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摔了,文重也沒了逛街的興致,找人的事情也拋去了腦后,那個老和尚,神出鬼沒的,不找他的時候天天遇上,專門來找他了,卻又不見了。
文重覺得今天不是個出門的好日子,分擔(dān)了無劍手里的吃食后便回家去了。
在文重離開后,方才文重所站之處出現(xiàn)了幾個人,為首的一身黑底紅紋的衣裳,眼神鷹隼般的望著文重離去的方向,冷冷的笑了起來,森涼的笑意直達(dá)人心底:“真是個好脾氣的姑娘?!?p> 他身后站著剛才撞到文重的那個小姑娘,低著頭不敢說話,膽小怯懦的樣子。
文重回到劉府,恰好趕上劉蘭時進門,劉蘭時不像他的兩位哥哥喜歡穿長衫,他喜歡穿短打,上衣是一件短小衫,外面罩了一件敞衣,下衣是燈籠型的長褲,腰間墜了絡(luò)子,典型的江湖人打扮,看起來不像個官家公子,倒像是個跑江湖的小伙計。
劉蘭時腳快的已經(jīng)進了門,余光瞟見從另一方回來的文重,身子一扭就折回到文重跟前,笑嘻嘻道:“三嫂,又去哪兒玩了?”
文重這趟出門不太稱心意,連帶著整個人也怏怏的,將懷中抱的不多的玩意吃食,一股腦的就塞到了劉蘭時的懷里:“逛街去了,這些好吃好玩的都給你。”
劉蘭時看著懷中的東西,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三嫂平時那么愛吃如命的人,今日竟然將吃的送給他了!真是開天辟地頭一遭啊。
無劍隨后走來,也將抱著的吃食放入了劉蘭時的懷中,一下子,劉蘭時抱了個滿懷,抬著下巴看著門口只知道守門的兩個家?。骸翱词裁?,幫本少爺接著??!”
兩個家丁愣愣的應(yīng)著一左一右接過劉蘭時手里的東西,又聽劉蘭昭道:“傻站著干嘛,給少爺送屋去?。 ?p> 劉蘭昭看著家丁往竹院走去,摸著下巴沉思道:“三嫂今日不太對勁啊?!?p> 自從劉蘭時回來后,竹院就成了劉蘭時的居所。原本竹院就是劉蘭時的居處,只不過劉蘭時總是亂跑,一出門就是好幾年,好好的竹院空著也是空著,就挪出來給了劉蘭時做了石頭院?,F(xiàn)在劉蘭時這個主人家回來了,石頭還不得趕緊乖乖挪窩。
竹院里擺放著的那些石頭數(shù)量龐大,舍不得扔又無處安放,最終這堆石頭被劉趙氏請來的能工巧匠一番利用,砌成了整整齊齊的一道墻,倒是給蘭院增添了一道風(fēng)景。
文重回到房間,一頭就躺倒在床上,雙眼怔怔的望著床頂?shù)膸ぷ?,手又向腰間的小荷包摸去,她今日出門去找那個和尚,就是想問問,龍佩到底長什么樣子,她手中的這一塊,到底是不是曾在她母親手里的那一塊。
這一摸,文重驚呆了,一激靈就從床上跳了起來,正好穗兒進門來,看著文重驚慌的樣子忙問:“小姐,怎么了?”
文重望著空空如也的腰間,滿臉的疑惑與焦急:“我的荷包不見了!”
“小姐是不是落在什么地方了?”
文重想了想,明明早上出門時還在的,穗兒還說上面繡的大鳥像鳳凰呢,怎么出去一趟回來就不見了呢。
文重心里很慌,這是她母親留給她的遺物,更有可能就是被傳得神乎其神的龍佩,如果真的是,那么她原本已經(jīng)有了為父親雪冤的機會,又丟失了。
頹然的坐在床邊,文重回想今天都做了些什么,逛街,吃喝玩樂,被人撞了一下,然后就生氣的回家了。
腦中一閃,被人撞了一下!一個連模樣都沒有看清的人,應(yīng)該就是那時候把荷包撞掉的。
“穗兒,去叫無劍,跟我去街上找荷包?!?p> 穗兒不知道小姐為什么對這么一個普通的荷包這么上心,但還是聽話的去隔壁找無劍傳達(dá)小姐的意思。
無劍正坐在屋里喝茶,聽到穗兒所說后就抄起放在桌邊的劍出了門。他不喜歡問為什么,文重說什么他聽便是。
將近晌午時間,街上的人多了起來,文重帶著穗兒無劍走到被撞的地方,地上什么都沒有,連方才被撞掉的魚丸都了無痕跡了。只有來來往往的人群,數(shù)不清的腳從面前走過,看的人眼花繚亂,心里也愈發(fā)的煩躁。
怎么可能還找得到呢?
大街上那么多人,說不定早就被誰撿走了。
劉蘭時回了竹院就將各樣的吃食攤在桌上,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正吃得開心,剛掰開一個甜糕,就從里掉出來一個小竹筒,“啪”的一下就掉到了地上,劉蘭時一手拿著甜糕,一邊低頭去撿。
小小的竹筒,更準(zhǔn)確的說,是一個卷起來的紙卷,外面罩了一個防油的封層,劉蘭時扔下另一半甜糕,好奇的扯掉封層,將小紙條打開來看。
紙條很短,只寫了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寅時初刻,荷包。
劉蘭時腦門上冒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自動忽略了時間,注意力落在了荷包上面。荷包,自然是女子才有的,而男子佩戴的荷包,也是由家中妻妾或者是外頭的紅顏知己贈與,他一個未婚男青年,怎么會有荷包呢。
很顯然紙條不是寫給他的。紙條是從甜糕里掉出來的,甜糕又是三嫂給的,莫非.......
劉蘭時立即站了起來,拿著小紙條就往蘭院跑去,他要趕緊去告訴三嫂,他三哥外頭有人了。
到了蘭院門口,就被守院的小廝告知,文重剛才又出門去了。
人沒見到,劉蘭時轉(zhuǎn)頭就要往回走,剛好劉蘭昭這時回來了,一身官袍襯得人氣質(zhì)冷清,顯得人更加的嚴(yán)肅。
下意識的劉蘭時將手背在身后,紙條緊緊的攥在手心里。
千萬不能讓三哥看見。
劉蘭昭看著杵在門口的劉蘭時,問道:“在這做什么?”
劉蘭時佯裝輕松的笑了笑:“沒事沒事,就是來找三嫂聊聊天?!?p> 劉蘭昭睨了他一眼:“嗯,那就進來吧。”
“三嫂不在,我改天再來?!闭f完拔腿就要跑,卻被劉蘭昭一把揪住衣領(lǐng)。
腦袋僵硬的轉(zhuǎn)過來,看著劉蘭昭平靜的臉龐,只聽劉蘭昭用和表情一樣平靜的語氣道:“你今日,很奇怪?!?p> 劉蘭時以為被發(fā)現(xiàn)了,一邊扒拉劉蘭昭松手,一邊向劉蘭昭解釋:“我來找三嫂有什么奇怪的,倒是三哥,晌午就下職,這么匆匆的回來,莫不是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p> 劉蘭昭眼神冷了冷,語氣陡然嚴(yán)厲起來:“你都知道了什么!”
這下輪到劉蘭時不淡定了,這么容易就要炸出來了,難道三哥已經(jīng)給三嫂帶上綠帽子了。
劉蘭昭替文重不值,也替她氣憤,將手里攥的軟塌塌不成樣子的小紙條丟進劉蘭昭手里:“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三哥背著三嫂勾搭別的女子,你看這女子多么囂張,情信都放到三嫂的吃食里了,也虧得三嫂今日把吃的都給了我,不然看見非得氣死不可!”
說著還生氣的扭頭連哼了好幾聲。
劉蘭昭被這段話說的糊里糊涂,但一看小紙條上的字就瞬間明白了,原來這小子是以為他在外面有人了,專程來替文重打抱不平的,還以為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心下一松,輕聲的笑了起來。
看著劉蘭昭不僅毫不緊張,還看著紙條笑了起來,劉蘭時看著劉蘭昭的眼神愈加不滿起來,他像個大哥一樣拍了拍劉蘭昭的肩膀,語調(diào)極為認(rèn)真道:“三哥,你真不是個東西。”
劉蘭昭不妨劉蘭時會說出這么一句話,愣了半晌才猛地抬起腳一腳踹向劉蘭時的屁股:“臭小子,想挨揍了是吧!”
劉蘭時反應(yīng)極快的躲過劉蘭昭踹過來的腳,一邊往外跑一邊嚎:“三哥你等著,我去告訴三嫂,讓三嫂收拾你。”
劉蘭昭將手中的紙條團起來,進了書房放在燈下點燃,一瞬間就化為了灰燼,留下一縷黑煙轉(zhuǎn)瞬即散。
到底是誰要見文重呢,荷包又是什么意思?
文重出門一趟無功而返,回來時整個人都萎靡不振的,丟了母親的遺物,感覺心底空落落的,早知道就不帶在身上了,那樣就不會丟了。
劉蘭昭看著文重回來,身后跟著穗兒和無劍,穗兒扶著文重進了屋里,無劍看了一眼劉蘭昭并未做聲就準(zhǔn)備回屋里去,但劉蘭昭沒打算不過問。
“發(fā)生了何事?”
無劍背對著劉蘭昭道:“街上被撞了一下,荷包丟了?!?p> “荷包!”劉蘭昭果斷的抓住了重點,“什么荷包?”
無劍也沒太在意文重身上到底掛了個什么樣的荷包,只是剛才聽穗兒和文重簡單的描述了一下,腦子里浮現(xiàn)出了一個簡單的大概,又融合了自己的一點看法:“有鳥,很重要”。
“里面放了什么?”
無劍略做沉思:“不知”。無劍確實不知,因為文重只說很重要,是她母親留給她唯一的東西,至于里面到底是什么,女孩子都喜歡往荷包里面放香料吧。
劉蘭昭在無劍這里問不出什么來,但也得到了兩個重要的信息,荷包上繡了鳥,是很重要的人留下的。對于文重來說,她很重要的人就是她的家人,應(yīng)當(dāng)就是文駙馬或者長公主留下的東西。
聯(lián)想到小紙條上的字,莫非是撿到荷包的人送來的消息。可是撿荷包的人怎么知道丟荷包的人是誰,還同時將消息放入吃食送了過來。
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被撞不是偶然,荷包不是撞掉的,是被撞人的人趁機拿走了。
一個荷包,這么重要嗎?
看來晚上他勢必要去會會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