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大修歷一九三六年
大修歷一九三六年,新春時分。
玉龍府。
玉龍道場是臨淵宗設在玉龍府的分道場。
作為不僅出過元嬰,而且至今都在天庭占去一席的茹家,自從封土在玉龍,就一直領袖一府世家,玉龍道場的主事法師之位,自然也成了茹家禁臠。
各府的頭名世家擔任當?shù)氐缊龅氖滓殑眨湎略僭O傳功法師與糾道法師,由宗門派出,作為貳副鉗制主事權力。
這已是一條不成文的慣例,算是宗門與地方世家之間的默契,一直未被打破。
當然道場內(nèi)人數(shù)眾多,除卻三法師,還要根據(jù)不同實務,繼續(xù)細分職等才能運作,所以在法師的下一級,知煉、知庫、知籍、知客這類的大大小小分管左輔的職位也是不少,仔細數(shù)數(shù),竟也將近了二十。
但如今,這些職位基本都是空置的,而且無處補充,就算直接從下面世家破例選拔也做不到。
畢竟與法師需要有金丹修為一樣,這些分管左輔也是有要求的,一般都必須達到筑基修為。
可是現(xiàn)在玉龍府內(nèi),別說筑基仙人,就是低一境的煉氣修為都沒留下幾個。
作為玉龍道場的主事法師,茹仙人對此很是苦惱。
之所以這樣,全是因為與魔修,尤其是近一年的連番大戰(zhàn),讓玉龍府的仙族幾乎流盡了血。
先是去年秋的一場大敗,道場主力在侵古澤覆沒;然后南方又連續(xù)淪陷兩座城,封土世家被盡屠;接著到了冬末,魔修進犯東嶺,道場組織殘兵支援,結果又是一場慘勝,道場所屬仙族凋零殆盡。
當然這幾戰(zhàn)對道場與玉龍府來說,付出的代價都很大,但也不是不能承受。
可另外有一場規(guī)模大得多的戰(zhàn)斗,卻直接掘去了仙族根基。
同樣是去年冬末,宗門派駐玉龍道場的三位金丹法師,不知為何瞞著茹家,私自調(diào)集起玉龍府內(nèi)的絕大多數(shù)世家,野心勃勃地在侵古澤外建了一道大型法陣,妄想把魔修全攔在沼澤外面,一口氣消滅掉,可結果,魔修從他們背后鉆出來偷襲,反而一口氣把仙族殺了個干干凈凈,連跑出來報信的都沒有。
茹仙人越想越是氣惱。
僥幸生還的都只是一些粗鄙卒徒,他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事情全貌,只知道這一場大敗后,留在自己手上的玉龍府,就徹底成了一副攔攤子。
除了那三名金丹,光仙族就沒了五百人,基本把玉龍府的仙族人口掃空了。
行祿從遠處碎步走近,彎腰。
“稟告法師,宗門的飛舟到了,法師要不要去迎下?”
茹仙人思索片刻,抬頭,瞇眼遠眺。
飛舟正懸空在視線盡頭。
“迎下?為什么要迎?他是代表宗門來的,宗門不說明白那三人到底在做什么,想做什么,給我玉龍世家一份交待,我就不可能與之見面?!?p> ……
郝漢很高興,回返道場不久,他就在藏經(jīng)閣外,他見到了長久不曾現(xiàn)身的茹雪。
但他的狀態(tài)很糟糕,由于在東嶺,再一次遭遇反噬,之前透支留下的隱患加重了,如今就算不去調(diào)動法力,也會不時發(fā)作。
于是他在見到茹雪后,由于太過激動,一時心悸,竟然直接痛暈在地,醒來后,茹雪告訴他,他的經(jīng)脈損傷很嚴重,普通辦法已經(jīng)無法治療,必須要服用一種珍貴丹藥——“息脈丹”來調(diào)理修復經(jīng)脈,但這種丹藥很難得到,只有宗門本部才有產(chǎn)出。
如果得不到這丹藥,他的傷勢還會慢慢加重,很快就會危及性命。
久別重逢的喜悅也無法沖淡這份噩耗,只是寥寥交談了幾句,實在頹靡精神的郝漢,就不得不憂心告退。
……
玉龍道場的傳功法師向來由宗門指派。
前一任的傳功法師姓暮,已經(jīng)隕落。
但宗門很快就又派出一名金丹法師接任傳功之位。
新任傳功法師從宗門本部道場,駕馭飛舟趕到玉龍。
茹仙人沒有出迎。
而傳功法師達到后,也沒有去覲見自己名義上的上司,而是前往藏經(jīng)閣前枯站,什么都沒做,什么也沒說。
可等了一個時辰之后,他似乎什么都沒等到,失望離開,去到“無有殿”。
“無有殿”,是玉龍道場內(nèi)占地最大的一處大殿,專屬傳功法師,也是法師理事授業(yè)之地,如今是卒徒們的平日修行場所。
新的“無有殿”主人姓登。
登法師在大殿內(nèi)下令道場弟子聚合,前來拜見。
可惜等了半天,大殿內(nèi)也只來了稀稀拉拉來了二十來人,法師的臉色變了。
為了避免被遷怒,底下辦事的人干脆把一班卒徒也趕過來充數(shù)。
可卒徒們的服飾實在冒充不了仙族,一眼就能辯出,誰都糊弄不過。
新來的登法師,臉色更加難看了。
“茹法師呢?為何不來見我?”
“道場內(nèi)主事為尊,茹法師前來,于禮不合?!?p> 一名主事左輔上前稟告,但語氣卻是不善。
陰云匯于登法師臉上。
“殿內(nèi)可有茹姓仙人?”
有一人出列。
“僅有你一人?其他人呢?”
出列之人沒有正面答復。
“茹家還在等?!?p> “等什么?”登法師瞇起了眼。
“等宗門給出一個解釋!”
沉默片刻。
“且等我前去調(diào)查?!?p> “去哪里調(diào)查?”
“侵古澤,我需要知道那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我需要找到三名金丹法師的尸體。”
“那等法師調(diào)查清楚后,茹家家主自然會與法師見面,茹家的其余族人也會前來‘無有殿’,聽從法師號令?!?p> 陰云之中,吞吐雷霆。
登法師憋住一口氣,掃視殿內(nèi)。
“那玉龍道場內(nèi),可有人愿為前驅(qū),為宗門前往侵古澤打探?”
無人愿意應聲。
侵古澤內(nèi)有魔修存在,原本就被當成險地,如今又填了這么多性命進去,說成絕地都不為過,自然沒人愿去,更何況還會得罪茹家。
“有重賞?!?p> 依舊無人。
“只要能帶回消息,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就算我做不到,上面還有宗門!”登法師再次加碼。
殿尾終于站出一道人影。
陰云稍稍散去幾分。
登法師凝目細看,卻發(fā)現(xiàn)那人影一身褐衣,于是剛散去的陰云又重復布滿面容。
“如果、如果真的什么要求都可以提,那小人愿意去?!?p> 又等了片刻,再也沒有其他人,終于無奈。
就算只是一名卒徒,那也比什么人都沒有要好。
再次掃視大殿,吐出憋在胸腹的悶氣。
“那你想要什么?”
“小人修行出了岔子,需要‘息脈丹’救命,不知道可不可以?”
“當然可以,我隨身就有‘息脈丹’,只要你能活著回來,并且?guī)Щ叵ⅲ揖湍芙o你?!?p> 陰云依舊,不見轉(zhuǎn)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