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夜晚,城市的喧囂漸漸掩埋在細(xì)碎的江濤之中,寧靜祥和的濱江路上偶爾有車輛呼嘯而過。
一輛紅色的轎跑車在一家路邊大排檔前緩緩?fù)??,與一旁的摩托,面包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食客們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優(yōu)美別致的跑車外形所吸引,但很快又紛紛轉(zhuǎn)過頭,繼續(xù)在一張三尺大小的方桌上奮力“耕耘”。
咔。
車門合上,秦玄三人朝著大排檔棚架靠里邊的一張小方桌走去。
那里有一道身材壯碩有些油膩的身影,正在不停地倒著啤酒。
透明的小塑料杯子像是有著極大的張力,使得晶瑩的酒汁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凸面穹頂,一朵泡沫花在頂上旋轉(zhuǎn)漂浮。
四杯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钠【啤?p> 啪,啪,啪。
胖子的后腦勺,肩膀,后背分別被不同的三只手拍了一下。
接著罵罵咧咧的聲音連珠帶炮般地響起:“你們?nèi)齻€HMP囊個勒哈才來?是不是又待哪個咔咔角角偷偷耍妹兒去老?來,國人先嚯一杯。”
“對老,今天晚上老子請客,阿飛你莫給老子兩個搶哈?!?p> 三人落座,只是笑嘻嘻地看向胖子,絲毫沒有動酒杯的意思。
“胖子,你去年就退伍了,為什么今年才回來?一問你,你就說有事,我看咱這兄弟情,斷了呀。”寧彩的手磨砂著酒杯子,舉起又放下。
胖子黃力嘴角一抽,指著寧彩說道:“秀才,你還是老樣子,除了會說兩句銀詩蕩詞,你這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p> “胖哥,你最近在忙什么呢?前段時間你說你在粵省那邊?!泵乡婏w問道。
“可比不得你呀,孟家大少爺?!秉S力自顧自悶了口酒,接著說道:“我以前的駐地就在那兒,一退伍就在那個地方找工作了?!?p> “哦,你在那兒上班了啊,現(xiàn)在抽空回來看兄弟,真難得呢。”寧彩笑道。
“去去去,陰陽人滾一邊去。”黃力擺了擺手。
“粵省那邊工資挺高的吧,你現(xiàn)在是請假回來的?”
“我現(xiàn)在沒上班了。”胖子嘬了口酒,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愁容,說道:“這不好久沒回來了嘛,特地回來看爸媽,看看你們?!?p> 寧彩眉頭一挑:“沒上班那在干嘛?”
“害,別提了?!?p> “本來找了活干著的,后來鬧了點(diǎn)事兒,被公司開除了?!?p> “鬧了點(diǎn)啥事兒呀?”寧彩繼續(xù)問道。
“唉,也沒啥。我說你們光聊天干嘛,吃菜??!”胖子的聲音本來越來越低,最后一聲“吃菜”又恢復(fù)先前大大咧咧的聲響。
眾人一怔,也不再多語,只是笑著開始夾菜。
其實(shí)秦玄三人心中都有數(shù)。
胖子高中成績稀爛,根本考不上大學(xué),高三一畢業(yè)就參軍了。
本來打算去部隊長期發(fā)展的,但兩年就退了,看樣子是沒能留下當(dāng)士官。
他本來就大大咧咧,性格魯莽沖動,很容得罪人,現(xiàn)在鬧事被公司開除,也不稀奇。
盡管都是最要好的朋友,還是不要過分揭短的好。
“來來來吃菜,這剛上的烤魚!”胖子招呼著。
“那現(xiàn)在打算回渝城發(fā)展?”
“沒有,我等幾天還要回粵省。”
“干嘛???粵飄???”
“算是吧,我去投靠我七舅姥爺?!?p> “七舅姥爺?”
“你問那么多干嘛?”
“他七舅姥爺是做白喜的?!鼻匦妓髁艘粫?,記起了小時候胖子曾經(jīng)提到過。
“哦,我想起來了。也不錯啊,做那行挺賺的?!?p> “是挺賺的?!迸肿幽樕辖K于露出了笑容,但很快又消失了。
“粵省那個地兒,不知道最近怎么了,風(fēng)水不好還是怎么的,死的人比以往多了好幾倍,我七舅姥爺一聽說我退伍,就招呼我去幫他干活,剛開始我還不愿去,后來被開除了我才去的?!迸肿觿兞祟w花生往嘴里扔。
死人比以往多了幾倍?那殯葬業(yè)豈不是蒸蒸日上?
秦玄三人一愣,神色古怪地互相看了一眼。
胖子察覺到不對味,接著說道:“光說我,你們咋樣了?快高考了吧?”
“快了快了,還有三個月?!睂幉收f道。
“好好努力,考個好大學(xué),千萬別學(xué)你胖哥?!?p> “來,走一個!”
“走一個!”
“秦玄你這小子,還是個悶騷啊,也不和哥幾個聊幾句,來再和哥走一個!”
秦玄苦笑,他其實(shí)不喜歡喝酒,不過還是黃力碰了一下杯子,接著一口悶......
接下來的時間,四人各自又聊了聊人生,沒啥掏心窩子的話,也不過是些哪款游戲好玩,以前學(xué)校里哪個女同學(xué)最漂亮,今后有什么打算之類的。
十幾二十歲的年紀(jì),說到底還是經(jīng)歷得太少,不過黃力的臉上明顯多出了一絲老成,顯然是當(dāng)了兵又出去工作的緣故。
酒過三巡,一箱的啤酒還剩下一點(diǎn),四個人顯然都沒喝太多。
“嗝~~差不多了吧。”寧彩拍了拍肚皮。
“胖哥接下來啥安排???”
黃力:“玩會唄?!?p> 寧彩眼中閃過一絲光彩:“玩啥?”
孟鐘飛的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轉(zhuǎn)動了一下:“走起?”
不過他的雙眼仍是盯著桌面的酒杯。
胖子故作深沉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嗯————走起。”
秦玄裝作一臉蒙蔽:‘我啥也不懂,啥也不知道?!?p> 寧彩:“呃,你倆去吧,我和秦玄去打會兒游戲?!?p> 于是胖子結(jié)完帳后,就朝著某家金光閃閃的裝潢頗有皇家氣派的門店走去。
“阿飛你小子,經(jīng)常來?”
“哪有啊。來,這個拿著?!泵乡婏w說著將一張銀行卡拍黃力渾圓的肚皮上。
“你啥意思?!”胖子有些驚訝,“我不要?!?p> “就3萬,密碼你生日,回去給伯母買點(diǎn)好吃的?!泵乡婏w知道,給多了黃力絕對不要,哪怕3萬對孟飛來說只是一筆很小的數(shù)字。
胖子惹了事,去年找他借錢時,他就知道個大概了,只不過為了讓胖子不那么難堪,這才沒有和秦玄寧彩提起。
黃力接過銀行卡,放在外套的內(nèi)襯里,心中五味雜陳,去年的事確實(shí)讓他賠了不少錢。
盡管朝阿飛借了不少,但自己的退伍費(fèi)也賠光了,后來若不是投靠二舅姥爺,真的飯都吃不起,坐火車回老家的錢都沒有。
他尷尬一笑,粗狂堅毅的臉上浮現(xiàn)少有的感動,拍了拍孟鐘飛的肩膀說道:“好兄弟?!?p> “哎說什么呢,今天出來玩呢,開心點(diǎn)。”
“好,走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