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環(huán)環(huán)相扣

　　靖婉剛落座，突然門外傳來一陣呼號。

　　“長公主到“。話音剛落，只見沈懷瑾打扮貴氣，頭戴殷紅通透的寶石頭面，身著鎏金長裙，配上一臉桀驁的表情，似乎今日的主場是她而非淑貴妃。

　　而早就見識過這位公主的奢侈做派，淑貴妃更不敢惹這位小閻王，趕緊起身去扶沈懷瑾。沈懷瑾沒有半點謙虛，看都沒看低眉諂媚的淑貴妃，漫步至她的上賓之位。而靖婉在一聽到通傳聲時，上世的記憶就開始洶涌翻騰，為了不讓周遭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失態(tài)，只好用力咬緊下唇，知道口腔里感到一陣銹味，疼痛和血味才讓她清醒?，F(xiàn)在還不是時候，靖婉默默想著。

　　沈懷瑾坐到位置上，也沒讓給自己行禮的一行人落座，而是漫不經(jīng)心的說：“本宮聽聞今日靖將軍的女兒也在席上，是哪位讓本宮瞧瞧“

　　來淑貴妃所生皇子百日宴，不先寒暄生母而先點了臣子之女，這是赤裸裸地不將淑貴妃放在眼里啊。此話一出，縱是諂媚的淑貴妃臉上的笑容也僵了僵。

　　靖婉看沈懷瑾說了要見自己，也知道無處可躲，只好暗自深吸一口氣，垂頭答道：“臣女靖婉，見過長公主“

　　沈懷瑾的眼睛往靖婉方向掃去，說道：“原來你就是靖將軍的女兒啊，我還以為是哪個婢女呢“

　　靖婉今日穿的素凈，不愿成為他人關(guān)注點，卻也萬萬沒有被當(dāng)成婢女的可能。沈懷瑾說出這話就是為了讓靖婉難堪，一個從邊關(guān)回來的武夫之女，肯定一點大家閨秀的左派也沒有，說不定看到這宮中宴會的盛大就害怕得連句話也說不全了。

　　果不其然，沈懷瑾話音剛落四周暗暗的嘲笑和切切私語便層出不窮。靖婉并沒著急回話，而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沉默著，等周遭的雜音漸漸平息后，方才開口：“長公主明見，小女隨家父從戰(zhàn)場歸來，看到百姓戰(zhàn)后清貧，因此才選素色衣物入宮赴宴，方能彰顯皇帝勤勉愛民，知民生苦

　　此話一出，剛剛滿臉不屑的沈懷瑾突然僵直身子，眼里的怒火仿佛能把回話的人燒穿。靖婉的話不僅巧妙化解了一幅素凈的尷尬，還暗自表明自己與家父是替國守邊的功臣，更是把皇帝夸了一通，仿佛自己是為了皇帝著想才穿成如此。而穿的花花綠綠的自己仿佛就成了不關(guān)心民生社稷的惡人一般，好你個靖婉，有幾分能耐。

　　看這話口不能繼續(xù)下去了，沈懷瑾只好令眾人入座，繼續(xù)宴會。

　　剛剛過關(guān)的靖婉，卻不敢松一口氣，她太了解沈懷瑾瑕疵必報的性格，剛剛沒報的口舌之利，接下來必將有其他動作。果不其然，很快宮女們開始上菜，靖婉小心關(guān)注每一個靠近自己的人。果然一個長相精瘦的宮女有意無意得在上菜時靠近自己，更是假裝一個手滑將手中的桃花酥打翻，靖婉冷笑，這點小把戲，于是側(cè)身躲過?？赡菍m女似乎并不打算這么輕易讓靖婉逃脫，于是假裝腳崴，向地上倒去，同時手“不小心“撕壞靖婉的裙子。

　　鬧劇在衣裙破碎中發(fā)生，那宮女裝作戰(zhàn)戰(zhàn)兢兢得說：“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一不小心沖撞貴人“

　　上坐的淑貴妃還來不及開口，沈懷瑾搶先說：“你這奴婢真是粗心，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故意苛待靖將軍的女兒呢！還不快將功折罪帶靖姑娘去換衣服！“

　　此話一出，身旁的淑貴妃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惋惜的神色。

　　靖婉聽到這話，大概就參透了沈懷瑾的下一手了，不外乎是讓這個婢女帶自己去什么偏殿然后尋個什么由頭毀自己清譽，這招還真是屢試不爽。靖婉心中冷笑，但現(xiàn)下也確實沒法明面上拒絕沈懷瑾，而且衣服碎了也著實不雅觀，只好答應(yīng)。而青兒也“恰好“沒有主動跟來，她以為這是上頭的安排。

　　靖婉被那位婢女帶著，左彎右繞，可能是心覺這位小姐著實蠢笨，于是婢女一路上只安靜的走在前方引路，而靖婉見周遭沒什么人的時候悄悄樓落后，尋個墻角躲了進去。那婢女發(fā)現(xiàn)時，早已找不見靖婉，著急忙慌得沿原路找回去。

　　而靖婉憑著記憶在宮中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卻發(fā)現(xiàn)自己高看自己的記憶了……最后看著四周每一條都像是自己原來的路。突然，聽到聲后有聲響，心想怕不是剛剛的婢女找到自己了吧，心中一驚?？吹阶约荷韨?cè)的墻不算高，于是撩起裙角就開始爬墻。

　　墻內(nèi)，一個身形孱弱卻眼神泠冽的男子正坐在茶間，看著門外之景，此人正是太子沈宸。沈宸本在思考如何對付靖武獲得白鶴，突然聽到墻那邊有什么動靜，定睛一看居然是個穿粉色衣服的女孩子在爬墻。他眉頭一皺，準(zhǔn)備叫侍衛(wèi)前來，可是突然看到那女子的爬墻下墻方式與記憶里芍婉的動作是那樣地如出一轍，走一步看三步的神情也是如出一轍，于是一時間恍惚忘記叫人。

　　等女子已經(jīng)落地，他才出聲：“你是何人？“

　　剛剛脫離危險的靖婉背后一涼，不會又要被抓到了吧！心想著死就死，靖婉回過頭來，見原來是一個青年男子，這個男子似乎身體不太健康，但一看就有身份。于是為了不節(jié)外生枝只好說：“回貴人，小女是浣衣坊的宮女，今日洗壞了娘娘的一件衣服，被嬤嬤打殺，斗膽逃跑，不想沖撞貴人，望貴人網(wǎng)開一面“

　　著小女大概是第一次裝宮女，這宮中宮女從不自稱小女，哈哈，這大概是哪家貪玩的千金吧。沈宸心中思索著，這女子機靈得勁頭也和芍婉那樣得相像。

　　生出幾分柔情的沈宸沒有更多的追問，讓靖婉近前來，靖婉只好遵從。待這女子靠近，沈宸聞到一陣淡淡得芍藥香……這時芍婉最愛的香，這種香不是佩戴香囊所散那般濃烈，而是淡淡發(fā)出，離得近才能聞到。

　　靖婉或者說是芍婉，最愛的就是芍藥花，從前她就愛在洗浴的時候添上一些這種香料，這輩子為了不讓自己暴露，只有在洗護頭發(fā)時才會用上一二，沒想到這香氣卻被沈宸察覺，也那怪，這味道在芍婉死后糾纏謝修元許久，一直到他死都還記得。

　　于是沈宸像是回憶起什么，有些貪婪的沉默讓眼前女子保持靠近自己的姿態(tài)。

　　許是察覺出面前女子起疑，于是沈宸開口：“既然是宮女，那你便走吧，今日你應(yīng)當(dāng)去御花園當(dāng)值，我叫個小廝給你引路吧“既然是宮中女眷，那今日在御花園舉辦的百歲宴大概就是她所來之處吧，于是難得“好心“的沈宸還給靖婉派了一個小廝。靖婉有些猶豫，但是對上貴人那發(fā)號施令般的語氣，只得作罷。

　　于是，靖婉趕忙謝過，跟貴人指派的小廝同形。路上，靖婉沒能壓住內(nèi)心的好奇，詢問道：“小哥，你能告訴我，剛剛的貴人是何許人也？“

　　許是受到主子的好生帶路的囑托，小廝恭敬回答：“是咱們的太子殿下?！?p>　　靖婉呆住，這隨便爬個墻就能撞見太子，也真是走“大運“了。

　　東宮中，沈宸手里捏著茶杯，茶水早已涼透，他還在回味那陣芍藥香氣，心緒不知飄向哪里。

　　小廝見能看到御花園門，就與靖婉告辭。

　　于是，靖婉還是穿著那身爛衣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沈懷瑾一臉不可思議得看著靖婉，淑貴妃搶先發(fā)問：“婉妹妹，你這是怎么了？不是去換衣服了嗎？“

　　就怕沒人問，靖婉很快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樣：“回娘娘，不知怎么了，回來的路上那婢女把我放在一旁自己走了，我又不通曉換衣之處，只好尋個宮女讓她帶我回來了。“

　　三倆下解釋自己這般模樣回來的原因，將了沈懷瑾一軍。這還沒完，她緊接著說：“我看著衣服碎壞得也沒那么狠，要不我就不換了，也免得敗了各位貴人的興致，讓大家都將就我，靖婉愧不敢當(dāng)?！?p>　　這是徹底斷了沈懷瑾想要帶自己“換衣服“的后路。淑貴妃見她不換衣服，喜上眉梢，趕忙說道：“婉兒妹妹真是蕙質(zhì)蘭心，正好本宮想要邀請大家去往靜心湖一同觀賞美景，大家意下可好？“

　　眾人點頭應(yīng)邀。

　　此時，墨景楷得到皇帝的口諭前往御花園邀淑貴妃等一行人來軒清宮來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