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晉國都,八水環(huán)繞。
長安。
取意長治久安。
*
太極宮,立政殿。
乃是西晉皇后譚詩詩的寢宮。
“圣上,起身更衣早朝了。”
旭日還未東升,天色還顯昏暗。床榻里側(cè)還在熟睡之中的嘉寧帝,已經(jīng)被她輕聲叫醒。
譚詩詩端坐銅鏡之前,欣賞著鏡中的自己。雍容華貴,青春靚麗。微微嫣然一笑,自是對容貌十分滿意。
于她身后為她挽著發(fā)髻的宮女,取了梳妝臺之上一支金色鳳釵,小心翼翼幫她插在頭上。
光彩,更加奪目。
“嗯,不錯?!?p> “本宮十分滿意,賞?!?p> 譚詩詩輕輕點(diǎn)頭,發(fā)出一聲贊嘆。
“多謝皇后娘娘。”
宮女急忙跪地,感恩拜道。
“先去服侍圣上更衣?!?p> “以免誤了早朝?!?p> 譚詩詩向著寢宮之內(nèi)候著的一眾宮女太監(jiān)吩咐說道。她已梳妝打扮完畢,圣上卻是剛剛起身。
漱口,擦臉,更衣。
十幾名宮女太監(jiān)輪番上前伺候,人數(shù)雖然眾多,條理步驟卻是十分清晰,半點(diǎn)不顯慌亂。
“皇后今日這番裝束,倒是很應(yīng)春景。”
一身淺綠紗裙,之上繡著綻放粉紅牡丹,令人看了瞬間感到春意盎然。更衣完畢的嘉寧帝,也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圣上喜歡,臣妾?dú)g喜?!?p> 譚詩詩竊喜不已,向他說道。
“朕只不過是喜歡這一身紗裙罷了?!?p> 他的言下之意,紗裙的確十分好看,穿在誰的身上皆是一樣,都能令人眼前一亮。
譚詩詩沒有接話,寢宮之內(nèi)忽然變得極其安靜。一眾宮女太監(jiān)急忙低下頭來,一點(diǎn)大氣也不敢喘。
“早膳朕就不吃了,皇后自己慢慢享用?!?p> “朕先去早朝了。”
話剛說完,嘉寧帝便已大步離去。在他臨走之前,輕輕瞟了一眼站在皇后身后的貼身宮女。
宮女瞬間意會,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皇后娘娘,該用早膳了?!?p> 宮女扶著皇后輕身落座,向她勸道。
“本宮沒有胃口。”
任誰清早受了這樣一份悶氣,同樣也是吃不下一點(diǎn)東西。
皇后之位,母儀天下。
看似無盡榮寵。
可是誰又知道她的心中哀怨?她是極其愛他的,卻也只是她的一廂情愿。關(guān)了寢宮之門,二人雖是結(jié)發(fā)夫妻,卻無半點(diǎn)相濡以沫之情。
可是這又能夠怪她嗎?
身處夾縫之間,她也不想這樣。
“皇后娘娘,就算沒有胃口,那也喝一口粥吧,鳳體要緊?!?p> 宮女將餐桌之上瓷碗端到她的身前,再次向她勸說。
“哎?!?p> 譚詩詩幾分無奈,只能拿起勺子大口大口喝了起來。好似心中一股怨氣,全都發(fā)泄在這一碗清粥里面。
見到皇后將粥喝完,身后的宮女隱晦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門口之處一名候在這里的太監(jiān)見到,急忙快步跑開。
立政殿距離上朝大殿雖然并不算遠(yuǎn),可是圣上的龍輦不快,此時還沒有走出太遠(yuǎn)。
“圣上,皇后娘娘已經(jīng)將粥喝完?!?p> 貼身太監(jiān)富海湊上前來,向他低聲說道。
“朕知道了。”
嘉寧帝輕輕點(diǎn)頭,繼續(xù)閉目養(yǎng)神。
嘉寧帝甄天寧,幼時登基。
待到十二月過完生辰,才是剛滿十六。
*
太極殿,聽政視朝之處。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p> 一道公鴨嗓子響徹大殿,今日的早朝算是正式開始。
御座之上,嘉寧帝顯得百般不自在。
為何?
皆因他的身后,有著一道珠玉簾子,與他相距不過一丈。
簾子之后,一位俏麗中年婦人落座其中。雖然沒有說話,可是下面大部分朝臣的目光,皆是不約而同望向那里。
“啟稟圣上,微臣有事啟奏?!?p> 兵部尚書移步出列,躬身向他拜道。
“講。”
嘉寧帝眉頭微皺,顯露幾分煩躁。柳宗堂,柳元之父,官拜西晉兵部尚書。
他又想弄什么幺蛾子?
“啟稟圣上,微臣所在兵部,軍務(wù)十分繁重。老臣年事已高,心有余而力不足。兵部左侍郎一職,一直處于空缺之中,還沒有十分合適的人選?!?p> “還請圣上示下?!?p> 柳宗堂一邊啟奏,一邊半瞇眼睛探尋珠簾之后。
“嗯?”
嘉寧帝表面不動聲色,可是心中憤怒不已。這個重要位置,他于許久之前便有心儀人選。可是隨著柳宗堂大殿之中提了出來,待到文武百官互相議過之后??峙逻@個位置,將會與他再無半點(diǎn)關(guān)系。
“諸位愛卿可有合適的人選?”
嘉寧帝淡淡向下掃了一眼,開口向他們問道。兵部左侍郎,乃是從二品高官,權(quán)重僅次于兵部尚書。若是這個位置再次丟掉,六部之一的兵部,將會完全游離他的掌控。
“末將舉薦游擊將軍柳元?!?p> 一名武將移步出列,拱手拜道。
“柳元?”
嘉寧帝冷眼向他看去,眼中寒芒毫不掩飾。柳元原本官居洛陽總兵,當(dāng)年襄州一戰(zhàn),雖是斬了南楚軍神頭顱立下赫赫戰(zhàn)功,可是他的麾下兩萬大軍同樣在那一戰(zhàn)中損失殆盡,因此遭貶封給了他一個游擊將軍。
沒有想到,這么多年過去。
他們還會重提此人?
兵部左侍郎,若是許給了他?兵部豈不是將要更名為柳部?父親尚書?兒子侍郎?這些人倒是真敢去想。
“柳元當(dāng)年一戰(zhàn),雖然有些過錯。但是南楚同樣折了軍神,從此一蹶不振?!?p> “柳元弓馬嫻熟,戰(zhàn)陣了然于胸?!?p> “舉賢不避親,微臣附議?!?p> 柳宗堂微微躬身侃侃而談。毫不避諱贊揚(yáng)他的兒子。
“微臣附議。”
“......”
“微臣附議。”
大殿之中,一大半的文武百官競相表示贊同。只有少數(shù)一部分人,望著眼前一幕,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們這一部分人,才是當(dāng)今圣上的心腹,大多都是前朝老臣,堅定的帝派。只是幾番打壓之下,他們的同伴已經(jīng)越來越少。
“太后對此有何看法?”
嘉寧帝滿臉陰沉,他的目光看向著珠簾之后,開口向她問道。
母后這一稱呼,自他懂事之日起,便是再也沒有叫出口過。他的親生母妃,乃是穎貴妃。只是生母福薄,沒有活到親眼看見甄天寧君臨天下。
“哀家并無其他看法。”
“柳元,倒還是個人才?!?p> 珠簾之后,太后輕聲開口。沒說同意不同意,可是誰都知道此事已定。
“太后圣明?!?p> 一眾文武百官大喜,急忙躬身下拜。
“呵呵?!?p> 嘉寧帝心中冷笑不已,卻也并未出言反駁。這樣一幕場景,這么多年已經(jīng)發(fā)生過無數(shù)次。他早就練的百毒不侵。
若不是禁軍掌控在他的手中,恐怕他的身下龍椅,早已坐不安穩(wěn)。
“退朝?!?p> 嘉寧帝拂袖而去,快步離開太極殿。
大殿之內(nèi),一眾文武百官的嘴臉。多看一刻,他都覺得萬分惡心。
他就好比。
提線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