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月下暢談
凌祺真被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擾,順著聲音發(fā)現(xiàn)屋前古樹上站著的面具男子,一身墨藍色長衫,本該普普通通,卻被這人穿出三分灑脫七分英氣,讓人移不開眼睛。不曉得這人在哪里來了呆了多久,看了多久。
“與你無關!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看到小姑娘一開口,剛剛那脆弱的氛圍頓時消散,回答自己的時候一瞬間就穿上那層刺人的鎧甲,靖佑宇心里暗自覺得戴面具來見她真是明智之舉……
“你是婉兒的恩人,是靖府的恩人,我……我只是想關心你。“一個大武將,說話都開始結結巴巴。
“好吧,看在你上次幫過我的份上,下來吧,站在樹上我脖子都仰酸了!“
小姑娘此刻展現(xiàn)了如那日在茗仙居般的嬌氣,奇怪,其他女子要是如此頤指氣使叫靖佑宇做這做那,估計早就一記兇惡眼神拋過去了,偏偏這個小姑娘犯嬌氣,他卻愿意遵從。可能是今天這小姑娘情緒不對吧,照顧照顧,靖佑宇心里想著,下一秒輕功落至窗臺,跟小姑娘隔一個窗欄。
這下凌祺真才看清這人,比自己高出一個頭,身體挺拔結實就跟個石頭一樣,面具遮蓋了這人大半的容貌,但是沒能模糊其硬朗的線條,冷硬透露著生人勿進的氣息,可偏偏凌祺真不感到害怕。只是突如其來的靠近還是嚇到姑娘,姑娘下意識退后一步,拉開距離。
于是,一個在窗內(nèi),一個在窗外,誰都沒有再進一步。
“咳咳,你為什么哭?是傷口又疼了嗎?我?guī)湍闳ト∷幇伞!斑€是靖佑宇先開了口。
“不必,只是夜深露重想些心思罷了?!傲桁髡娌幌敫嬖V他實情。
“不必憂思過重,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頂著,你這小身板躲躲就好了!“
此話一次,凌祺真也被逗笑了,雖然被這人說自己個子小很不服氣,但是他這話真的很有安慰的效果,不過,也只是安慰心里罷了……
天塌了,她,沒得選擇,要頂。
“好啦,大個子,不說我了,你大半夜不睡覺跑樹上干嘛,數(shù)星星啊。“可能是那句話寬慰到了凌祺真,她也有心思開起玩笑來。
“我?我也有些心思睡不著,這不隨便躺棵樹就碰到你了嘛“
“油嘴滑舌,你是在擔心婉兒妹妹嗎?看你那樣保護她,應該是對她很關心吧,你是靖府的門客?將士?“
“嗯……確實有些擔心婉兒,我剛從邊外回來,婉兒一直與我在邊關生活,可這才回京寥寥數(shù)日,明槍暗箭一個接一個來,我很怕一個不察,就讓她受到傷害。至于我……你可以認為我與婉兒是親人一般的關系,我看著她長大的。“
反正陵錚也的確跟婉兒關系好,情同兄妹,這么說倒也沒錯。
“原來如此,說實話有些羨慕婉兒有你還有他哥哥這般關心著急她的人,你沒看到,雖然他哥哥是個不要臉的登徒子,可是對婉兒的關心我可真真看到了呢,那眼神里滿滿的都是關切,真好?!?p> 話說完,小姑娘沒有看到男人有些僵硬的身體。
不要臉……登徒子……自己的身份已經(jīng)被她貶得如此低了嘛……他只是無意為之啊……
“那個……那個……他大哥我也認識,平時決斷果決,大將之風,從未有輕浮之舉,相比你們之間是有什么誤會吧……“說著還不忘給自己美化一下。
“哼!你是他的人,當然替他說好話,那男人看我的眼神就出賣了他,我不會看錯的!“
很顯然,小姑娘并沒有接納他的說辭,還是義憤填膺的說著自己的不好。
“害,我也不為難你說上司壞話了吧,我們也算萍水相逢兩次,我還不知如何稱呼你呢?面具男?“
靖佑宇的嘴角抽了一抽,面具男,這是什么稱呼。
“姑娘不嫌棄的話,喚我一聲瑜歸?!?p> “瑜歸,美玉不會蒙塵多久,終會萬丈而歸,想必給你起名字的人一定很愛你吧。“
瑜歸,是靖佑的字,也是親母在去世之前為自己起的字,自然飽含對長子的期冀與愛意。
“是啊“
靖佑宇言畢,凌祺真在他波瀾不驚的眼睛里,看出了一絲溫柔,是未見過的光芒。
“對了!“似乎是突然記起什么,凌祺真轉身回到房內(nèi),翻翻找找后又回到窗臺邊,左手掌上朝上,上面躺著一子蝴蝶簪子。
“那日,瑜歸兄你幫我解圍的時候,這只簪子丟在我那里,我正想尋日子給你送過來呢,擇日不如撞日,今日這簪子就物歸原主吧?!?p> 其實,那日心血來潮透了這個簪子之后,凌祺真就有些后悔,于是決定找個時機拿著跟簪子跟那個男子做個交易,看看能不能跟靖府多接觸一些,沒想到今日就和靖府千金結成了姐妹,想必今后交情不會少,那這簪子還是物歸原主吧。
靖佑宇看著小姑娘有些肉肉的手掌上,躺著的便是那日給婉兒挑選的那只蝴蝶簪,突然心里有一個聲音再說,送給她,于是鬼使神差的伸手拿出那個簪子,開口道:
“這簪子與你有緣,雖然今日不知姑娘為何事所困所憂,但是瑜歸相信姑娘如蝴蝶,終會破繭擺脫桎梏,不必著急?!罢f著,利用身子長的優(yōu)勢,伸手將簪子插在姑娘的頭發(fā)上。
這一刻,凌祺真的心跳亂了,亂了節(jié)奏,也不知為何沒有反對。
這一舉措過后,二人都心有靈犀的沉默了。
他們二人知道,自己和對方都有偽裝,一個偽裝在表面,一個偽裝在內(nèi)心。
夜,記錄下二人的夜談,也淡漠這份還未言明情緒。
相比較靖府的寧靜,今日的靖國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母親!你怎么那么糊涂,怎么能承認威遠侯之子的死與你有關呢!兒子剛上奏查辦威遠侯,你就給我來這一遭,你要同僚如何看我,你要圣上如何看我!“說話的是靖臨,劉氏的長子。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知道那靖婉在我耳邊說了什么嗎!她說了洪澤鎮(zhèn),我一聽能怎么辦,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p> 洪澤鎮(zhèn)三個字一出,母子三人的氣氛頓時冷凝下來。
“洪澤鎮(zhèn)……這小丫頭怎么會知道!“發(fā)話的事靖昔,劉氏次子,此刻臉色變得慘白。
其實洪澤鎮(zhèn)本身并沒有什么特殊之處,只是靖臨靖昔兄弟倆為官多年以來經(jīng)常經(jīng)手一些賑災濟民的任務,他們就會派自己的手下或是門客從中收取暴利,已經(jīng)是屢見不鮮的計倆。
這樣的暗箱操作,兄弟倆早就爛熟于心,也的確賺的不少油水,而且從未出事。但是卻在那年洪澤鎮(zhèn)發(fā)澇災之后被打破。那次災禍的程度非比尋常,然而兩兄弟在長公主的暗示下克扣大量賑災銀兩,錢數(shù)之多。本以為會像曾經(jīng)數(shù)次般,百姓苦一苦就過去了,沒想到因為錢財沒有到位,災民無處安置,尸體陳列在路面巷口不忍直視。更因此產(chǎn)生了瘟疫,導致一個鎮(zhèn)子的人,全數(shù)而亡。天子震怒,要求徹查。
二人見此嚇破了膽子,趕忙去尋長公主,最后在長公主的操作下,拉出當?shù)乜h守等一干人當替罪羊,本以為這件事情就這樣被掩飾太平,再不會被人提起,結果今日這靖婉卻在劉氏耳邊說出這三個字,無疑晴天霹靂,難道靖婉得到了什么線索不成。思及其,劉氏更是不敢違逆靖婉的要求,只好吃這個啞巴虧。
“會不會是大哥查到了什么!“靖臨問出三人最想知道的問題。
“應該不是,如果大哥查到了,以他的性格早就奏請圣上,還輪得到我們活至今日?“靖昔開口道。
三人覺得有些道理。
于是惴惴不安的氣氛始終盤算在頭頂,三人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