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母親
走進(jìn)熟悉的母親房間，濃郁的藥味傳遞這個房間的主人身體已是強(qiáng)戮之末。靖婉的腳步有些恍惚，屋子里床上躺著的身形是那樣熟悉，離近了還有一股淡淡的花香，這是母親的氣息。
穩(wěn)定心緒后，靖婉走進(jìn)床榻，這才發(fā)現(xiàn)母親的臉已經(jīng)瘦得非常，眉宇間一抹青紫色，雙唇煞白，曾經(jīng)如綢緞一般的黑發(fā)也花白枯槁，一股羞愧自責(zé)的感情令靖婉攥緊拳頭。她上前為其診脈，脈象虛浮，心率紊亂，似乎是積勞成疾可是眉間的青紫卻透露著隱約有中毒之癥。靖婉探著探著臉色逐漸沉重，轉(zhuǎn)身去旁邊的桌子上提筆寫下藥方，茯苓二錢，人參五錢……寫完后將藥方遞給白老，囑咐他按此抓藥熬煮兩個時辰，然后將帶來的蝶之草取了些許，讓白老入藥。白老看到這難得一見的蝶之草，一陣驚訝，隨后按照靖婉的吩咐，去熬藥。
一旁的芍秋不情不愿的帶白老去藥堂，靖婉此時甩一錠金子與他眼前，冷冷說道：“這些銀子夠了吧“
“夠了夠了，這就去抓藥“芍秋的臉色瞬變，喜上眉梢，這一錠金子差不多是藥堂半年的收入啊，沒想到這個死女人病危還能替自己賺的這么多銀子，還好每一開始就給毒死。再說這小妮子開的藥也著實普通，那藥的比例也跟普通的不相同，怕是沒什么能力在胡寫呢，真是活該冤大頭。
靖婉沒心情揣測芍秋的彎彎繞繞，現(xiàn)下她只想只開這個討厭的人，跟母親呆在一起。良久的沉默無言。突然一直在一旁沒有存在感的靖佑聞忍不住詢問道：“妹妹，不知你為何要救這個婦人呢？她家是開藥堂的自然有的是醫(yī)師救治？“
靖婉還是盯著沉睡的母親，似是而非得回道：“二哥，你說為何父親都已經(jīng)進(jìn)京了，皇帝還不召見？“
“因為皇帝知道父親受了難解之毒，身體每況愈下，現(xiàn)在他不動拖延著，逼父親先有所行動“靖佑聞脫口而出，看來這個理由他早已想到，也是，對政治如此敏感的二哥又怎會看不出這多疑的皇帝心里所打的算盤，要是不費一兵一卒，不損皇帝圣名就可以廢了靖武的話，何必大張旗鼓在朝堂之上與他劍拔弩張。
“我也是這么想的，那這個陰謀的根基就在于，父親解不了毒，所以他們才有籌碼等，才有籌碼拖垮父親，而這位婦人是芍家藥堂的大少奶奶，你說如果我治好了她，她會不會把百毒解給我們？“另外，就是她是我的母親，我必須要救他，這句緣由，靖婉不會告訴二哥，二哥也不會相信。
靖佑聞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還是妹妹想的周到，不過你這常年在邊外，居然連京城里的小小藥堂都很了解呢?！奥犃T，靖婉笑而不語。
終于，白老端藥進(jìn)屋，靖婉仔細(xì)扶母親喝下，轉(zhuǎn)眼間眉間的青紫色逐漸消退，血色逐漸出現(xiàn)在臉龐，脈搏雖然仍然虛淺，可是卻平穩(wěn)下來?？磥?，毒解了，只是這虧空的身體卻無法瞬間恢復(fù)。靖婉看到門外天空霞色滿天，轉(zhuǎn)頭對哥哥說：“二哥，現(xiàn)在天色已晚，我就在這里照顧芍家大奶奶吧，你先回靖府，幫我和爹說一聲“
靖佑聞有些猶豫，可是對上妹妹不由分說的眼神，還是妥協(xié)。他囑咐芍秋不可對妹妹刁難后，獨自離開和仁堂。
而靖婉留下來，以醫(yī)生不得離開病人為由守在母親身邊，又以人多不利于恢復(fù)為借口將芍秋一行人趕出屋子，留下白老和自己輪流照顧。
夜?jié)u漸深了，母親還是沒有蘇醒的跡象，靖婉又一次探了探母親的脈搏，再把母親的手放回被子里，掖了掖被角。
白老看著這一幕，感慨說：“婉兒，這么痛苦的話，等你母親醒來你就告訴她你的身份吧。“
靖婉搖搖頭，說道“師傅，不可。讓她知道我只會徒增她的傷心，而且我現(xiàn)在沒有能力保護(hù)她，她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險，我不想她受苦……我這輩子只想讓她幸福的活著就好……苦難就讓我來受著“
“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白老也不強(qiáng)求。
又過了一個時辰，躺在床上的母親突然閉眼呢喃起來，靖婉俯身湊耳去聽。
“婉兒，婉兒……“原來是母親睡夢中無意識得在呼喊女兒。靖婉再也忍不住，握住母親的手，在她耳邊說：“母親，婉兒在這，婉兒在這“
似乎是聽到了女兒的聲音，芍家大奶奶突然放松下來，嘴角彎起一個淺淺的笑容，看來是做了什么美夢。
第二日，芍家奶奶終于睜開了眼睛，入眼的是一位美麗的少女，但是臉上卻有不少疲倦之色。她試著發(fā)聲，發(fā)現(xiàn)自己啞得不行，靖婉見狀立刻給她倒了一杯茶水。
“夫人，您好些了嗎？昨日您病重，小女不才學(xué)過幾天醫(yī)術(shù)，斗膽為您診治了一番“靖婉用盡可能平靜的語氣訴說，可是聲音里細(xì)微的顫抖卻暴露了她此刻的激動。母親，她又能聽到母親的聲音，撫摸母親的面龐了！
似乎是看到母親有些疑惑的眼光，突然想到自己對母親來說只是個陌生人，所以趕忙補(bǔ)道：“我是靖將軍的女兒，您不必害怕“
似乎是聽到靖將軍的名號，芍家大奶奶的防備心一下子就消失了。如此忠君愛國的大英雄的女兒必然也是好人，芍家大奶奶如此想。
“謝謝姑娘了……只是老婦甚知自己時日不多，不知何如報恩……“芍家大奶奶說道。
靖婉看到這是個機(jī)會，連忙跪地說道：“小女正有一事拜夫人，小女父親這次從戰(zhàn)場回來身中劇毒，藥石無解，傳聞只有百毒解可以替父親續(xù)命，所以小女懇求夫人將藥賣于小女，讓父親能夠活下去“
大概是想到自己早逝的女兒，芍家大奶奶趕忙讓靖婉起來，思索片刻說：“雖然不知你如何知曉百毒解在芍家，但是你既然救了我的命，自然要報恩。我這里有一顆百毒解，賣就不必，我給你吧。就在我的首飾盒的夾層里，你去取吧“
說完，本來還想告知靖婉首飾盒的所在，靖婉卻毫無猶豫得走進(jìn)內(nèi)室，拿到了首飾盒，仿佛對這間屋子的布局爛熟于心。也難怪，這曾是她幼時和母親生活的場所啊，能不熟悉嘛。
芍大奶奶沒想太多，取出藥來遞給靖婉，靖婉得到這難得的藥，小心收納好?？吹缴执竽棠虦?zhǔn)備起身，便下意識得將其扶起，似乎毫無猶豫和拘謹(jǐn)。
靖婉猶豫片刻，還是說道：“夫人給我藥就是對我靖家有恩，望我能替夫人挽發(fā)“
芍家大奶奶聽后，淡淡一笑表示應(yīng)允。靖婉扶她去銅鏡面前坐著，用一旁的檀木梳輕梳她的長發(fā)，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母親。曾經(jīng)自己最愛母親的一頭黑發(fā)入瀑布一般，找不見幾根白發(fā)，如今滿頭的華發(fā)找不見幾根黑發(fā)。靖婉忍住噴薄的淚水，打開首飾盒的抽屜，拿出一根父親生前贈予母親的乳白色玉簪，插在發(fā)髻上，溫柔說道：“夫人，您帶白玉最是好看?！?p> “寧兒，你帶白玉最是好看“記憶里另一聲音響起，芍家大奶奶名叫月寧，寧兒是小字，也是自己的夫君對自己親昵的稱呼。當(dāng)初送自己這根玉簪的時候，也是說了這句話，與身后的少女所說如此相似。
芍家大奶奶沒有說話，卻默許了靖婉的動作。其實，自從女兒離開自己后，芍家大奶奶已經(jīng)很久沒有仔細(xì)打扮過自己了，更別提這些故人的東西，沒見一次只是更加睹物思人罷了，而這個少女為自己帶上這玉簪，自己卻沒有許多抵觸，確實有些奇怪。
終于，靖婉要離開芍家了，她向大奶奶告辭，并警告芍秋不得苛待她，然后派兩個小廝時時盯住芍家的一舉一動，萬不可讓大奶奶受到傷害，隨后，帶著藥丸趕回靖府。
在百毒解的藥用下，在白老的調(diào)理下，精武的噬魂散總算解了，性命無虞。
此時，突然收到八皇子百日的宴會請柬，邀靖將軍攜家眷前去赴宴。
“看來，有人坐不住了……“端王府的一間房間內(nèi)一個俊秀的身影看著窗外，嘴角帶著戲謔的笑容，輕輕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