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無聲的告別
夜里,窗外下起了淅瀝瀝的小雨。
夏小虞來到了一個黑漆漆的地下,地下潮濕又陰冷,只有一口巨大的懸棺。懸棺后面還有一個黑色的祭壇,祭壇上好像有人。
像是有什么力量在牽引著她,她被吸引著向前走,路過巨大的青銅懸棺,一步步走上黑色的玄鐵祭壇。
好像有人在叫她,她盡力探出身子去看,但卻什么都看不到。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有液體順著鐵祭壇的邊緣流淌下來,滴在地上。
她走上前去,彎腰去摸,只摸到一手黏膩。低頭一看,血!她尖叫一聲,就像在回應她的尖叫聲一樣,整個黑色的山洞突然倒塌。
青銅懸棺搖搖欲墜眼看就要掉落,地底坍塌的一瞬間,祭壇上那人的容貌暴露在在陽光下,正是熟悉的洛青嶼。
他面色蒼白,墨黑色長發(fā)高高束起,身著月白色長袍,身上滿身血污。
祭壇邊緣滴落的血液都是從他身上留下來的。夏小虞大喊一聲:“洛青嶼。”
還沒得到任何回應,頭頂?shù)那嚆~懸棺便猛地掉落下來,正好砸在她的背上,她只感到腦袋一暈,醒來時已身在沙漠腹地之中。
那里沒有水,沒有植被,沒有任何生命的跡象。
她獨自一個人再沙漠里走啊走啊走啊走,沒有人煙,沒有水,也沒有食物。只有終日不落的艷陽,她又累又渴眼看就要倒在慢慢無垠的黃沙中。
“快挖,盡快清理出來。”
是洛青嶼的聲音,這聲音就像一道光。她快跑過去,在一個沙丘后面看到了洛青嶼跟他的考古隊。
“小虞,你來啦?!甭迩鄮Z對夏小虞的出現(xiàn)絲毫不感到驚訝:“快過來吧?!?p> 他揮揮手,示意夏小虞到他身邊去。
剛走了兩步,夏小虞便看到洛青嶼腳下的沙地變成了一塊流沙地??脊抨牭年爢T陸續(xù)被流沙吞沒,洛青嶼的兩條腿都已經(jīng)深深地陷在流沙之中,可他卻仍舊微笑著揮手。
那一片金黃色的流沙地就像一頭吞噬生命的巨獸,夏小虞拿起身邊的樹枝遞給洛青嶼:“抓住它?!?p> 洛青嶼笑著搖搖頭。
“抓住它??!”
話音剛落,洛青嶼身后突然騰空而起一條金色的巨龍,巨龍發(fā)出怒吼和咆哮,卷起了地上的沙塵。
黃色的沙暴將兩個人瞬間掩埋,洛青嶼在風沙中不斷的淪陷。
夏小虞大叫一聲,從床上驚座而起。
她抹了把頭上大顆大顆的汗珠,驚魂未定,原來一切都是夢。
門外響起洛青嶼洗漱的聲音,七點十分,可她卻再無睡意。
“今天怎么起得這么早?!甭迩鄮Z習慣早上洗頭發(fā),此時他正用不太方便的那只手抓著毛巾擦頭發(fā)。
“中午左莎他們要來,我提前起來準備?!毕男∮萑嗳嘌劬Α?p> 洛青嶼還在笨拙而緩慢地擦拭著自己的短發(fā):“不用太緊張,大家都是朋友,來吃一頓便飯而已?!?p> 夏小虞點點頭,她回憶起自己剛剛經(jīng)歷的那場噩夢,目光閃爍,欲言又止。
“怎么了?”
她墊墊腳:“沒事,我來幫你吧。”她接過洛青嶼手中的毛巾,替他擦拭干凈潮濕的頭發(fā)。
很久沒有近距離觀察過他,他的臉色變得更白了,茂密的黑發(fā)中竟然還生出了幾根白發(fā)。
“你去沙漠里考古,一定要注意安全,什么流沙啊之類的地方盡量少去?!彼种械拿恚瑝衾锏膱鼍拌蜩蛉缟?,她不安地叮囑道。
她很少這樣關(guān)心他,即使在他們離婚之前,她對他要去哪里出差,去多久,要去的地方是不是危險這些問題一律都不關(guān)心。
這一次,卻是例外。
洛青嶼的眼神中有些詫異,有感激,還有些讓夏小虞渾身起雞皮疙瘩的眼光……
“我去準備食材了?!彼掖译x開,將早已準備好的生肉取出來化凍,個別的食材還需要調(diào)味。
蔬菜提前洗凈切片,尤其洗了滿滿一大盆生菜,生菜和烤肉是最配的搭檔。
還有水果茶,小甜點,餐前水果……
宴客是個繁瑣卻很有趣的事情,夏小虞從來不曾在真正意義上宴請過朋友來家里做客,今天算是第一次。
十一點半,門鈴嘀嘀嘀地想起來。
食材也剛剛準備好,洛青嶼拖著一條綁著繃帶的胳膊,堂而皇之地不用做任何家務,倒是左莎一直在廚房里幫忙。
客廳里,林陌梵給洛青嶼倒了一杯茶:“真要這時候去沙漠,現(xiàn)在可是多事之秋?!?p> 林陌梵說得有理,現(xiàn)在確實不是離開的好時機,尤其將夏小虞一個人留在這里,他十分不放心。
“那個夢困擾了我很多年,我想弄清楚到底沙漠里到底有什么秘密。”洛青嶼手握住水杯,由于太過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
林陌梵深嘆了一口氣,朋友最重要的是理解,所以他不再勸說。
“有個事還得麻煩你,夏小虞這面還麻煩你幫忙照顧?!甭迩鄮Z苦笑著,輕輕晃了晃被子里的液體。
“義不容辭。”
男人的友誼就這么沉默寡言,如果蘇?;蛘咦笊瘮嗔藯l胳膊還要去沙漠里探險,那夏小虞一定會摟著他們大哭一場。
她倚在門框上看這對兒兄弟最后的交流,只覺得男人表達感情的方式,實在是,太寂寞了!
“開飯咯?!毕男∮輸[擺手,洛青嶼識趣地將餐桌收拾整齊。“舒芙蕾是左莎做的,沒想到她廚藝了得啊?!?p> “是嗎?”林陌梵摸了摸下巴,眼睛卻一直在那盤舒芙蕾上打轉(zhuǎn)。上好的雪花牛肉、新鮮的極品生蠔在他眼里都比不上那一盤賣相一般的舒芙蕾甜點。
“嗯!好吃!”林陌梵咬了一口松軟的甜餅:“莎莎,你這個舒芙蕾比我在酒店里吃的味道還要好,不愧是莎莎做什么都很拿手?!?p> “莎莎,你做得這份舒芙蕾牛奶和雞蛋的配比很完美,糖粉放得也剛剛好。你簡直太賢惠了,誰要是娶了你……”
林陌梵話還沒說完,盤子里最后一塊舒芙蕾就被夏小虞嗖地一下?lián)屪吡恕?p> “你這哪是喜歡舒芙蕾啊,你這是喜歡人?!毕男∮萏糁济揶淼溃骸按笮值?,真誠點。肉不好吃嗎?”
她沒有注意看到,左莎的臉瞬間變得通紅,就連耳朵根都染上了淡淡的紅暈可愛極了。
林陌梵記恨夏小虞搶走了自己的舒芙蕾,正準備反擊,不料洛青嶼夾起一塊鮮嫩的肥牛,搶先面帶微笑地說:“我喜歡烤肉?!?p> “你這哪是喜歡烤肉啊,你這是喜歡人。”林陌梵學著夏小虞的樣子揶揄道。
夏小虞別過頭去切了一聲不再理他,開始專心包自己的烤肉。
“你們倆好像很合不來的樣子?!弊笊瘬u搖頭,用手指戳了戳林陌梵:“舒芙蕾吃完了我再給你做,你多吃點小虞姐做的烤肉?!?p> “還是左莎好?!?p> “還是莎莎好。”
夏小虞跟林陌梵互相不爽地看了一眼,左莎跟洛青嶼倒是異口同聲地笑了起來。
在眾人的笑鬧聲中,天色逐漸變暗。四個人喝掉了整整兩箱啤酒,左莎跟林陌梵離開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很晚。
夏小虞迷迷糊糊地上床睡覺,第二一早她起來的時候,洛青嶼已經(jīng)離開了。
他在客廳的桌子上留下一張便箋:勿念,保重。
貓砂盆已經(jīng)清理干凈,食盆里也盛滿了清水和新鮮的貓砂。
桌子上是剛做好的早餐,吐司烤得金黃,還有七分熟的雞蛋,水果沙拉上蒙著一層保鮮膜防止水果氧化。
牛奶是溫熱的,放在保溫杯里。
他沒有帶走夏小虞準備地那些零食,但帶走了她賣的內(nèi)衣和襪子,洛青嶼臥室的一張合照被他帶走了。
家里的每一個角落都被收拾得干干凈凈,他的西裝外套還掛在門后。
房間里明明什么都沒有少,卻總讓人覺得空落落的。
她用手摩挲著桌子上那張木色的便箋紙,有些遺憾竟然沒有跟洛青嶼好好告別。但她仿佛也能明白,這樣的告別應該是最好的離別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