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坤打下手,從保鮮盒中抽出一層用還軟器處理過的蝴蝶。
他指著靜靜躺在盒中的蝴蝶,道:“金鳳蝶,我們用加了石炭酸液的濕沙子鋪在下面,以防發(fā)霉?!?p> 賈行云接過保鮮盒,一只美麗的蝴蝶呈現(xiàn)在眼前。
這只金鳳蝶,翅展78mm,翅金黃色,有光澤。
前翅基部1/3處為黑色,散生黃色鱗片,中室無黃色縱線。
后翅臀角橙色圓斑較大,中無黑點。
“真漂亮?!秉S瀟掏出手機,拍完這只,又去拍其他品種。
“金鳳蝶,不愧昆蟲美術(shù)家的美譽?!辟Z行云坐在三級臺前,右手松了松耳際的口罩線,手指點了點太陽穴的位置,沉思片刻,道:
“金鳳蝶的幼蟲取食茴香和胡蘿卜等,所以俗名也叫茴香鳳蝶或胡蘿卜鳳蝶。它的幼蟲在藏醫(yī)藥典中稱茴香蟲,焙干研成粉,備用,有理氣,止痛和止呃等功能,主治胃痛,小腸疝氣和膈等?!?p> “小賈總!”王坤眼露詫異,叫了一聲,卻不知該用什么溢美之詞來表達,在他這個昆蟲專家看來,這么冷僻的知識,他都知道,只能說,活該你們賈家獨霸國內(nèi)琥珀市場。
“略懂一點點。”賈行云捏起右手拇指、食指放在眼前搓了搓,眼角一抹笑意。
賈行云將金鳳蝶用鑷子從保鮮盒中取出,輕輕放在一塊用木板做成長 12cm、寬 4cm、高 2.4cm 的三級臺上。
三級臺第一級高 0.8cm,第二級高 1.6cm,第三級高 2.4cm,每一級中間有一個和 5 號昆蟲針一樣粗細(xì)的小孔,以便插針。
他用鑷子輕輕撥開金鳳蝶四翅,伸出左手掌,道:“3號昆蟲針。”
王坤工具箱在側(cè),迅速取出長約38mm的3號不銹鋼昆蟲針,輕輕放在賈行云左手掌心。
賈行云平穩(wěn)端正地將昆蟲針從金鳳蝶中胸背面正中垂直插入,穿透到腹面,蟲針尾部在其胸部背面處留出8mm。
“展翅板?!贝髦谡值馁Z行云全神貫注,伸出左手掌,眼神盯著金鳳蝶,猶如手術(shù)臺上的主刀。
王坤就如精準(zhǔn)遞出工具的主刀助理,在賈行云伸手的同時,一方中間鋪軟木溝槽的軟板送了過去。
賈行云用鑷子輕輕調(diào)整金鳳蝶六足,使其自然緊貼在身體的腹面,然后使觸角向前,腹部平直向后,隨后將插有金鳳蝶的昆蟲針插入展翅板溝槽內(nèi),使蝴蝶的身體正好處在溝槽中,插入的深度使蝶翅基部與身體聯(lián)接處正好和板面在同一水平上。
“兩枚1號細(xì)蟲針?!辟Z行云伸出左手,說話的同時,王坤已經(jīng)將細(xì)針放在他手中。
賈行云雙手各用1枚細(xì)蟲針同時將金鳳蝶的一對前翅向前拔移,使兩前翅的后緣連成一條直線,并與身體的縱軸成直角,并暫時將兩針插在展翅板上固定。
“再來兩枚?!比褙炞⒌馁Z行云渾然不知,整個車間的工人都圍了過來,目光灼灼地看著他行云流水的操作。
王坤擦了擦額角,似乎那里有汗,將兩枚細(xì)蟲針再度遞了過去。
賈行云用兩枚細(xì)蟲針左右同時拔移后翅向前,使后翅的前緣多少被前翅后緣所蓋住,使得后翅暴露面最廣,以期達到蝴蝶飛翔時的自然姿態(tài),他將此兩細(xì)針插在展翅板上臨時固定。
“紙條、大頭針?!?p> “?。俊蓖趵せ辛讼律?,取出紙用剪刀哦了一聲,裁出數(shù)條薄而光滑的紙張狹條。
賈行云將狹條放在蝶翅的上面,將紙條絆緊,兩頭用大頭針釘住,再將觸角及腹部撥正,使金鳳蝶全體保持最優(yōu)美的姿態(tài)。
最后小心翼翼將金鳳蝶四翅上的細(xì)蟲針緩緩拔去。
一只似翩然展翅的金鳳蝶蝴蝶標(biāo)本就算制作完成了。
賈行云拿起繪圖用的細(xì)鋼筆,點在15X10mm的標(biāo)簽上,頓筆不前。
“我來。”王坤放下工具箱,接過賈行云的工作,在標(biāo)簽上寫上采集地、采集日期及采集者姓名。
賈行云拍了拍手,將展翅板遞給工人,道:“展有蝴蝶的展翅板應(yīng)放在避塵、防蟲的紗櫥里陰干,或在30°溫箱中烘干。如果不是霉雨天,一星期左右就可以自然陰干,后面除去大頭針和紙條的工序就交給你們了。”
“好的,小賈總?!蓖趵ぶ逼鹕韥?,眼中露出敬佩的目光,道:“一周前陰干的標(biāo)本已經(jīng)可以交貨了,南昆山總公司派了冷藏車來拉貨,您要不要檢驗檢驗?!?p> 賈行云擺了擺手,道:“不用了,交給你我放心,從這只金鳳蝶的品相就可以看出,昆植園的負(fù)責(zé)人,我們用對了人?!?p> 王坤臉上露出笑意,道:“那,鵝城大學(xué)農(nóng)學(xué)院想將昆植園簽做學(xué)生的實習(xí)基地的事?”
“準(zhǔn)了,這個你自己就可以拿主意?!辟Z行云順著流水線拍著工人的肩以資鼓勵,道:“實踐才能出真理,象牙塔的孩子們不能閉門造車,來,來多少,我們收多少,狠狠的用,挖地種田,挑糞灌水,孕育幼蟲,從臟活累活給我排起?!?p> 身為學(xué)長的優(yōu)秀校友賈行云,深知實習(xí)是怎么回事。
一行人從后門走出,賈行云除去仿靜電裝備,順了順頭發(fā),道:“實習(xí)不是走過場,我們要抱著負(fù)責(zé)的態(tài)度,讓學(xué)子汲取書本上學(xué)不來的知識,走上社會,早晚要摸爬滾打,遭受社會的毒打,還不如先在我這里教教他們,什么是社會,我相信,他們早晚有一天,會感謝我的?!?p> 王坤嚴(yán)格執(zhí)行著賈行云的意思,以至于后來鵝城大學(xué)實習(xí)生,談昆植園三字而變色。
“下午將安排一場聯(lián)誼。”黃瀟走在賈行云身后,掏出筆記本看看了行程,輕輕合上,道:“是一場脫貧先進者表彰宴會,以表彰當(dāng)?shù)刎毨襞c我們合作致富向上的小規(guī)模座談會?!?p> 賈行云揉了揉眉心,道:“報告、會議、晚宴什么的,我最不喜歡了,你去就行了?!?p> 黃瀟蹙起眉角,咬著下唇,遲疑片刻,小聲道:“程然會出席?!?p> “SO?”賈行云攤了攤手,轉(zhuǎn)身,有些莫名的望了望垂首不語的黃瀟,緩緩道:“你在暗示我要巴結(jié)巴結(jié)這個人?”
黃瀟咽了咽口水,左腳在地上磨蹭片刻,抬頭,明亮的眼神盯著賈行云,吞吞吐吐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那個程然……”
“我記得,你未婚吧?”賈行云看著黃瀟的神情,瞬間明白。
“程然在追你?”賈行云細(xì)細(xì)打量著黃瀟,不太明白,這種在男人眼中頗具殺傷力的性感知性大姐姐,三十五歲,怎么就單了?
“他有家室。”黃瀟看著比自己小了七歲的賈行云,不知怎滴,卻是對他產(chǎn)生十足的信任,把這種私事毫不猶豫話與他知。
“明白了?!辟Z行云點了點頭,轉(zhuǎn)身,道:“自由戀愛我不管,誰要仗勢欺我頓牟軒,就算是金毛大總管都不行。”
“李哥,表彰宴會你去?!辟Z行云插起雙手,拇指相對,輕輕對點,補充道:“用賈家人的身份,暗示一下程然?!?p> “明白,少爺?!崩盍趾谑莸纳眢w徒然挺拔,如聽到命令的士兵。
真是白天不能提人,夜里不可講鬼。
剛提到程然,黃瀟的來電顯示就出現(xiàn)了他的名字。
黃瀟見賈行云朝他點頭給了個鼓勵的眼神,她長舒口氣,等了三秒,按下接聽鍵,打開外音。
“喂!”伴隨一陣碰杯的聲音,一個毋庸置疑,似命令的口吻從電話里傳來,“那個,小黃啊,剛有人說在昆植園看到你了。那什么,剛好,我在水庫的望月間跟朋友喝酒,你來啊,必須得來?!?p> 賈行云瞇起眼睛,嘴角輕輕一撇,舉起右手拇、食指掐起自己的下唇,朝望過來的黃瀟努嘴示意。
黃瀟清了清嗓子,臉上瞬間蘊笑,道:“程XX啊,您看,不巧,我這剛剛吃過飯,要不下次,下次一定,我請您?!?p> “咋滴?”程然打了個酒嗝,在電話里重重哼了一聲,道:“不給我面子?”
黃瀟臉上掛著職業(yè)微笑,用略帶撒嬌的語氣,道:“哎呀呀,我的程大哥,小妹哪敢呀,人家親戚來了,喝酒不方便?!?p> “呵呵?!钡恼Z氣傳來,似捂住話筒的聲音,程然壓低聲音,在電話那頭鬼魅一笑,一語雙關(guān)道:“見紅才帶勁,我這紅酒喝起來才更加有味?!?p> 聽著這人當(dāng)場開車,賈行云的臉拉了下來,形形色色的人他見過不少,還沒見過程然這種不要臉的。
這哪里是追求,明擺著是想借著接觸昆植園的機會,收黃瀟為禁臠。
“別怪我沒提醒你啊,黃沙新村的一撥貧困戶正朝昆植園趕來,我看啊,來者不善?!背倘焕呗曇?,懶洋洋道:“只要你來陪我喝一杯,這事,我一句話,給你處理了?!?p> “要不要我陪你喝一杯?”冷淡似沒有煙火的男低音從黃瀟的電話里傳來,激得程然一激靈。
“誰?”程然臉色掛上寒霜,自己看上的美色怎容旁人采摘。
“我,賈行云?!?p> 咣當(dāng),哐哐哐。
酒杯摔地,桌椅跌倒的聲音從程然電話里傳出,一聲驚恐的叫聲傳來,“快,快去,叫鬧事的衰崽給老子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