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她可曾提起我？
一個(gè)身著管事粗布白衣服的中年男子出現(xiàn)在黑衣男子身旁，朝廚房望去，一時(shí)神色有些驚訝，柳掌柜和店小二沒見過這女人，可他卻知這人與爺?shù)年P(guān)系匪淺啊，只不過他從未知道:
“她竟還會做菜嗎？”
黑衣人的鳳眸中閃過一絲陰狠，她倒要看看這個(gè)女人還想做什么！
趙亦孜不知道他們在觀察自己，此時(shí)已經(jīng)起鍋將地軟炒蛋熟練地倒入干凈的盤子中，遞給柳掌柜道:
“這是地軟炒蛋，地軟可明目清熱，收斂益氣，降酯解膩?！?p> 她說著拿起筷子夾了一些放入口中，又給顧云宣和顧云笙夾了兩筷子，問:“好吃嗎？”
顧云宣和顧云笙都乖乖地點(diǎn)頭:“好吃?！?p> 趙亦孜再看柳掌柜:“柳掌柜可愿意嘗嘗？”
柳掌柜狐疑地拿過另一雙筷子，夾著嘗了一口，地軟的酥軟和雞蛋的酥軟碰到一起，正好柔和一般，別有一番滋味。
“姑娘竟還知膳食藥理嗎？”
趙亦孜笑了笑，道:“藥食同源，很多膳食皆可有預(yù)防疾病和調(diào)理身體功效，鴨鵝肉性平、味甘；歸脾、肺經(jīng)，可益氣補(bǔ)虛、和胃止渴、止咳化痰等。苗含鈣質(zhì)、豌豆與豌豆苗可利尿、止瀉、消腫、止痛和助消化，治療曬黑的肌膚等，而這地軟可明目清熱，收斂益氣等。”
白衣衣服的中年男子聽后低聲道:“她竟還通膳食藥理？”
黑袍男子眸中更沉幾分，掃一眼一旁的人，那人立馬閉了嘴，退后幾步，以免暴露自己的身份。
“那姑娘打算如何交易？”
柳掌柜這才認(rèn)真問道，趙亦孜也不再隱瞞，道:“我想與掌柜的交易此道菜的菜譜配方，不知掌柜可愿意與我交易？”
柳掌柜一愣，本以為她是要從此給福云樓提供地軟，從中抽取分成，沒想到她竟然交易的是配方菜譜，不過想想也是，這菜譜若能熱賣，那確實(shí)也是值錢的一筆交易。
“那姑娘這道菜譜愿意以多少銀子出售給福云樓？”
趙亦孜想這她哪知道，便開口道:“掌柜的愿意出多少銀子？”
柳掌柜瞄一眼對面那兩道身影，沒有回應(yīng)，只能道:“按平日市場價(jià)，一道菜譜大概五兩銀子至十兩銀子，姑娘這道菜還未有酒樓用過，尚不知價(jià)值如何，福云樓愿意出七兩銀子買下此菜譜，不過姑娘得保證此菜譜只能我們福云樓用?！?p> “十兩，我保證不再拿這菜譜出售流傳于城中其他門店?！?p> 趙亦孜討價(jià)還價(jià)道，柳掌柜看了眼身后的人，白衣中年男子轉(zhuǎn)頭看眼陰影里的人，那人低聲道:“收了，讓她供貨?！?p> 中年男子心想讓她供貨不就等于你進(jìn)貨嗎？卻沒說只朝柳掌柜點(diǎn)頭，又走去通知柳掌柜:“我這便去通知柳掌柜?！?p> 誰知陰影中的人語氣諷刺道:“不必，她不會錯(cuò)過這次機(jī)會的?！?p> 他說著諷刺地盯著趙亦孜一眼，走回里間去，白衣中年男子理解這句話很久，才想起來這個(gè)女人貪心得很，不會錯(cuò)過此次供貨賺錢的機(jī)會的。
“好，那我將此交易契約簽給你，你叫什么名字？我替你簽一下名，你暗一下泥印即可?！?p> 柳掌柜熟練地寫了一張合同，又在下方簽了自己的名，將一塊泥印取出來，趙亦孜看了看顧云宣和顧云笙，想起文卷里寫著希娃無德無才的描述，故沒有堅(jiān)持自己寫，只默認(rèn)地回了一句:
“我叫趙亦希?！?p> 柳掌柜寫字的筆停了一下，仔細(xì)打量了一下她，卻沒說什么，遞出印泥，道:
“好，這是十兩銀子?！?p> 趙亦孜按了一下手印，又接過合同，又接過她掏出的一塊銀子，趙亦孜沒有去咬，只用手指用力掐了一下，她力氣大，根本不用擔(dān)心掐不進(jìn)去，果然銀子上立馬留下印記，確認(rèn)是真的就行。
“姑娘驗(yàn)銀子的方式挺特別?！?p> 柳掌柜眉開眼笑，恢復(fù)一副風(fēng)韻的樣子，趙亦孜笑了笑:
“我不習(xí)慣銀子口口相傳，讓掌柜的見笑了，告辭?！?p> 她彬彬有禮地點(diǎn)了一下頭，轉(zhuǎn)身牽著顧云宣和顧云笙走，柳掌柜卻道:
“姑娘且慢，此籃子的地軟可否直接出售于我福云樓，或者姑娘可有興趣日后作為地軟的供應(yīng)者？”
趙亦孜停下腳步，將籃子遞給她，卻沒有答應(yīng)她收購地軟之事:
“此地軟可以先給掌柜的用，只是收購地軟之事，可能暫時(shí)來不及承擔(dān)，我還有其他事要忙，還望柳掌柜見諒，地軟給其他人來供應(yīng)吧。”
柳掌柜有些意外她會如此說，一時(shí)好奇她還有什么事要忙，可又不好出口問，只好掏出銀子道:
“那多謝姑娘了，這地軟按一斤七文收購你的，你這中三斤，一共二十一文，你看可有意見？”
趙亦孜搖了搖頭:“那便多謝掌柜了，我沒有意見?！?p> 接過那貫二十一文錢，交給顧云宣和顧云笙手里，顧云宣疑惑地接過，她沒有立即解釋，只跟柳掌柜道一聲別，牽著他們離開。
顧云笙和顧云笙笑容甜甜地跟著，剛出福云樓時(shí)，顧云宣覺得手中的銅錢燙手，便還給趙亦孜:
“大嫂，這是你的錢。”
趙亦孜愣了愣，然后被他的懂事和恐懼逗笑了，道:
“這是給你們當(dāng)零花錢用的，你們可以用來買糖葫蘆或者其他好玩的，這次你們也幫忙挖那地軟了，這是辛苦費(fèi)，拿著吧?！?p> 顧云宣和顧云笙有些錯(cuò)愕，隨即換為高興的笑容，顧云笙望一眼對面攤子的糖葫蘆道:
“謝謝大嫂，那我可以去買一根糖葫蘆嗎？”
趙亦孜點(diǎn)頭，笑容甜美地牽著他們?nèi)ベI糖葫蘆，而此時(shí)身后的福云樓，白衣中年男子端著一盤地軟炒蛋進(jìn)里間。
“爺，這是那個(gè)女人炒的地軟炒蛋，您嘗嘗。”
黑衣人舉著書，遮著帥氣儒雅的臉，沒看那盤香氣撲鼻的菜，語氣低沉道:“事情如何了？”
白衣男子道:“她拒絕了供應(yīng)地軟食材的要求，說是最近可能還有別的事情要忙?！?p> 那人書后的臉一沉，問:“她有何事要忙？”
白衣男子低頭道:“不知道，她沒說。”
“那她人呢？”
黑衣男子繼續(xù)翻書，假裝淡然不在意，然而白衣中年男子回一句:“她剛給了那二十一文地軟錢給云宣，然后離開了，好像還帶兩個(gè)小孩去對面買了兩串糖葫蘆?！?p> 黑衣男子蹙眉，心里嚴(yán)重不舒服:“那她可曾問起我？”
白衣中年男子面色小心道:“沒有?！?p> 黑衣男子心中很是不滿，道:“你下去看看她可還在，讓她來看我，就說我去外面買菜回了，要見見弟弟妹妹。”
說著負(fù)手轉(zhuǎn)身去更衣:“你先去吧，我更衣后下去，暫且不用告訴她我是誰?！?p> 白衣中年男子只好恭敬地諾了一聲離去尋人，然而糖葫蘆攤前早已沒了一大兩小的身影，再掃一眼密集的人群，哪里還有她們的身影，反倒來了一撥男子，最為首的拄著拐杖，身體有些脆弱，精神卻十分激動(dòng)愉悅，直奔福云樓而去。
“客官，你可是要吃些什么？”
店小二快速迎上去，卻聽顧青堂道:“小二，我是來找顧云郎的，麻煩小二幫忙通知一下他?！?p> 店小二一愣，正要問他是誰，卻聽身后的樓梯上傳來一道聲音:“爺爺?！?p> 只見一個(gè)氣質(zhì)文雅的男子穿著一套與店小二一模一樣的粗布衣服，有些驚訝地看著門口的人，顧青堂等人立馬迎過去:“云郎，你在這可還好？”
顧云郎掃一眼他們身后，沒有看到趙亦孜和顧云宣顧云笙，心里忍不住有些怪異:“我還好，爺爺，你怎么來了？”
顧青堂高興地噓寒問暖幾句，才道:“我來是想告訴你一聲，你可以重新讀書了，昨晚希娃來告訴我，說她與她娘那邊愿意讓你重新讀書了，讓你快些回家吧?！?p> 顧云郎和白衣中年男子顧四都驚詫了一下，問道:
“什么？那剛剛弟妹來怎么沒跟云郎和我說？”
顧青堂噎住，旁邊的人激動(dòng)道:“希娃她來過了？你們見著她了？”
顧四道:“是啊，她來過，還帶著云宣和云笙?！?p> 顧云郎填一句:“我方才在外面忙了，剛回來?！?p> 他倒要看看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顧青堂一聽才微微放心下來，想著那畢竟不是真正的希娃，難免認(rèn)不出顧云郎來，只好隱瞞道:
“那她許是沒看到你，才沒跟你說的，總之你跟我回去，再跟他們商量商量，若是沒有銀子，爺爺這里有些，可以給你和云宣出。”
顧云郎掃了眼柳掌柜和顧四，才道:
“好，我這便隨你回去?！?p> 到家前，顧青堂將一袋鼓鼓囊囊的銀子塞給顧云郎，道:“云郎，這是昨日爺爺碰上一位高人替我打了三頭野豬，我將一頭交給幫忙的鄰居，剩下兩頭野豬共賣了一百三十兩銀子，你拿去讀書用，和給云宣云笙買些用的吃的?！?p> 顧云郎如今有了福云樓，哪里還肯收這筆錢:“爺爺，你留著用吧，從今以后，我會好好讓云宣和云笙和你過上好日子的。”
顧青堂不知道他剛剛接手福云樓，只當(dāng)他是心疼自己，繼續(xù)塞給他道:“那也得拿著，爺爺知道你們?nèi)缃襁^得辛苦，好不容易你能重新讀書了，你只要好好念書，這樣爺爺也能對你父母有個(gè)好交代?！?p> 他字字真切，苦口婆心，讓顧云郎心中一暖，鼻子一酸，道:
“好，那我只要五十兩，剩下的爺爺拿著看病用?！?p> 顧青堂卻只拿三十兩出來道:“爺爺就拿這三十兩就成，你拿著這剩下的去，不必?fù)?dān)心爺爺?shù)纳眢w，爺爺看你能讀書，盼云宣和云笙過得好，心里高興，身體也會多活幾年?！?p> 他早已把生死看淡，只要看著趙亦孜這個(gè)襄國來的女官替他完成孫子當(dāng)官的心愿，便心滿意足了。
顧青堂正要走，就聽到身后傳來兩道呼喚：“爺爺！大哥！”
顧青堂和顧云郎轉(zhuǎn)頭看去，只見風(fēng)中一個(gè)青絲紋淡雅衣裙的女子牽著兩個(gè)剛換上新衣袍貴氣模樣的孩子。
趙亦孜心中咯噔一下，如鯁在喉，任由兩個(gè)孩子脫離手中而去，她腦子一片空白，這張和孟逸凡一模一樣的臉，讓她莫名悲從中來，可她知道，這不是那個(gè)懶散灑脫的孟逸凡，而是她要?dú)⑺赖奶靿q藤指定的替身，是文卷中那個(gè)后期腹黑狠厲的顧云郎。
顧云郎也有些心情復(fù)雜地看她，然后垂下眸，不知為何，他總感覺她方才看他時(shí)的眼神與平日不同，沒有咄咄逼人傲慢刁難和諷刺，卻似乎多了一些思念悲傷，好像透過他在看另一個(gè)人一般，這種感覺十分不敢，讓他心中莫名憤怒，難不成她也想起來前世之事？
“恩，孫媳婦，你出去剛回來嗎？”
顧青堂看著恩人和孫子似乎看對眼了，有些心思復(fù)雜，差點(diǎn)叫錯(cuò)了名字，他不知道該希望恩人看上自己的孫子，還是該不希望他們出現(xiàn)真感情的好，就怕到時(shí)候?qū)O子動(dòng)心了，她卻不能一直留下來幫孫子，回到襄國去，只怕孫子會傷心。
除了顧云宣和顧云笙，三人都在懷著不同的心思，最后趙亦孜回神，閉嘴笑了笑，竟讓顧云宣閃了眼似的，難以置信，她居然會對他笑了，看來是極有可能想起了前世之事。
只是不知道她這次突然的討好，是想偷偷彌補(bǔ)曾經(jīng)，及時(shí)改好以免前世悲劇再發(fā)生，還是說，她發(fā)現(xiàn)了什么，所以故意示弱討好，然后趁他放下警戒之心，再給他一刀！
哼，對于這個(gè)女人的惡毒性子，他寧愿相信后者，因?yàn)樗静豢赡茉傧嘈胚@個(gè)惡毒的女人，且看她要耍什么花招來！
“對啊，爺爺，我今日突然想出去走走，順便給云宣云笙買了各三套新衣服，正好夫君和你回來了，一起進(jìn)屋吃飯吧，我給你們做飯去。”
她拎著那個(gè)籃子，里面放了六套藍(lán)綠的衣服，笑意溫柔地走過來，顧云郎心中雖然防備，卻還是不得不被她此時(shí)的美麗吸引了一下。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他都不得不承認(rèn)，眼前的女人是美貌極佳的尤物，只是之前的打扮花哨看著就有些葷，而今日只是淡淡地妝容，連那些花花綠綠的衣服都換成了小清新，竟頗有另一番風(fēng)味。
“聽福云樓的掌柜說，你剛才去福云樓了?！?p> 顧云郎意識到自己出神了，便強(qiáng)行回神，想起剛才她去福云樓竟然問都不問他的下落一下，就偷偷跑了，心中又冒出一絲諷刺和生氣，果然只是表面親昵，心里指不定算計(jì)著怎么陷害他們一家呢！
“是啊，孫媳婦，我聽顧四說，你去福云樓找云郎了，只是云郎正好出去買東西了，你真去了？”
顧云宣和顧云笙點(diǎn)頭道:“是的爺爺，我們和大嫂拿地軟去福云樓做交易，賣了好多錢呢，只是我們沒看到大哥?！?p> 趙亦孜偷偷掃一眼沉默等自己解釋的顧云郎，心中很尷尬，心說她又不知道顧云郎在哪里做活計(jì)，若是知道顧云郎就在福云樓里，她就繞道換一家去談交易了，省得她見到顧云郎反而不好露自己的本領(lǐng)，這下好了，全被云宣說了。
“嗯，我們?nèi)チ烁Ｔ茦?，只是沒看到云郎，所以我以為爺爺你先把他帶回來了，所以便趕著回來看你們了，至于生意的事，我們進(jìn)屋再說?！?p> 她故作自然地開口，顧云郎這才神色微微放松下來，但內(nèi)心還是覺得她這是故意不理他，讓他難堪，以吸引他的注意！
趙亦孜哪里知道他會有如此可怕的心思，只高興地?cái)v扶著顧青堂進(jìn)屋。
“娘，我們回來了?！?p> 濟(jì)婆婆捂著腰道:“希娃回來了，快，過來扶扶娘，娘這腰疼。”
趙亦孜忙快步走進(jìn)屋去，看到濟(jì)婆婆神情痛苦地躺在床上。
趙亦孜忙去攙扶她:
“娘，你這是怎的了？是不是今日早上摔著了，夫君，麻煩你去給娘請個(gè)大夫來，先拿一兩銀子去，謝謝??！”
她從胸口掏出那十兩銀子掏出一小塊，交給顧云郎，顧云郎心跳突然一抽，她居然跟他說謝謝，而且這次好像是認(rèn)真的，還塞給了他這么多錢，他愣住了。
濟(jì)婆婆也愣住了，眼睛直勾勾盯著她手中的銀子道:
“希娃，你哪來的這么多銀子？”
趙亦孜忙回身攙扶她道:“娘，我今日去街上將后院絆倒你的地軟拿去賣了，今日我看那綠色的地軟，想起前幾日無意碰上一位襄國來的高人，她給我說了這東西能吃，所以我便拿去給福云樓當(dāng)菜譜換了十兩銀子，你別著急，待會兒大夫來了，給你看看可是哪里摔壞了。”
她這么說時(shí)，顧青堂也偷偷和她對了下眼神，點(diǎn)頭幫忙附和道:
“哦，我們河對案那邊，這幾日也來了一位襄國來的高人，還給我們河上重新搭了橋呢?！?p> 這下濟(jì)婆婆和顧云宣都驚詫地看趙亦孜，濟(jì)婆婆仿佛看到救命稻草般道:
“襄國來的高人？希娃你見著他了？可記得他長什么樣？”
高人這個(gè)詞在他們村里可謂三頭六臂的存在，搞不好會治病呢！濟(jì)婆婆就是打著這樣的主意，這樣好得快，還能省錢，高人那都是仙俠之人，怎么會忍心收他們貧民百姓的銀子。
趙亦孜搖搖頭道:“她只是路過，與我隨意攀談幾句便走了，而且她是個(gè)女的，她說襄國以女為尊，她許是個(gè)那里的官人，見識多些?！?p> 顧云郎聽到這，握緊的拳頭總算松開了，還好，自家媳婦沒有紅杏出墻，他語氣平淡道:
“我去請郎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