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霧青下了貝殼船,亭亭立在海面上,她的身下,是一群緩緩游動的大魚。
眾星拱月般,將她頂立在中央。
她緩緩朝纖纖和坤缺揮揮手,似有逐客之意。
顯然,霧青不想再講她的故事。
坤缺心中憋屈,沉聲說:“我看這女鮫就是不老實,講了個故事,卻偏偏不說官員失蹤的事?!?p> “這事和她沒關(guān)系。”纖纖歪歪頭,四下眺望,玉瀾閣里燈火零星,管弦之樂幽幽傳出。
一夜將盡,依舊不見蓮城。
坤缺不屑瞟了眼纖纖:“軟軟,爺可把話挑明了,你要說便說,別給爺賣什么關(guān)子?!?p> “自然?!崩w纖漾開一對梨渦,好語言和:“回相府便說,此處耳目眾多,實有不便?!?p> 蓮城啊蓮城,也不知跑哪里去了,真愁人。
真要雙腿走回相府,走到明日還不一定能到。
真懷念在天庭的日子,來去一朵云;實在不濟,當個妖也不錯,至少能來去一陣風(fēng)……
坤缺鐵青著臉注視著纖纖,見她時而抿嘴凝眉,時而鼓腮嘆氣,不知神游到了哪里,心中郁結(jié),哼道:“不會法術(shù)的神仙就是麻煩?!?p> 纖纖被他嗆回神,皮著臉笑:“仙靈大人說得在理?!?p> 坤缺氣得一轉(zhuǎn)身,纖纖以為他要被氣走,正欲施個苦肉計,卻見他大方背對著她蹲下。
“這是?”
“上來?!崩と币а狼旋X道:“爺?shù)旁频乃俣瓤?,提著你怕摔斷你的細胳膊細腿?!?p> 纖纖雙手抱臂,嬉笑:“仙靈大人思慮周全,小仙就恭敬不如從命了?!?p> 說罷,她跳上坤缺厚實的背,不知為何,坤缺雖總是兇巴巴的,卻讓她時刻感覺他便是自己的一座山,一把傘,能在危難時庇佑自己。
此種感覺令纖纖感到驚奇。
坤缺背上纖纖,蹬上云,風(fēng)一般消失在玉瀾閣海面上空。
忍了忍,坤缺終于發(fā)問:“軟軟,你不問那鮫人,她說的少年是誰?”
纖纖被風(fēng)迷了眼,一手揮去亂舞的碎發(fā)道:“霧青不知那少年的名字,也不知少年的身份,因為那少年從沒告訴過她?!?p> 坤缺不信:“鮫人傻嗎?她不會問那少年?”
“她不會問!”纖纖篤定回道:“因為人鮫殊途,她動了情,一日不知那少年的秘密,她和那少年還能多續(xù)一日情緣。”
“傻子。”
坤缺不知道說那霧青,還是那少年。
動了真情,誰又不傻!
頓了頓,坤缺又道:“我探過那鮫人的記憶,她記憶里少年許久沒來過玉瀾閣了,她不也沒打算離開?!?p> “她有她的苦衷!”纖纖想了想說。
也許霧青在等少年回來,也許她在等什么承諾……
過了片刻,纖纖斟酌道:“那國師一定騙了霧青?!?p> 國師騙霧青,說那少年得了頑疾,要吃昂貴的藥材,讓霧青在這玉瀾閣為他賺銀子。
“你能看到鮫人的記憶?”坤缺一驚問。
他知道纖纖沒有法力,這個探測鮫人的記憶她是如何辦到的。
“胡猜的罷!”
“這也能猜對?”坤缺是在霧青腦海中看到了國師同她講話的畫面,也確如纖纖所言,一字不差。
“我可是神仙?!崩w纖不禁洋洋一笑,誰讓她能聽到別人心聲。
但纖纖可不敢讓坤缺知道,要讓坤缺知自己此刻在她面前如一張白張,心中所想在纖纖那里一覽無余,他還不得立馬翻臉。
坤缺從鼻子冷哼一聲,不再答話。不過這說話功夫,兩人便追云趕月到了相府。
忙活一夜,天空早已泛出魚肚白。
華年一身素衣,從房里出來,見到纖纖和坤缺,疾步迎來。
見纖纖一身風(fēng)靈門門服,發(fā)髻上的桃花扇也不知所蹤,風(fēng)樸塵塵跟在坤缺身后進門。
“大師姐!”
華年過來扶住她袖子,擔憂問:“你們一夜未歇?”
“嗯嗯?!苯舆^婢女送上的茶水,纖纖隨意選了椅子坐下,喝了口茶才問:“你大師兄如何?”
坤缺見勢,道聲“我先回房”,不等纖纖回答,早已大步流星出去了。
他一只靈對人間這些虛寒問暖,家長里短自是沒有興趣。
華年見坤缺走開,才半蹲到纖纖身旁,回道:“大師兄傷勢早己痊愈,和二師兄正出去尋你去了,他們這剛走不過一柱香的時辰,你們便回來了?!?p> “哦!”纖纖起身,讓華年等旭宸回來,自己正欲回房,便見管事興沖沖趕來。
早有婢女在纖纖回府時,便回稟那管事,將她們的一舉一動全程毫無遺漏報給他。
“仙姑辛苦?!惫苁驴蜌庖姸Y,又安排人布置餐食,絲毫不懈怠。
飯過三巡,管事才客套問起玉瀾閣之事,纖纖說到那女鮫人和少年,管事的面色越發(fā)凝重起來。
管事只是靜靜聽,并不插話也不提問,他似乎有意避開此事。
纖纖只道有些疲倦,需休息幾個時辰,打發(fā)了管事。
管事似心事纏身,也未追問,便回去了。
響午,蓮城姍姍回來。
他一身墨綠衣衫盡數(shù)濕透,發(fā)跡也凌亂不堪,青竹劍上殺氣正濃,似乎大戰(zhàn)了一場。
纖纖叫住他:“蓮城?”
“嗯”蓮城頭也未回,頓了頓,低頭便徑直往房間走去。
纖纖突覺得蓮城變了。
曾經(jīng),蓮城給人感覺就是冷,沉默少言,五官俊美卻總讓人記不住。
但他一定會停在自己的身旁,聽她說話,不會不理不睬徑直走開。
此時的他,周身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霧氣,讓人怎么也看不清。
纖纖跟上,見蓮城停在自己房門前,她忍不住問:“你受傷了?碰到魔了?”
蓮城緩緩回身,一剎那他的衣袂翻飛,本滴水的頭發(fā)和衣裳盡數(shù)干凈如新。他抬起頭,眉眼清冷,干干脆脆兩個字:“沒有!”
纖纖一驚,眼前的蓮城似乎和曾經(jīng)判若兩人,又似乎什么也不曾改變,眉眼依舊,卻又多了一身說不出的氣質(zhì)。
他的眼神宛如無盡星空,卻沒有星光,又如大海遼闊,卻沒有波瀾。
實在詭異。
本屬于他的一身淡淡妖氣也消失無蹤,他似乎變成了看不清,摸不到的混沌………
“蓮城,你到底怎么啦?”纖纖擔憂又問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