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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海尋渚

五十五 孝子

幻海尋渚 正環(huán) 2286 2021-06-11 10:40:41

  只見一人面帶怒容,大踏步趕來,正是華山派二弟子賀忠。他骨骼粗大,顴骨奇高,雷秉一眼就認出,他正是兩年多前那一天,怒斥周方儒:“他們拿著駱師姐,你便隨他為所欲為么?”之人。

  賀忠搶步趕來,一把奪過套繩,怒道:“你這廝好沒分寸!你不知道他便是二師傅新收的弟子?若不是有人偷偷給我報信,你難不成要拖死他?”。

  顧彪回嘴道:“哪又如何?要你來管?你算老幾?”。

  賀忠罵道:“不平之事人人可管!他自己剛才就說得明白,兩年前那檔子事,是咱華山派對不住他,不是他對不住咱們華山派!”。

  顧彪冷笑一聲,叫道:“你倒和我講起大道理來!是呀!兩年前那檔子事,大伙兒都同仇敵愾,恨得咬牙切齒,就只你一個從中受益,倒要感謝丁松和姓雷的小子了!”。

  賀忠愣了一愣,把他衣服一抓,怒道:“你這話什么意思?你今天得和我講清楚!”。

  顧彪雙目圓睜,挺胸叫道:“好!講清楚就講清楚!若不是這兩個人當初禍害我華山派,周師哥豈會失寵?你又豈有機會惦記將來的掌門之位?你這兩年上躥下跳,長袖善舞,在掌門和幾位師伯面前掙表現(xiàn),出風頭,你安的什么心?大伙兒明面上不說,暗地里提到你都要呸一口唾沫!”。

  賀忠怒極,一巴掌扇了過去。顧彪撫著紅腫的臉頰,大罵道:“好呀,你他媽敢打我,你這是陰謀敗露,惱羞成怒啦!”。

  賀忠怒發(fā)沖冠道:“我雖然家道中落,畢竟也是將門之后,我沒有祖上護國為民的本領,個人風骨操守卻沒敢忘了,豈會恬不知恥爭權奪利,覬覦這什么將來掌門之位?況且咱掌門師叔正值壯年,更從未聲明過未來的繼任人選,是爾等自己捕風捉影,蠢蠢欲動,輕佻妄言,拉幫結派,更把別人也想得和自己一樣下作不堪,真是卑鄙無恥之極!”。

  顧彪被他懟得一時噎住,賀忠又罵道:“快滾開,懶得與你羅唣!”,又對另外三個華山派弟子吼道:“你們也跟他一般胡鬧?快把雷師弟解開,洗干凈換身衣服!我立刻把此事稟明掌門,你們等著挨打!”。

  那三個弟子不敢怠慢,急忙七手八腳將雷秉攙到浮光堂,打了水來,替雷秉扒了污穢的衣衫搓澡,照料的甚是細致。雷秉早被折騰得精疲力竭,脾氣全無,任由他們伺候。一個高個兒弟子把雷秉放倒,替他在磨破的皮膚上抹藥,突說道:“王師弟,費師弟,我當時就說咱們別摻和這事,你們非得拉我來”。王師弟搖頭道:“誰個想來?也是顧師兄強拉我們來的,哈,他還不是受那人的指使?“。雷秉聽得一驚,便知”那人“自然就是周方儒了。

  這時突傳來一聲慘叫,聲音雖遠卻凄厲無比。那其中的費師弟渾身一抖,叫道:”那是顧師兄在叫,這么快就打上了!我們,我們...“。那高個兒弟子安慰道:”沒事,并沒人來傳我們,料必只懲戒顧師兄。咱們得引以為戒,以后離他遠點!“。

  這三人又膽戰(zhàn)心驚等了許久,仍不見有人來責問,方才稍微放心,朝雷秉鞠躬道歉。雷秉心如死灰,揮手讓他們走了。

  隔了片刻,賀忠又進來,對雷秉說了許多道歉話,道:”雷師弟,我已讓人替你收拾了一間臥房,你先休養(yǎng)幾天,等傷養(yǎng)好了再行入門儀式。咦,你,你脖子上這條傷口,也是他們割的?“。雷秉欲言又止,只搖了搖頭,說道:”賀師兄,多虧你出手相救,否則還不知道他們要把我如何。此地非我福地,我躲得過這一時,以后呢?誰又料得清?麻煩你去稟明莫掌門,就說我尚有家事未清,暫不入門。我便這么一走,此事以后也就心照不宣地罷了“。

  賀忠搖頭道:”你家人盡喪,還能有什么家事?你若這么一走,傳了出去,都要罵我華山派容不得人。你心中忌憚顧慮之人,我也大致猜的著。這樣,你以后便和我起臥一屋,看他能拿你如何!“。雷秉對他甚有感激,不忍再推辭,便勉強點了點頭。

  是夜雷秉便住在賀忠的臥房,獨自躺在床上,心緒極低,暗想:這不過一日之間,從他們言辭之間,以及待我的態(tài)度上便可看出,蓋大俠在這華山派中頗受排擠,也難怪他常年游蕩在外,只不知其中是什么緣故?

  他當初對華山派負有歉意,尚有敬仰,此時卻是深惡痛絕,再也不愿多呆,翻起身,連行囊也不收拾,便出門要走。剛走到一間屋后,只聽里頭一人說道:”這是我自陽師叔處私下討來的上好丹藥,你自己吃,別和他人炫耀。你今天受苦受痛了!“,正是周方儒的聲音。

  只聽顧彪的聲音道:”不痛,我挨得住!周師哥,你從來待我最好,我不像其他人,得勢時對你鞍前馬后,失事時便避而遠之。我是鐵了心,管你是好是歹都跟定了你的“。

  周方儒道:“我明白你的心,哎,顧師弟,說來怕你笑話,如今我身邊連個能放心說話的都沒有,便連你駱師姐,對我也是若即若離的了”。

  顧彪激烈道:“這女人又算什么好貨色來!那一天我看得明明白白,她和賀忠在大槐樹下說話,笑得前俯后仰!難道她不知道你和賀忠是對頭?難不成她忘了你們之間有婚約?”。

  周方儒噓道:“小聲些,不說這些。你好好養(yǎng)傷,對啦,你娘的病如何了?”。

  顧彪黯然道:“上月她送了信來,說身子還算穩(wěn)妥。叫我不要念想,專心習武。周師哥,你,你向掌門替我求個情,我端午節(jié)想回去看看她”。

  周方儒道:“嗯,這個包在我身上,這點東西你到時候帶著,她看病吃藥要用!”,自腰間解下了一小包銀子。

  顧彪推道:“周師哥,你月例銀子也不多,花銷又大,自己都不夠使,還隔三岔五周濟我...”。

  周方儒道:“你別推辭了,顧師弟,現(xiàn)下你我都委屈些,等有一日我...,絕虧不了你。你好好休養(yǎng),我先走了”。

  雷秉急忙閃在一邊,待周方儒去了許久才出來,暗想道:“姓周這廝看似面態(tài)忠厚,原來卻是個奸詐卑鄙,收買人心的小人”,又想:“顧彪這廝雖然可惡,倒也算個孝子。我自己的娘在世之時,我當她永遠只是個無關緊要的羅唣婦人,又何嘗給她遞過一杯水,端過一碗藥?又何嘗真正關心體諒過她?”,想到此處,一股強烈的愧疚涌出,原本的委屈和憤怒仿佛羞愧難當,頃刻間蕩然無存。雷秉便又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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