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鑼鼓巷,李姝絳剛進(jìn)來便發(fā)覺了氛圍不似平常,院子里多了許多的日本大兵;拉住一個如臨大敵的正在忙著端茶送水的仆人。
“怎么回事?誰來了?”
“是領(lǐng)事館的野澤大使;還有大少爺野澤將軍!”說完便急匆匆的往里走。
李姝絳剛想避開,就見到小泉急匆匆的從外面回來;神色慌張;見了她,也有些躲避的匆匆拜了拜便走了進(jìn)去。
正廳里,野澤建一坐在主位,身后站著一個一眼看著便知很是溫順的日本中年婦女,野澤浩一坐在父親的左側(cè),一臉諱莫如深的看著臉色仍有些發(fā)白的弟弟,他這次竟然大難不死,還背地里搞出這么大的動靜,真是小瞧了他了,他不死,自己心里真是怎么都不痛快了,想到這里他恨的有些牙癢癢的,眼神都變得深不可測了,陰惻惻的看著野澤浩二。
野澤浩二坐在右邊;臉色發(fā)白,就連唇色都是淡淡的粉紅色,昨夜的癲狂令他傷口崩裂;失血過多的他被小泉扶到房里便暈了過去,現(xiàn)在傷口還火辣辣的痛,還發(fā)起了低燒,所以嘴巴才干干的,有很深的裂紋;自己的父親此次來者不善,看來已經(jīng)收到了風(fēng)聲了。
“父親,孩兒此次重傷,多謝父親請來名醫(yī),救了孩兒一命,本來想去領(lǐng)事館向您請安,奈何傷口未愈,一直耽擱了!”
野澤建一身后的婦人聽到這里便露出了焦慮的表情,雙手忍不住絞住手里的衣袖,很想上前關(guān)心卻無奈的只能站在那里干著急,就連眼睛里都透著淚光。
“哼,為父還以為你此次必死無疑了,沒想到你命竟如此大!”
“父親說笑了,多謝父親將母親接來,以解孩兒的相思之苦,母親,別來無恙,您還好嗎?”野澤浩二看著婦人道,這就是他的生母,一個傳統(tǒng)的保守的日本女人,以夫為天的日本女人。
婦人當(dāng)下便落了淚,忍不住抬手抹著;看著對面的兒子,她卻不能走過去;只能拼命的點頭。
“母親,您來到這里便住在孩兒這里吧,想來父親也是想著讓您來照顧孩兒的!”
婦人聽聞便望著身邊的夫君,只盼他能點點頭。
“如此甚好,你母親思念你,住在你這里也好!”野澤建一說道。
“多謝父親!那就讓母親下去休息吧!”
婦人聽聞便一臉擔(dān)憂的望著自己的兒子,不舍得走,她知道,兒子一直好強(qiáng),為了讓自己過上好日子,對自己的父親也有很深的怨恨,可是,自己知道,他對父親更多的是敬畏,是想證明自己的努力。可是現(xiàn)在看來,他們二人的誤會越來越深。
野澤建一回頭看了看,婦人無奈的摸了摸眼淚,只能福了福身子,拖著踢踏的木屐走了。
一時間,房間里只剩下三父子,彼此間的氛圍安靜的可怕。
“混賬東西,我竟然小瞧了你,為了一個女人,你瘋了嗎?”就連剛才的場面上的和睦有沒有了,野澤建一的臉色暴怒。
野澤浩二不說話,只是嘴角咧了一個弧度,似是不屑又似是嘲弄,仿佛看著一個惺惺作態(tài)的小丑般的望著自己的父親,好似就連他說的話自己都能猜出一二。
“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你母親走了,你連裝都懶得裝了?我告訴你,天皇陛下一時糊涂,聽了你的讒言,現(xiàn)在天皇陛下悔不當(dāng)初,你可知道,此次對中國的戰(zhàn)爭,日本帝國出的兵力最多,慘死的日本武士也是最多,可是得到的呢?就連那些留日的中國人都開始蠢蠢欲動了,你可知道日本同盟會?那些中國人一旦意識到徹底的亡國,團(tuán)結(jié)起來,誰都撈不到好處;你,打亂了帝國的計劃,本來我們的計劃是在中國找到一個聽話的傀儡,可是,現(xiàn)在一切都變了!”野澤建一的話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恨鐵不成鋼的咬牙切齒的望著自己這個桀驁不馴的小兒子?!耙皾珊贫瑸楦钢?,你向來心思縝密步步為營;老夫自認(rèn)曾經(jīng)錯待了你,可是你畢竟是我的兒子,你的言行勢必會影響了野澤家的前途,你可知道,現(xiàn)在,內(nèi)閣已經(jīng)對野澤家很是不滿了!”
“哼,這些個老狐貍,得了便宜還賣乖,要不是他們貪圖利益,又怎會通過天皇的決議,現(xiàn)在情況掌控不了了,就想拿我當(dāng)替罪羊?”野澤浩二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為,就算與全世界為敵又怎樣?踽踽獨(dú)行的向來是他。
“野澤家的事,你不要再管了,帝國,你也回不去了,如果你再不消停,我敢肯定到時候為父也保不了你了!你好自為之!”
野澤建一說完,不再停留,沉著臉離開了,頓時房間里只剩下野澤浩二一個人坐在那里,低著頭,燭光打在他的側(cè)臉上,另一半隱藏在了黑暗里,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是不是還是那么的不可一世,永遠(yuǎn)的那么強(qiáng)勢;又或許有那么一點點的傷感,他亡了她的國,此刻,他亦沒有了自己的祖國。
門外,野澤浩二的母親中浦申花捂著自己的嘴巴隱身在門后,看著自己的丈夫憤然的離去,自己的兒子現(xiàn)在孑然一身的成了無根的浮萍;心里的苦楚無法言喻。
李姝絳呆在自己的住處,可是,已經(jīng)到了深夜,想見的人卻始終沒有來,她知道,白天里的大使大人跟野澤將軍的到來肯定又會讓他心里不舒服,可是他身上還有傷,不知道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心里總是擔(dān)憂在這里。
野澤浩二此刻在陪著自己的母親中浦申花用過了晚膳,兩人許久不見,中浦申花縱使有千言萬語也無從說起。
“浩二,聽你父親說,你受傷很重?現(xiàn)在可還好?”
“多謝母親關(guān)心,已經(jīng)無礙了!”
野澤浩二本就是一個沉默寡言又倔強(qiáng)冷情的人,還記得小時候,浩二總是被哥哥、仆人欺負(fù),開始的時候,小小的他還跑到她的懷里哭泣,可是她能做的只是抱著自己的兒子一起哭泣;久而久之,浩二跑到自己這里哭泣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為了不讓自己擔(dān)心,總是默默的忍受;到最后,母子兩人能交談的話語越來越少,只是,她知道,他一直都是個善良正直的好孩子,不該是外人眼中的冷血?dú)埲痰哪ь^。
“你跟母親說說,你在這里過得好嗎?”中浦申花邊說邊抹著眼淚,她知道,他不愿多說,可是自己真的很想幫他。
野澤浩二看著哭泣的母親,無聲的伸手將她的眼淚擦去,這么多年過去了,她還是這么的懦弱,只會哭泣;中浦申花握住自己兒子的手,緊緊的,放在胸前,終于哭出了聲來;內(nèi)心說不出的凄苦。
“浩二,別怪你的父親!他也是身不由己!”
好一個身不由己,這么多人都身不由己,李姝絳跟他說身不由己,小時候母親任由他受人欺負(fù),也是身不由己;父親要?dú)⒘怂彩巧聿挥杉?,好朋友反目也是身不由己;難道就該他野澤浩二一個人被背叛,被踐踏?這是什么道理,他所信奉的從來都是欠了他的他要雙倍奉還,是他的誰都拿不走!管他什么的身不由己!
“母親,您這一路勞累,時間不早了,該歇息了,這幾日兒子陪著您到處看看,您或許會喜歡上這里的!”
中浦申花點點頭,抹了抹眼淚,有些欲言又止的望著自己的兒子,千言萬語說不出口,最后只能嘆了聲,離開了。前腳她剛離開,小泉便走了進(jìn)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