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手感不錯
天色將亮未亮,青灰蒙黛;
山中云霧蒸騰,仿若仙海。
范賢溫聲喚醒躺在他身后酣睡的花多多,出洞來到澗旁,掬了捧水、抹了把臉,簡單漱口,愛護(hù)牙齒活得久。
打開包裹檢查了一眼。
半夜就失去螢光效果的幽夜照,米白花瓣不知何時變作了淺褚色,瓣上如毛細(xì)血管般的脈絡(luò),則呈深紅色。
此花沒有劇毒特征,但是否有神經(jīng)性毒素,則無法憑肉眼判斷。
保險起見,范賢在觸碰之時,始終都戴著纏絲手套。并全程摒住呼吸,盡量不給任何毒物有機(jī)可趁的漏洞。
收拾妥當(dāng),趁著能見度不超過五米的霧氣掩護(hù)、又正好是大多數(shù)人睡得正香之時,此時趕路能有效避免與其它選手遭遇。
在經(jīng)過一處山坳時,發(fā)現(xiàn)一片桃樹,摘了幾顆就著對大部分毒物有效的萬靈解毒丹,兩人吃得香汁四溢。
花多多覺得這個樂天哥哥實在是個很特別又值得信賴的人,就是動不動愛嗑丹藥這點,著實有些奇怪的。
又經(jīng)過了昨天曾藏身的那個鼠洞,順道去打了個招呼,小家伙們都挺熱情的,伸著脖子唧唧地歡快叫喚;
不過,土撥鼠娘親好像意見挺大,亮出雙爪對二人送出一波瘋狂的泥土攻擊。
為表昨天借洞之恩,花多多將吃不下的三顆桃子,留在了鼠洞前。
灌木不多相對較為平坦之處,兩人便疾步奔走,不作一刻停留;
實在無路可行,范賢便一手抱起小丫頭,左右探查確定四下無人,便縱身躍起以高樹為階,穿行于樹海之間。
花多多細(xì)心地發(fā)現(xiàn),此前海大叔背著她使輕功翻山越嶺時,明顯沒有現(xiàn)在這么快、穩(wěn)、舒適;
而且,海大叔‘飛’不了多久,就得歇息喘會兒氣,但樂天哥哥卻面不紅、氣不喘,完全不怎么費力的亞子。
‘樂天哥哥好厲害?。?p> 對了,爹爹說等我及笄,就答應(yīng)我一個愿望。
到時候,就求爹爹給豆郎哥哥請一個像樂天哥哥這么厲害的師父,讓豆郎哥哥也習(xí)武。嗯!
不過,他會不會不愿意呀…’
一路上,小姑娘心思百轉(zhuǎn),掛念著那個‘遠(yuǎn)在京都’的豆郎哥哥。
一個多時辰后,星移峰與另一座不知明野峰接壤處的山坳里,一掛小瀑布前。
范賢停下,稍作調(diào)整。
累倒是不累,可他這人肉高鐵也需要喝點水補(bǔ)充一下體能。
順手捕了兩尾魚,如法炮制吃完魚生,原地休憩片刻。
正準(zhǔn)備繼續(xù)趕路之時,范賢便警覺地聽到,不遠(yuǎn)處似有風(fēng)吹衣袍時發(fā)出的輕微獵獵聲。
斂起精神力、撈起花多多,迅速俯沖進(jìn)低矮瀑布底邊的一塊巨石底下。
此前,他便觀察過,周邊空曠開闊,唯有這塊巨石底下可藏身。
來人使輕功疾行,地勢高過他們這邊,更無法看到石底。
但聽撲愣愣數(shù)聲,又有樹木被踏過時發(fā)出的簌簌聲。再后,便沒了動靜。
謹(jǐn)慎起見,又等了一刻鐘后,范賢方才帶著花多多躍上一旁林地。
沾了不少水汽,外衣盡濕,得趕緊趕回棲云峰。
連續(xù)三天吃睡不好,小丫頭的身體承受能力恐怕已到達(dá)極限;寒氣若入體,非得大病一場不可。
如此想著,范賢一手挎起花多多,腳下一點,整個人便如離弦之箭,疾沖出去。
以樹為階,借蔭前行。
就在他即將落腳于一棵大樹樹杈之時。
‘咻’一記破風(fēng)聲。
‘嚓’足有一腕粗的樹杈,應(yīng)聲斷落。
彈指之間,范賢在半空中氣機(jī)旋動、輕點枝葉、扭身翻飛,偏離原本路線,不落反升、向上躥躍。
與那支向他射來的罡氣箭矢,擦腳而過。
“上!”
隨著一個渾厚有力的男聲,數(shù)道身影自不同方向,疾速向范賢追來,形成自下而上合圍之勢。
無論從哪個方向?qū)で笸黄瓶?,都勢必會與對方中的任意一人正面交手。
心念電閃之間,范賢自空中向地面直沖而下。
正面剛沒有問題,但他必須確保臂彎里的花多多,百分百安全。
對方五人,皆是五品修為,但凡罡氣震動波及花多多,她都承受不住,必將殞命當(dāng)場。
一呼未吸之間,范賢即將落地,一道身影向他俯沖而來。
濃郁的罡氣,仿似凝實成甲胄般,護(hù)在來人周身。
外練功法【鐵衣】。
來者,拳師。
能達(dá)到近乎凝實狀態(tài),【鐵衣】已達(dá)中三品巔峰,一般兵器根本破不了防。
又有一道銀光掠來,鏗鳴作響,振得風(fēng)聲颯颯。
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夾擊之下,封死退路。
來不及有多余動作,但見直線下沖的范賢,強(qiáng)行扭身側(cè)過,帖著那柄斜刺里射來的銀槍,巧妙避過槍頭,翻掌握往槍尾;
卻不想,銀槍并非直射,而是呈極速旋轉(zhuǎn)狀態(tài);
一陣金屬磨礪之聲,范賢只覺掌中微微一麻,在手腕被動旋轉(zhuǎn)、腕骨險些被扭斷之前,松手、于槍尾處送出一掌;
銀槍槍頭猛地抬起,朝正掠來的那道身影直射而去。
‘嗡’一聲,身形壯碩的拳師,不及閃避只得送出一拳,將那銀槍打飛。
又聽‘嘭’一聲,拳師身后一棵極粗壯的大樹,被那銀槍射穿。
“好手段!”
渾厚聲音的主人、一個身披玄色斗篷的男子,抬掌作握拳狀,一道銀光自不遠(yuǎn)處飛回,被男子穩(wěn)穩(wěn)接住后,隨意舞了個槍花,鏗的一聲,杵在身側(cè)。
正五品槍士,且看那柄七尺長槍,銀光如芒,絕非凡品。
這銀槍客,來頭不小??磥恚褪沁@支五人小分隊的領(lǐng)頭人。
幾息之前,范賢感應(yīng)到遭受暗算之時,氣機(jī)旋動、未及作出太多反應(yīng);
不過,也只是一剎那的顯露,之后便迅速斂壓罡氣,并未爆發(fā)。
卻不知,對方五人,是否足夠敏銳地感知到,那一瞬間他所顯露出的半真實修為。
將一半真實實力擺于人前,這就好比讓范賢脫的僅剩一條褲衩般,安全感很缺失。
此時能在這處活動的,不是司空山門人就是此番欲拜入山門的選手。
總不能,都?xì)⒘税桑?p> 不至于、不至于。
想開點,大不了破點財費點力,等這五人聚攏過來,撒一把迷藥、帶走點記憶。
范賢迅速做好‘善后計劃’,但看那身形頎長的銀槍客,抬手示意壯漢拳師暫時先別動手,道:
“小兄弟,看你方才反應(yīng)機(jī)敏、身法靈巧,也有不錯的修為,我不忍心傷你。
況且,你只一人,我等五對一,實在勝之不武。
不如,你束手就擒,我等便不為難你二人。
如何?”
“好啊?!狈顿t很痛快地答應(yīng)。
銀槍客應(yīng)該是預(yù)備好了長篇大論的勸降說詞,結(jié)果沒給他任何發(fā)揮的余地,一時間情緒有點不太連貫。
“那個,敢問幾位為何突然對我兄妹二人動手?可是此前得罪了幾位?”
范賢溫聲問道,將花多多護(hù)到自己身后的同時,手指已從束起的袖口里勾出一包【迷你沒商量】,扣于掌心。
那身壯如熊、比武大牛還魁梧、比古鈴鈴還像座塔的壯漢拳師,邁開兩條如小松樹樹干般、又粗又長的腿,原地來回踱步;
兩只比流星錘而剛猛的大號砂鍋拳頭,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脆響,十足十的威懾警告。
而那銀槍客則淡然笑道:“只為破關(guān),并非想要傷人?!?p> 范賢心下有數(shù),對方第三關(guān)任務(wù)顯然與自己這隊不一樣,便直接問道:“幾位題面是…”
“捕!”銀槍客頗為坦誠地道:“此前,我等已捕得八人,只缺兩人便可破關(guān),正好遇到你們兄妹。”
“哦!”范賢點點頭,抬頭看向埋伏于某三棵樹上的另三人,道:“在下有些好奇,你們捕得的八人在何處?”
代言人銀槍客,哈哈一笑,“自然是放其出峰去了。你們只需將此前在第一關(guān)所領(lǐng)之木牌,交予我等便可。”
這么說,就敞亮了。
入乾坤挪移大陣時,一人領(lǐng)一號牌,并由司空山門人登記各自身份資料。
交牌就等于是淘汰,就此失去競爭資格。
那,給吧。
范賢取出自己的號碼牌,沖臉色被嚇得煞白的花多多笑著點了點頭,小丫頭立即從包袱里取出牌子。
銀槍客見這兄妹倆如此順從配合,心底略感不忍,能走到這一關(guān)都不容易。
但奈何,自己這隊人馬的題面,就是這一關(guān)的‘奇數(shù)’。
奇數(shù),于術(shù)數(shù)中有變數(shù)之意。
像座小山峰的拳師,接過范賢主動交出的兩塊木牌,翻看了兩眼后,便往銀槍客走去。
“敢問,幾位此前所捕之人中,可有一個身形極魁梧的小女孩?”
范賢面上掛笑,看似不經(jīng)意地隨口問道,銀槍客接過木牌,也不作它想,道:“小兄弟說的可是一個藥人?”
范賢點點頭,銀槍客繼續(xù)道:“此前確有遇到,不過并未交手。
那一行八人頗有默契,又有玄門氣士與地通,我等稍一靠近,他們就跑沒影了?!?p> 范賢老懷安慰地點了點頭。
有孔喧這么個不分?jǐn)澄?、只管輸出的開團(tuán)好手,又有三個小團(tuán)體意識過重、不服管的玄修,夏老哥這隊伍沒帶崩,也是很有一套啊。
范賢將裝有幽夜照的包袱交給花多多,抬手輕撫丫頭的小腦袋,極輕聲道:
“多多兒,別怕。聽清楚,現(xiàn)在什么都別問,轉(zhuǎn)身,跑!”
毫無預(yù)兆。
花多多只驚愕了一霎,便不管不顧抱起包袱,轉(zhuǎn)身狂奔。
同一時間,前一秒還抱臂俯視幾米開外那對兄妹的拳師,如山崩般轟然倒地。
“彭”
銀槍客只喊出一個字,便覺大腦一片混沌。他用力搖頭,正欲提起罡氣、振奮精神,卻難以抑制地陷入了眩暈。
幾聲暴喝,埋伏于頭頂樹杈的另三人,在發(fā)現(xiàn)情勢直轉(zhuǎn)時,當(dāng)即出手。
刀、劍、臂弩,一陣金屬對擊發(fā)出的錚鳴之聲。
圍攻的三人,一個中等身材的刀客,一個三十來歲的女劍客,一個使臂弩、黑紗裹面看不清長相的瘦小個;
而被他們合擊的普通青年,僅戴一只奇怪的手套,別無他物。
幾個對招下來,竟是節(jié)節(jié)敗退。
并且,總有一種‘對方好像很輕松,似乎是在觀察我的刀/劍法’的詭異之感。
他們這支團(tuán)隊中,戰(zhàn)力最強(qiáng)的兩人,不知何故竟直接被放倒了。本也不懼,畢竟都是正五品修為,即便對上從四品,也有一戰(zhàn)之力。
要知道,五人各自的門派,為力保他們能拜入司空山星君座下,都給配備了極好的兵器。
刀,是西域名刀——狂沙刀;
劍,是泉州名劍——聽雪劍;
弩是破峰鉆山弩、槍是銀月升龍槍;
便是那拳師右臂所戴,亦是被喚作‘虎嘯’的烏金拳套。
雖然拳師與銀槍客倒了,但憑他們?nèi)齻€久經(jīng)戰(zhàn)陣的老手,豈會對付不了一個青澀的毛頭小子?!
然而,如此配備、這般實力,并沒有令群毆三人組占到半分便宜。
很快,使聽雪劍的藍(lán)衣女劍客便意識到自己這邊不可力敵,腳下一點,一個鷂子翻身,自范賢頭頂掠過,向已經(jīng)跑出數(shù)百米的花多多追去。
范賢隨即立起劍指,以罡氣模仿劍氣,于身前掃去,將那水藍(lán)色身影攔截于半空中。
藍(lán)衣女劍客感受到背后有劍氣掃來,只得扭身以劍格擋。
她尖聲喝道:“截住那姑娘?!?p> 黑紗裹面的瘦小個,抬臂欲扣下機(jī)括。
然而,動作卻就此僵住。
“愣著做什么?!”
藍(lán)衣女子怒斥一聲,定晴一看,便見黑紗人面門上扎著數(shù)根寒芒閃閃的銀針。
“恁到底…絲、森、么、任?!”
面容略顯滄桑的刀客,一邊使極快的刀法疲于應(yīng)對,一邊聲音沙啞地問道。
范賢,險些破功。
這口音,老兄你河間府人士?
不作多想,范賢抬手、揚袖,剩余兩人甩頭、身影晃動、倒地,一氣呵成、絲滑順暢。
確認(rèn)使刀的漢子和女劍客被徹底迷暈,范賢順手從地上拾起那把狂沙刀,掂了掂。
“太重了。”
又翻看了會兒聽雪劍,“太輕了。”
那個被銀針封穴、保持抬臂動作僵在原地的弩士,裹面的黑紗底下,一雙眼瞪得發(fā)了直。
范賢摸了摸弩士固定在右臂上的臂弩,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個好,手感不錯?!?p> 弩士喉頭不自覺咽動了一下。
頂著普通二十歲年輕人長相的范賢,溫和笑道:“別緊張,我不是什么嗜殺之人。
只不過,得從你們腦袋里,拿走點多余的東西罷了。”
弩士:你、你別過來啊,別過來,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