦認知,感覺比常人要強大數倍不止。
猶豫許久,他終于下定決心。
“任前輩,小子左思右想,只能對不住你了?!?p> 有些歉意的話音一落,他伸出右手虛抓,一股詭異的勁力噴涌而出,隔空纏繞住任觀海的頭顱。兩人之間形成一條淡淡的光帶,散著如同磷火般的幽光。
任觀海在被這詭異幽光纏繞的同時,便脫離出了瘋癲狀態(tài),眼神剛一恢復清明,轉瞬間就變的驚惶不已。
“你!你......你干什么?!你對我做了什么?!”任觀海心底散發(fā)出難以形容的恐懼感。不停的掙扎擺動自己的身體,可惜被禁錮的太死,難以動彈分毫。
“喝!”一聲輕咤,陳澤生的雙眼散射出綠色熒光,與彌漫身周的幽光相和,如同幽冥鬼物般讓人毛骨悚然。
任觀海全身不停的打著擺子,喉嚨里發(fā)出無意識的顫音,雙眼翻白,完全失去了意識。
陳澤生的意識此時已進入了任觀海的靈臺識海之中。所呈現的外形并非人形,而是一只黑色異獸,頭生雙角,背生雙翼,臉如豺狼,雙目透著綠光。
任觀海的魂體畏縮在識海的角落,看著陳澤生所化的異獸瑟瑟發(fā)抖。而陳澤生明明意識清醒,卻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如同旁觀者一般,看著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向對方。
伴隨著一聲極為刺耳的尖嘯,陳澤生只覺得心臟處狠狠的一沉,似乎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拽住。心底涌現出一陣饑餓嗜血的渴望。
同時,那幻化出的異獸瞬間出現在任觀海的面前,滿是尖牙利齒的嘴巴張的老大,一口將任觀?;牦w的半個腦袋咬下。
在絕望、凄慘的哀嚎中,任觀海被陳澤生幻化成的異獸撕成碎片。并一口一口的吃進肚里。
陳澤生心底的饑餓和嗜血被滿足,如同吃下了人參果一般舒爽。這種感覺簡直比男人抖動的那幾秒鐘還要爽快無數倍,讓人沉醉到無法自拔。
正當他沉淪在這種感覺中時,石室中陳澤生的軀體丹田處,滲出一層彩色光暈,納元靈珠輕輕一震,發(fā)出一聲清脆的聲響,好似銀鈴般悅耳。
與此同時,任觀海識海中的異獸陡然一怔。這銀鈴般的聲響如同黃鐘大呂般浩大無匹,震得異獸不由自主捂住雙耳,拼命甩頭。
可這明明只是一聲鈴響,卻仿佛山谷回聲般延綿不盡,且一聲比一聲宏大。那異獸跪倒蜷縮,在痛苦中漸漸變化。
黑色身體一點點褪化消散,頭上的角,背后的雙翼,口中尖牙,均慢慢脫離、飛揚、湮滅。被異獸之體包裹的陳澤生魂體,也漸漸顯現。
最終,異獸之體消失,陳澤生的魂體則被牽引出任觀海的識海,回到自己的靈臺之中。
他身上各種幽光散盡,平舉虛握的手也慢慢放下。但卻沒有醒來,依舊閉著眼,站立不動。
此時,陳澤生的腦中正在經歷著任觀海的一生。從年少習武到志承家族之愿;從首次與人交手,到一人獨戰(zhàn)十余個江湖高手而不敗;從受人奚落到受人敬仰。
這一幕幕,如同放電影般呈現。直到,兩年前被明光教地火護法兩大絕頂高手圍攻被擒,再到關押在石室中受盡折磨。
終于有一天,任觀海故意裝作被攝魂術引導,說出了玄武秘傳的獲取之法,有陷阱的獲取之法。
只需找到兩塊玄武令,便能打開秘傳所在的密庫大門。但是,僅僅如此還不夠。玄武秘傳放在一只機關精巧的密盒之中,必須打開這只機關盒,才能取出秘傳。
而這只機關盒是一百多年前,機關宗師黃千機所造。當時的任家先祖因為數代人都無法參透這絕顛傳承,因此武功算不得頂尖。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沒有能力保護秘傳的任家先祖自然被江湖上各類人物或勢力追殺。無奈憤恨之下,任家先祖苦求黃千機,想借此機關盒,存放絕顛傳承。
黃千機心軟之下,便答應相助。改良了機關盒之后,將秘傳封入其中。
解封之法只有兩種,第一種自然是懂得運用特殊且極為繁復的解封之法。其實除了黃千機外,根本沒人能做到。
第二種則是以黃家嫡脈之人的鮮血灌入盒頂小孔,血滿則盒開。但這種開盒方式會觸動機關,釋放出盒內十二萬九千六百根毒針,且勁力極強,方圓二三十丈無人能躲。
此毒無藥可解,中者盞茶時間必死無疑。
其實黃千機答應幫助任家,也未必只是出于好心。
而當第二種開盒方法被任家知曉之后,黃千機的下場自然不會好。至于黃家后人,則世世代代被任家控制在手,以備需要時,當做鑰匙使用。
只是能在江湖上混的,哪個會是省油的燈?
黃千機早在封存玄武秘傳之初,便將開啟密室大門的其中一塊玄武令交予黃家最忠心的家奴。
在任家先祖擊殺黃千機,并翻找被黃家藏匿的另一塊玄武令時,這位叫狄塵的家奴,已經帶著玄武令遠走高飛,不知所蹤。
如此,直至今日,任家也未找到遺失的玄武令。那精鋼所鑄的密庫大門更是用盡各種方法也無法強行打開,以致這絕顛傳承一直封存至今。
而陳澤生在淮水樓船上認識的黃雨竹,便是黃家嫡脈最后一個僅存的后人。
看完任觀海所有記憶的陳澤生漸漸睜開雙眼。眼中滿是迷茫和疑惑,過了足足一炷香時間,他才擺脫任觀海平生記憶對自己的影響,恢復本我。
“呵......原本還有些愧疚,如今看來,這任觀海也不是個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