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酒樓的招牌海菜,一個是清蒸沙棘魚,一個是龍鳳蝦球,一個是汁澆海鰻,還有一個是鹽水魷魚圈。
孟無憂其實并不喜歡吃海鮮,當日嚷嚷要吃海菜,不過是圖個新鮮,東海這邊的菜,幾乎都是帶甜味的,孟無憂也吃不太習慣??蛇@酒樓的師傅,技藝真的不是一般的好,魚蝦不但鮮口,竟連半點腥味都沒有,一碟龍鳳蝦球幾乎全進了孟無憂的肚子,其它的都只是試了試味道便不吃了。
飯己半飽,孟無憂才后知后覺的問:
“我們跑出來開小灶,這樣子真的好嗎?”
韓謹西輕描淡寫般看了孟無憂一眼:
“食不言?!?p> 孟無憂閉嘴,埋頭繼續(xù)吃,心道:“反正失禮的又不是我,我也只是客隨主便?!?p> 韓謹西孟無憂兩人這也悠閑自在的享著美食,韓家卻炸開了窩,韓謹西只吩咐青松回去與鄭國公稟報說,自己與孟無憂有事辦,酉時回府,但卻并沒有報備具體地點。
慶春申時到的韓府,足足等了將近一個時辰都沒等到孟無憂,宜秋和昔秋兩個此時也有些六神無主,急得眼圈都紅了。
孟無憂回到韓家時,一直等在門外的昔秋己凍得手腳發(fā)麻臉色發(fā)青。一看到孟無憂,也顧不得什么禮數(shù)了,一下子便撲了過去。
昔秋性子沉穩(wěn),能讓昔秋這么失態(tài)的,必定不是小事,因而孟無憂一看昔秋的動作,不由心一驚,也不用韓謹西幫忙,自己從馬上一個翻身下了地,抓住昔秋的手問:
“怎么了?”
昔秋帶著哭腔,小聲道:
“慶春來說,大公子和楊大儒在河洛忽然失去了聯(lián)系,諸先生已經(jīng)出動我們在中州所有的人都去尋了,十來天了,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消息傳來?!?p> 孟無憂聞言,腳下一個踉蹌,扶著昔秋的手才勉強穩(wěn)住了身形,胸口激烈起伏,強壓著心神,深呼吸了幾息,才壓住了心神,道:
“回去,收拾行李,通知余春他們,明天卯時即刻起程往河洛?!?p> 昔秋是看著孟無憂長大的,她知道候爺,二爺和大公子,這三個人都是孟無憂的命,他們?nèi)舫鍪铝?,孟無憂自己是不想活了,傷害了他們?nèi)齻€的人,也別想活了,她早就料到孟無憂肯定會親自過去的,所以早就吩咐人到軍營去尋余春,讓他們做準備,宜秋也己在院子里收拾行李,現(xiàn)在應該也收拾好了。
韓謹西把孟無憂主仆兩人的話聽得一字不漏,看孟無憂的神色,心下一沉,翻身下馬,把馬繩甩到剛剛聞訊出來到門口迎接的青松手上,沉聲道:
“牽馬進去,把馬喂飽了?!?p> 然后再用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道:
“順便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另帶二十名黑騎衛(wèi),現(xiàn)在就去知會他們準備,明天寅未到西城市口匯合。”
青松猛的一抬頭,吃驚的看著韓謹西,韓謹西還是面無表情,青松不敢多問,牽著馬進去了。
孟無憂要走,必定是要去和鄭國公與田家父子道別的,于是叫住青松問:
“青松,你們國公爺與田家伯伯他們是否還在府中?”
青松道:
“還在的,吃過飯后便一直在前廳議事。”
孟無憂回頭看著韓謹西:
“韓二哥,我家里出了點急事,我得趕回去,事情緊急,明天一早就走,在這和你說一聲,就不另外和你道別了?!?p> 韓謹西微微點了點頭,道:
“現(xiàn)在先去前廳吧?!?p> 說完帶頭往前廳走去。
前廳里,鄭國公,韓謹東與田津父子三人都在,今天的試航讓幾人都心生歡喜,因喝了些酒,幾人正說到激奮處,正都眉開眼笑,這會看到面沉如水的孟無憂孟無憂,不由都吃了一驚,齊齊住了口定定的看著孟無憂,孟無憂勉強的擠出一個比哭好看不到哪里的笑臉,道:
“韓伯父,韓大哥,田伯伯,田家兩位哥哥,我家里出了點急事,我得趕過去,明天一早就走,現(xiàn)在就和你們道個別。我今天晚上盡量把五桅風帆船的圖樣制出來?!?p> 廳里的幾人聞言,都是一驚,鄭國公問:
“可是你祖母……”
孟無憂想了想,也不隱瞞:
“不是,是洛舟與楊大儒,他們游歷到河洛時,不知怎的一下子斷了聯(lián)系?!?p> 鄭國公一驚非同小可,這孟洛舟,可是孟家小一輩中唯一的獨苗,若出了事……鄭國公自己都不敢往下想了,問道:
“與他們一起的還有誰?”
孟無憂道:
“明里跟著的是霜降和寒露,暗里跟著的有孟賀四,知春,知夏,知秋,知冬他們五個。孟賀四是二叔給的人。”
這下,鄭國公更驚了,要知道,孟域手下的賀一到賀七,可都是千里無一的好手,不但武功高,警覺性更高,連他們都能著了道,可見對方的實力之強。鄭國公直覺的阻止道:
“原伯父不應阻止你,可是你一個女娃子,先不說敵暗你明,單說從這到河洛,一路上也不好走,萬一你再有個差遲,你母親和祖母……我覺得為今之計,還是盡快派人知會你爹與二叔,讓他們做個定奪……”
鄭國公沒把話說透,可孟無憂也懂他言下之意,她堅決的搖了搖頭:
“伯父不必擔心,我此去會帶足人手,也會格外小心,不會出什么事的,到了河洛,也會量力而為。不走這一趟,我這心也放不下來,與其日夜憂心,倒不如親自去,我父親與叔父那邊我會安排人去稟報,但祖母與母親那邊卻不能說,眼看年關將至,免得弄得一家子都不得安生。”
田子津一直聽著,這會終于忍不住了,上前對孟無憂道:
“我陪你去?!?p> 孟無憂有些意外,卻也有些感動,象往常一樣伸手理了理田子津有些皺折的衣襟,笑笑道:
“這里可離不開你,我原還想這幾日找個機會和你探討一下改良投石機的事,看來也只有今晚了,等會你到我屋子里去,我還有些事情得和你交待一下?!?p> 田子津不太樂意:
“這些事我爹和我哥也做得?!?p> 孟無憂帶著些哄孩子的語調(diào)道:
“在機括方面,你更專長一些,這個事事關重大,別耍小孩子脾氣。”
田坤暗暗又嘆了口氣,對孟無憂道:
“大小姐,大公子的事,我們也幫不上什么忙,我也知道你手下的人,哪一個都比子津強,他跟著去也幫不上什么,弄不好還會成累贅,東海這里的事,你但請放心,我們父子三人自當盡力而為?!?p> 孟無憂點了點頭,微微笑了一下:
“有你們在,我沒什么不放心的。”
一直沒說話的韓謹東此時才開了對孟無憂道:
“河洛巡撫湯敏,是我的師兄,素與我交好,為人極為正直,性情耿直但卻也敏銳,你到那以后可以去找他,我等會修書一封你帶過去,若有需要用到官家人手,想必也有些用處。”
孟無憂一聽,當真有些喜出望外,要知道,巡撫手里有兵,若真心幫忙,找個名目設關排查,比自己盲目搜尋強得多,于是孟無憂對著韓謹西深深一福:
“那就有勞韓大哥了?!?p> 一旁的韓謹西忽然喚了聲鄭國公:
“爹,不如兒子陪孟家妹妹走一趟吧!”
鄭國公著著實實的愣住了,拿眼上上下下的看著自己這幾年來,似乎有些不食人間煙火味的兒子,不確定的問:
“你去?”
韓謹西點頭:
“我去黑騎營調(diào)二十名黑騎兵去……”
停了一下后,韓謹西接著道:
“還帶兩名女兵,給無憂……”
這下子,不單是鄭國公,連韓謹東都不倒抽了一口冷氣,父子二人異口同聲問:
“你確定?”
韓謹西深深看了孟無憂一眼:
“我確定!”
孟無憂給看得有些莫名其妙,覺得他們似乎是在打著什么與自己有關的啞迷,可卻又不好問出口。
鄭國公想了想,爽快的道:
“隨你!”
孟無憂急忙道:
“韓二哥,這東海要處理的事務多,就不勞煩你……”
韓謹西始終是面無表情,只靜靜的用他那雙黑黝黝看著孟無憂,沒說場面話,也沒說不去,孟無憂不知道為什么,被他看得有些心悸,只好閉了嘴。
因出了孟洛舟的事,鄭國公與田家父子也沒了繼續(xù)談話的興至,于是便散了,他們都是回軍營去,只有田子津跟著孟無憂往后院走。
韓謹西看著孟無憂與田子津的背影半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皺了皺眉,邁開步子便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