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友光面色一凜,道:“喬掌門斷然不是這樣人!我...”。喬鵬打斷他,厲聲道:“既然如此,你包家當(dāng)初為何要加入太行派那群烏合之眾,來逼迫我末山劍派?你豈不知彭天戈的狼子野心?”。包友光額頭大汗涔涔,說道:“喬掌門明鑒!當(dāng)時(shí)我患了眼疾,遠(yuǎn)在天水醫(yī)治,一連數(shù)月在外,并不知姓彭的發(fā)檄文之事。是我大兒震東聽信讒言,不顧三位兄弟苦諫,才做了這等糊涂事!我回漢中之后,用藤條狠狠抽了他三日,令他終日下田勞作,每日面壁思過,一日不曾荒廢。我本有意押他來莫山謝罪,但將這墻上所題四字一看,還有什么顏面來見喬掌門?我今日聽得族人稟告,說一人為了我‘長子’之事前來,我便知是喬掌門親來降罪,早將那孽種捆綁扎實(shí)!”,轉(zhuǎn)頭呵道:“帶上來!”。
兩個壯丁將包震東提了出來,只見他面色黢黑,衣衫粗鄙,被捆得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垂頭不語。包友光大罵道:“畜生!還不給喬掌門磕頭認(rèn)錯?”。包震東雙手反綁,無法扶地,頭往前一磕,一下拱倒在了地上,再也翻不過來,瞧來又滑稽又可憐。
包小川年紀(jì)雖小,卻很有幾分傲骨,他見不得長兄受辱,站出來大哭道:“爹爹!你怎么這么忍心對大哥?”,便要替長兄松綁。包友光搶先一步,一掌呼他臉上,罵道:“狗崽子,你懂什么?”。包小川小臉被扇得血紅,犟嘴頂?shù)溃骸拔也幻靼?!彭天戈才是罪魁禍?zhǔn)?,他怎么不敢去太行派降罪?卻只撿咱們包家來欺負(fù)!算得什么英...”。包友光聽得面色慘白,不待他說完,橫起一腳,將他掃跪在地,連聲怒罵“住嘴!”。
喬鵬面色鐵青道:“很好,你這小兒子很有種!”。包友光一手將包小川按住,急道:“這小畜生自小溺愛太過,急了時(shí)連我也罵,喬掌門乃武林之尊,萬莫和他一般見識”。喬鵬道:“他不過十二三歲的小娃,縱然指著我鼻子罵上三天,我又豈會和他計(jì)較?“,話音一轉(zhuǎn)道:”不過你長子已四十余歲,當(dāng)知做人做事的分寸,大丈夫做事,既然做得,便該當(dāng)?shù)?。你六十有四,久?jīng)江湖,這些規(guī)矩必能懂得”。
包友光面上抽搐,撲通跪倒,仰頭道:“喬掌門!我這逆子不成材,那是我家教有虧,我無話可說??晌仪捌奚?,最愛我這長子,她病故之前,再三囑我,將衣缽傳他。我知他生性愚鈍,做事輕浮,本來不愿,奈何不忍拂愛妻臨終之意,只得答允,終于釀此大禍。如今他已不能再做族長,只盼喬掌門念在我們前輩的情分上,饒他一條賤命!”,話罷老淚縱橫。
喬鵬道:“男兒膝下有黃金,你長我十多歲,豈能自辱至斯,你先起來!”。包友光強(qiáng)跪不起,流淚道:“我不得喬掌門寬宥之言,不敢起來!”。喬鵬稍作沉吟,黯然道:“你舔犢之心,我豈不為之動容?非是我鐵石心腸,但此事關(guān)乎大節(jié),我若不能賞罰分明,如何服眾?”。
包小川大叫道:“爹爹,他這話還是要?dú)⒋蟾缋玻∥野覊紊锨?,他兩個武藝再好,也叫他有來無回,何須與他求饒?”,當(dāng)下唿哨一聲,片刻間數(shù)百人手執(zhí)利刃,烏壓壓圍了過來。喬鵬左右環(huán)顧,只是冷笑,說道:“包老兄,你父子二人,一個唱紅,一個唱白,是要逼我就范么?”。包友光惶恐道:“喬掌門,我豈會干出這糊涂事?”,起身操起一根木棍,罵道:“都給我滾開!”,將人群驅(qū)散,又將包小川擰過,罵道:“老子還沒死呢,容得你來擅作主張!你要害死我包家嗎?”,棍棒亂打,包小川頭破血流,仍是仰面朝天,毫不閃避。包震南,包震西齊齊上前,護(hù)住包小川,求饒道:“爹爹別打了!”。
包友光撲通跪倒,痛哭流涕道:“喬掌門,我老包忠于莫山劍派之心,日月可鑒。當(dāng)初若非因?yàn)檠奂苍谕猓芈是П?,前來莫山勤王。奈何造化弄人,教子無方,子弟不肖,弄成如今這個模樣。老夫愧莫大焉,只盼將這一條老命謝罪,喬掌門宅心仁厚,必顧念舊情,不與我?guī)讉€兒子為難!”,話罷伸手入懷,但見得寒光閃爍,一柄匕首已插入胸膛。
三子伏尸痛苦,陸冰聽得甚為不忍。喬鵬不為所動,走到包震東面前,怒罵道:“你這利欲熏心的蠢豬,罪魁!你害死你父親,你豈有面目獨(dú)活?”,一劍刺下,將包震東殺死。
包小川剛失父親,又見大哥斃命,狂叫一聲,拔刀就砍,陸冰怕喬鵬一怒之下再施殺手,搶先出劍,將包小川迫到一側(cè)。包小川罵道:“你這打手,幫兇,走狗!”。單刀翻動,劈了過來。陸冰全無斗意,劍花一挽,將他單刀撬飛,呵斥道:“你兩個先別哭死人,把你們兄弟按??!”。包震南,包震西二人緩過神來,將包小川死死抱住,包小川個頭不大,力氣不小,猶自掙扎謾罵不停,包震南叫道:“三弟,把他弄走!”。包震西將他攔腰一抱,捉回了屋里。
喬鵬走到包震南面前,說道:“我這次來,只意在那罪魁禍?zhǔn)祝愀赣H之死,實(shí)在非我所愿。我知你這人老成持重,頗孚眾望。如今你長哥已伏法,包家族長自是你繼任。你子女繁茂,須得多以仁德忠孝教導(dǎo)之,勿蹈令尊覆轍”。包震南目中含淚,冷冷說道:“喬掌門言傳身教,晚輩刻骨銘心,終生不忘!”。喬鵬冷哼一聲,道:“如此最好,我另有一事,你辦妥當(dāng)”。包震南道:“喬掌門請講!”。喬鵬道:“據(jù)我所知,你父親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兄弟,是個鐵匠,他妻子過門時(shí)帶著兩個兒子,后來做了匪徒,叫做秦嶺二張。你可知道?”。包震南道:“知道!那哥哥叫張貴,聽聞早已死于非命,弟弟叫張志,據(jù)說也被仇家尋上,制為殘廢,僥幸脫逃,如今不知所蹤”。喬鵬朝陸冰指了指道:“這位陸少俠便是他的仇家。你或用引誘之計(jì),或強(qiáng)捉尋捕,盡早將那張志送到陸少俠處,任他發(fā)落”。包震南朝陸冰望了一眼,說道:“這個不難,只不知這位陸少俠仙居何處?”。喬鵬道:“陸少俠是華山派的高徒。我此趟公干已畢,這就告辭,煩你將馬牽來”。包震南喏了一聲,自將二人坐騎牽出。喬鵬將他肩膀一按,借力上馬,包震南又待伺候陸冰上馬,陸冰不敢受,只低聲道:“不勞!”,也自翻身上馬。喬鵬在前,陸冰在后,齊齊奔出包家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