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一度,封逸很看不慣顧陳年。
也不是看不慣,他就是莫名其妙地有些抵觸和反感。似乎只要看到顧陳年,封逸的心里就會不自覺的有些討厭的那種。
似乎,也不全是討厭,好像還有些別的什么感覺。
但他自己也不能完全理清楚,弄明白,就還挺復(fù)雜的。
封逸也曾經(jīng)困惑過。
從小學(xué)到中學(xué),很多時候,封逸都是獨來獨往的。他不跟任何人有什么親近和往來,對誰也不會特別的喜歡。
但同樣的,他也不會無緣無故地討厭某個人。
大部分的時候,他對周圍的人,都是無感的。
有的人長得好,有的人長得一般,有的人性格平和,有的人性格跋扈,有的人脾氣溫順,有的人容易急躁,有的人家中有錢,有的人家中困難,有的人愛哭,有的人愛笑,有的人愛了,有的人散了。
封逸就那么遠遠地,一直淡淡地冷眼旁觀著。旁觀著那些人的嬉笑玩鬧,靜靜地看著,別人的分分合合散散。
他從來都沒有特別注意過誰,注意力也從不會停留在某個人的身上更久一點。他不冷感,也不鈍感,但從來都很難對誰生出特別的感覺和興趣。
不管是喜歡,還是討厭,都沒有。
他感知正常,思維正常,判斷也很正常,就是無感。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似乎總是覺得,無論是誰,都和他無關(guān)。所以,他不管。
隨著封逸漸漸長大,身邊很多人都開始發(fā)覺得他長得很好看,像某個明星。然后就開始,常常有很多人蜂擁而至,對他各種明著打量,或者,暗著偷看。
也有些長得靚麗,或者自覺靚麗的女孩子,往他身邊湊過,試圖靠近過。封逸的反應(yīng),一向都是冷冷地直接走開。
然后,對他們,敬而遠之。
但即便那樣,他也沒有對誰生出過特別的厭惡之感,甚至包括,那些鬧著要靠近他的。因為不重要,因為沒必要,因為,不值得。
最多,他只是會有點不耐煩。
對于他這樣身體狀況的人來說,連對一個外人,生出強烈的厭惡感,都是奢侈的。
至于,這張臉,如果可以用來交換一個健康的身體,然后,可以跑,可以跳,可以大口呼吸,可以打球,可以爬山,可以去沙漠,可以到高原。那么,封逸肯定會毫不猶豫就舍棄盒交換的。
在這種對誰都無感,對什么都無動于衷,無悲無喜、無憂無懼的狀態(tài)里,封逸考上了大學(xué),走進了J大,看見了顧陳年。
上大課的時候,遠遠的,他看見了顧陳年。上中課的時候,前后坐著,他又比較近距離的看過顧陳年。看了幾次后,封逸的心中,對顧陳年,生出了別樣的感覺。
那感覺很明顯,很強烈。
特別的抵觸和抗拒,甚至,是反感和討厭。
雖然,顧陳年并未曾得罪過他。
甚至,顧陳年和他,根本都沒有過什么實質(zhì)的接觸和交集。
封逸對自己莫名其妙生出的感覺,感到茫然和無措,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無法控制的悸動,和恐慌。
是因為顧陳年在那些女孩中特別的漂亮,很突出的那種好看,很多的男孩子都偷偷談過她,以至于他的腦海中,不由的就自動浮現(xiàn)出了一個詞,叫做禍水嗎?
那樣長相端莊大氣,五官清晰明亮的女孩子,身材又纖細高挑,偏偏居然還從不打扮。
她有時候只是簡單地梳著長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有時候也會披著長發(fā),松松地散在背后。她的臉白皙干凈,握筆的手,指甲都修得整齊很短。
她的衣服也非常簡單,并沒有看到她經(jīng)常換不同的款式或者顏色穿,或許是因為她的家庭條件一般?
可再素凈,再簡單,那又怎樣?在人群里,還是很顯眼。
或者,正是因為她了解自己的優(yōu)勢,所以,才那么自信,不做任何的修飾和打扮?
又或者,她其實很有心機,故意在各種打扮的女孩子中,素面朝天,做最特殊和另類的那個,從而,就更能吸引男孩子的目光,成為焦點?
可縱然如此,如果恰是如此,她就不會是個安分的。
而且,就她的那個樣子,就算她想安分,估計也很難。那么多荷爾蒙爆棚的男孩,也不會允許她這樣的女孩,本本分分、簡簡單單,安安生生的。
她的存在,她長成了那般的樣子,本身就是一種過錯了。
禍水一樣的女孩子,看著別人的時候,杏眸圓睜,目光無辜清澈,笑意炎炎。試問,有幾個男孩子能扛得住那其中的燦爛星光呢?
當(dāng)然,這一切,都與自己無關(guān)。
但封逸的心里,就是有一種極為少見的按捺不住的沖動,他就是想驗證看看,看看自己的判斷。
他也驚覺到自己隱隱的幾分惡意,卻還是想縱著自己。
他很少任性,但這一次,因為顧陳年,他突然覺得,在有限的時光里,如果想任性了,那就任性一回吧,又怎樣呢?
沒過幾天,封逸就知道,他的判斷一點都沒錯。
那個顧陳年,才剛剛上大學(xué)幾天,可能都不到一個星期吧,她的男朋友就出現(xiàn)在了校園里。
說是新交的吧,看著不像,兩個人的相處那么熟稔,那么自然,任誰看都是認(rèn)識了很久的模樣。
那么,也就是說,顧陳年在高中的時候,就已經(jīng)談戀愛了,并且,似乎談的時間還不短。也許,高中三年,就戀愛了三年。
呵,真是可以,什么都沒耽誤。
也是很強了。
自己的判斷,真是一點都沒錯,封逸想,果然。
那么小,就是禍水。
在封逸的心中,在那個很隱秘的角落里,他甚至曾經(jīng)很陰暗地惡意猜測過,不知道顧陳年現(xiàn)在的這位男朋友,是她的第幾任呢?他們兩個人,又能維持多久呢?
但讓封逸有點意外和失望的是,顧陳年和她的男朋友,一直就那么大大方方地見面約會,溫溫馨馨地相處著。
兩個人穩(wěn)定地,持續(xù)地,默契地,自自然然,又親親熱熱地,一直相處著。
偶爾,封逸也曾在圖書館,或者校園里的某條小路上,看見過那兩個人的身影。
他們望著彼此,微笑著對視,都笑得燦爛。他們的手牽的那么緊,那么緊,緊到讓人一眼就能感覺到他們的密不可分。
他們中間,看上去,似乎是再也插不進去任何人的那么近。
那個男孩子,看著陽光、單純、積極,向上,樂觀,和自己明顯是兩個不同類的人。
后來,封逸想,顧陳年還是很有眼光的。
希望她一直好運。
如果,她能夠更加自律,在已經(jīng)有了男朋友的情況下,和其他任何異性都保持好距離,并且,做事也更有分寸的話。
顧陳年讓自己的舍友彭科時很傷心,也很沮喪,甚至對上課都生出了一些怯意。
彭科時在英語的學(xué)習(xí)方面,得到了顧陳年的熱心幫助。然后,彭科時覺得,如果一個女孩子對一個男孩子說話充滿了善意,又非??蜌?,還非常溫和的話,那么,就算她沒有多么喜歡他,至少她肯定是不討厭的。
然后,彭科時對顧陳年告白了。然后,他被拒絕的非常果斷,非常徹底,沒留下一絲絲的余地。
彭科時很沮喪,挺傷心的,他似乎都有些,不太敢再見到顧陳年。他好像,被顧陳年的拒絕,狠狠的打擊到了。
讓一個那么單純膽小,甚至因為方言口音太重,話都說得不太利索的男孩子,傷心難過成那個樣子,被打擊得那么慘,封逸覺得,顧陳年挺狠的。
難道,就不能再拒絕別人的時候,稍微婉轉(zhuǎn)一些?如果她能做到最基本的尊重和禮貌,彭科時應(yīng)該不至于被拒絕后,變成這個樣子。
難道,拋開彭科時的錯覺意會不談,顧陳年就沒有一點責(zé)任嗎?
封逸的心里,甚至對顧陳年有所埋怨和不滿。
他幾乎無端的就是認(rèn)定,是顧陳年在和別人的相處中,距離和分寸方面有所失當(dāng),才造成了別人遐想的空間。
她應(yīng)該更自律,對毫無想法的人,最好是絕對遠離,不留任何情面。這是很簡單,很容易就做到的事,自己不是一直都如此嗎,她為什么就不能呢?
而且,她不是已經(jīng)有男朋友了嗎?又何必讓人誤會,讓人念念不忘地惦記著,牽腸掛肚呢。
這一切,都怪顧陳年。
封逸只想怪顧陳年,何況,她本來就很讓人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