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呵呵的道:“阿玉回來了?!?p> 南齊玉躬身行禮:“是的,父王,兒子回來了,還給姨母帶了份禮物?!?p> 白璋在一邊慈愛的笑了笑:“阿玉啊,你回來就好,還帶什么禮物啊?!?p> 南齊玉沒有理會,身后的守亭將拖著的人往前面一丟,原本低垂著頭的人因為這一丟,身子猛然撲倒在大殿上,又被守亭粗魯?shù)木咀☆^發(fā),不得不把頭抬起來,然后他的容貌就展露于大家的面前。
只聽有人高呼了一聲:“啊,那不是大榮的西南王嗎!”
“是慕容恒嗎,你眼花認錯了吧!”
大臣們已經(jīng)開始在肯定和自我否定之間討論開了,只是南齊玉一直沒有做聲,他只是安靜的看著王座上,他的父王和他的姨母的反應。
在南瑾天的眼神里,明顯的有些驚訝,但他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常態(tài)的笑容又浮現(xiàn)在他的臉上。
“阿玉這是送了份什么禮物?”
南齊玉看著白璋,這才緩緩開口:“姨母不認得此人嗎?”
白璋似是受了驚嚇一般,身子緊緊的貼在南瑾天身邊,嬌嗔道:“阿玉這是帶了個什么人,這般骯臟丑陋,快丟出去吧。”
南齊玉轉(zhuǎn)向趴在地上仰著腦袋還在茍延殘喘的慕容恒,“西南王,你看,人家都不認識你了呢?!?p> 慕容恒雙目無神,倒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說出話來:“她不認識我,可我認識她啊,五年前我看到的人就是她?!?p> “什么五年前?”有人發(fā)出了疑問。
“呵呵”,慕容恒狂笑了起來,一口氣嗆住又重重的咳嗽了起來,“我命不久矣,藏了這么多年的秘密,臨死前說一說,死得也倒痛快,今日,我就給你們說上一說?!?p> “五年前,我奉命來南池為使,共商兩國交好之事,這是大家盡知的事吧。大家不知道的......”
“王上,這個人胡言亂語,快把他拖出去吧?!卑阻俺鲅源驍嗔四饺莺愕脑挘吹缺娙俗龀龇磻?,慕容恒倒是先反駁了。
“白璋王后,我還沒開始胡言亂語你就害怕了嗎?放心吧,一個將死之人,不想守什么秘密了,更不怕你的威脅?!?p> “我來南池的那一夜,喝了許多酒,然后走錯了房間,上錯了床,玷污了你們南池最尊貴的女人?!?p>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南齊玉緊緊的握緊了拳頭,生怕忍不住將這個畜生殺了。
人人都知道,五年前大榮與南池交好之時,南池國最尊貴的女人莫過于一國王后,而那時,先王后白瑯還在世,那么,慕容恒玷污的就是......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南齊玉身上。
他帶個人回來,就是為了毀掉他母后名聲的嗎?
當然不是!
慕容恒停頓了許久,這才積蓄了力氣繼續(xù)說道:“我清楚的記得,那天夜里,床上睡著的有兩個女人?!?p> 還有一個!
可為什么一聲呼救都沒有聽到。
“我原本沒想著怎樣,看見走錯了便想要逃,但是床上睡著的一個女人醒了,她說我盡管做便是,她不會告發(fā)我的。而后我便聞到一陣香氣,昏頭昏腦的就上了床,等我再次醒來才驚覺做了錯事,連夜就逃回了大榮。”
“那個女人是誰,這么惡毒,盡然暗害我們王后!”
“慕容恒你還記得那個女人嗎,找出她來,我們要為王后報仇?!?p> 慕容恒看向王座,看著那個臉色越來越白的女人,幽幽道:“記得啊,怎么會不記得呢,她還想殺了我,若不是我跑的快,你們今天就聽不到這天大的秘密了?!?p> “她是誰!”
“是王后啊,先王后的妹妹啊?!?p> 眾人不可思議的看向王座,那里端坐的女人美麗端莊,雍容大氣,在他們心中白璋王后是比先王后還要尊貴的存在,因為這五年來,她在朝堂上為南池出謀劃策,與他們的王上共同維護著南池的繁榮,這樣一個胸有大智慧的女人,會這么蛇蝎嗎?
“你胡說!你是大榮人,你一定是來分裂我們的!”南池人重信仰,他們認為對的事情,輕易不會改變,就像他們相信他們的白璋王后是個好人一樣。
“對,他是來分裂我們的,殺了他,殺了他!”
慕容恒看向南齊玉:“你看吧,我說了他們也不信?!?p> 南齊玉看向他的父王,他知道他的父王很愛他的母后,他一定會相信的。
一支箭從南齊玉的眼前劃過,然后“撲哧”一聲就插入了慕容恒的胸膛,慕容恒瞪大了雙眼,通紅的血絲幾近要崩裂出來,他怎么也沒想到死的這么快。
連遺言都沒能留下。
南齊玉看著他父王手中的金弓,以及還停留在射箭姿態(tài)的雙手。
只聽見南瑾天道:“大榮人胡言亂語,妄圖分裂我們南池,殺之以儆天地?!?p> 轉(zhuǎn)而又對南齊玉道:“阿玉,你剛回來,先回去休息吧。你還年輕,切莫相信了大榮人的鬼話。阿璋是你的姨母,也是你母親的親妹妹,怎么可能害你母親。”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呢?你會為母后報仇嗎?”
“阿玉,這件事你公然道出,又置你先去的母后于何地!她都逝去五年了,你還要讓她在此受辱!你消失的這五年里,到底聽了什么流言蜚語,連自己的親人都要懷疑?!?p> 南齊玉心中苦笑,整個南池竟然沒有人相信,不相信慕容恒就罷了,也沒人相信他。
那年,他親眼看著慕容恒從母后的寢宮里跑出去,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有人攔著不讓他進母后的寢宮,等后來他進去的時候,就看見母后安靜的躺在那里,盡管身上的衣飾被整理過,依舊可以看得出凌亂的痕跡。
他的母后是自殺的,用腰帶生生勒斷了自己的脖子。
他恨沒能抓住兇手,所以他寧愿拋棄王子的身份,也一定要抓住慕容恒,為死去的母后報仇雪恨。
所以他潛進大榮,在西南的兩年,無數(shù)次刺殺慕容恒都沒有成功,躲在軍中的慕容恒就像有了一層保護罩,牢不可破。他便轉(zhuǎn)而來了朝陽城,潛伏了三年,終于等到了慕容恒回來的時候。
南齊玉晃晃悠悠的出了大殿,他曾經(jīng)以為的好姨母,竟然才是害死他母后的兇手,而他尊敬的父王,竟然包庇兇手。
胡姬等在殿外,他并沒有跟著進殿,看著失魂落魄的南齊玉,她小聲的問守亭:“殿下怎么了?”
守亭悶不吭聲,只是眼神很冷:“殿下,要不屬下去殺了她?!?p> 南齊玉擺了擺手,“不必,殺了也沒用。”
胡姬一臉迷茫:“你要殺誰?”
“王后。”守亭好不容易回答一句,卻把胡姬嚇得不輕。
“守亭你是瘋了吧?!?p> 望著宮殿巍峨的樓宇,以及來來往往的士兵,南齊玉抬手制止了兩人繼續(xù)說下去,他緩緩回過頭看著王座上的父王,正低眉頷首的安慰他剛剛受驚的王后,那個女人不經(jīng)意間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惶恐的伏進了父王的懷里。
父王不信他,群臣不信他,就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的好姨母,那個他母后放在心尖上疼愛的小妹,竟然害她至此。
到底是為了什么呢?
王后的尊位嗎?
他還記得幼時白璋就常常來王宮里陪伴他的母后,每次來都會給他帶很多好玩的好吃的。南池后宮之中,只有他母后一名宮妃,因為南池律法有言,一夫一妻,方能男女平衡,家和萬事興。上到王公貴族,下到平民百姓,皆是夫妻一雙,但是從來沒有說過,不允許亡妻再續(xù)。
所以,這便是她害死母后的原因嗎?
“無論何種原因,都不是她害我母后受辱自盡的借口。”
南齊玉緩緩走下臺階,不是都沒人信他嗎,你不是喜歡王后的尊位嗎,那如果,連南池都沒了,你這個南池王后,還有什么意義。
待南齊玉離開大殿后,南池王也屏退了群臣,帶著王后進了內(nèi)殿。
白璋一副受驚的模樣縮在南瑾天的懷里,被南瑾天抱著放在床邊,轉(zhuǎn)過身南瑾天就是一通質(zhì)問:“你曾告訴孤,是大榮使者與王后通奸,意圖顛覆我南池,那為何,事發(fā)那日你也在王后寢殿?”
白璋抬起袖子掩面嚶嚶的哭泣,“王上,你不信我嗎,是那大榮人誣陷我,妾有證據(jù)。”
南瑾天看著面上猶帶淚珠楚楚可憐的白璋,心下突然一軟,“說與孤聽。”
“王上附耳過來?!?p> 南瑾天坐在床邊,靠在白璋近前,只聞見一股子熟悉的香味,腦中便是一片空白,聽見耳邊白璋軟語道:“王上累了,睡吧?!?p> 南瑾天就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夢中他看見了他的王后白瑯,拉著他的手,同他一起依偎在王殿前的樹下。
白璋收起手中的曼陀羅香,朝窗外一聲唿哨,一個侍衛(wèi)打扮的人就進了殿來,俯身跪下,呼道:“王后。”
白璋擺擺手示意起來,坐在椅子上便道:“王上已經(jīng)開始有所懷疑了,回去告訴父親,要加快步伐了?!?p> “是!”
“還有,阿玉需要好好教導,否則,定然會像姐姐那般,壞了白家的大事?!?p> 侍衛(wèi)退去,白璋孤坐在椅子上,時不時的看一眼躺在床上沉溺在夢中笑的開心的南瑾天,自言自語:“你對姐姐還真是癡情,若不是她不聽父親的話,沒準你們兩個可以白頭到老呢,可惜呀,姐姐打小就性子倔強,不愿做傷害你的事情,但終歸還是做了最傷害你的事,可笑吧。如果你看到姐姐受辱那日的場景,不知你夢到她時,是否還能笑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