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四,顧蘭英在家擺上一桌酒席,趕早便叫過其他三家。孫艷玲雖是和顧曉生有過數(shù)次口角,可顧小愛也沒少穿顧曉生送來的衣物。
出門遇人問起,耳朵里也連帶她夸獎上一番,她落得高興,最早抵達(dá)顧蘭英家?guī)兔垺?p> 顧曉生今兒個是主角,幾個長輩都不讓她動手,她只能帶幾個小的去村里溜達(dá)。顧詩詩和顧小愛平日里恬靜,現(xiàn)在也拉著顧曉生暗暗興奮,小眼亮晶晶璀璨奪目,嘴巴里信誓旦旦道來日也要和顧曉生一般,勇奪第一。
顧家出的首個大學(xué)生,一家人都有面,不說祖墳冒青煙,也合該祭一份水飯。趙月如肚子越發(fā)沉重,幾個長輩妯娌也不叫她做什么,她坐在墻角慢慢悠悠擇撿菜,有一搭沒一搭的同陶菊花閑談。
陶菊花見她無精打采,關(guān)心問:“是不是不舒服,我懷詩詩時也是整天困倦”。
趙月如笑容淡淡,神色缺缺道:“這幾天悶得難受,晚上沒睡好,今天又起的太早”。唐晶在一旁錯身走過,不屑瞥她一眼:“給你妹子辦事你還有挺多抱怨”。
陶菊花一慣膽怯,和事佬擺手:“孕婦容易困是正常的。唐晶,鍋開了,快去吧”。唐晶哼一聲,抬著掏洗好的米進(jìn)廚房。
陶菊花訕笑一聲,對著趙月如低聲:“別動氣,到底是大城市人,傲氣也正常”,她目光流轉(zhuǎn)落到院里的顧正,語氣羨慕:“小正也是有福氣的,娶了城里人”。
趙月如眼底閃過意味不明,輕輕道:“誰說不是,這福氣就不知道是真是假”,她睫毛余影劃過眼瞼,目光一掃顧正:“三伯母不好奇他怎么娶到唐晶的嗎?”
陶菊花心思純良,聽不懂她話里話外,她笑容可掬道:“能怎么娶,姑娘喜歡就嫁了唄!”
廚房里張芬在灶臺上切菜,嗒嗒刀落砧板聲清脆帶有節(jié)奏,她嘴角笑容裂開,神情也頗為興奮:“誰也想不到曉生能考這么好,昨天我還聽曉義說得了一筆獎學(xué)金”。
孫艷玲接笑問:“有多少錢?”
張芬眸子微閃,語氣隱晦告誡:“大嫂,錢多錢少都是大學(xué)學(xué)費,曉生說一年學(xué)費都好幾千,這還是她成績優(yōu)秀有不少補助減免”。
孫艷玲心驚咂舌,轉(zhuǎn)頭問唐晶:“小晶,那財經(jīng)學(xué)院是個什么學(xué)校,學(xué)什么的?”唐晶見幾人目光都飄過來,垂眸解釋道:“大學(xué)有很多專業(yè),比如師范出來多是老師,法學(xué)出來是法律類,還有影視院校像電視里的演員一樣。財經(jīng)學(xué)院直白來講就是和錢打交道”。
孫艷玲驚呼一聲“乖乖”,她往灶門塞幾筒柴火,橘青火焰黯然一瞬,映得孫艷玲面容陰晴不定,她掩上灶門,略微羨慕:“以后我也叫我孫子都財經(jīng)學(xué)院”。
唐晶心血停頓一瞬,她聲音輕?。骸皨?,別說財經(jīng)學(xué)院不好考,即便學(xué)成無用武之地的也是大有人在的”。
顧蘭英抬頭問道:“那這么說也不是鐵飯碗了嗎?”唐晶心氣不順,又不敢明晃晃顯露嫉妒,她壓澀道:“除非一直進(jìn)修讀,不然出來都是要自己打拼的”。
幾人神情愣然沉默,張芬望一眼唐晶,笑聲:“都還沒讀呢,誰知道曉生以后出來是做個什么,我呀就想她以后不忘記我這個長輩”。
顧蘭英喜歡這般話,她似笑非笑望一眼唐晶,應(yīng)著張芬:“二嫂對曉生好她都記得,她不是那種勢利眼,以后都會記掛這個家的”。
孫艷玲也沒留心唐晶神情有絲絲僵硬,她憨笑一聲:“說的是,恁地讀過大學(xué)還會賺不到錢。我以前啊就說曉生是個孝順孩子,又有本事,以后吶還得多沾沾光”。
顧蘭英笑而不語,孫艷玲行事做風(fēng)向來如此,但凡對自己有利,前塵往事皆能一筆勾銷,的確算是個能屈能伸的人。
日光西移,大地印染上絢麗紅霞,黃昏愜意舒適,攜一分慵懶,叫人有放空之意。
院子里擺好酒菜,一家人圍桌端坐,顧曉生今日坐主位,倒是有幾分不適應(yīng)。顧建軍從兜里掏出一百遞給顧曉生:“考上大學(xué)大伯父也沒什么能給的,拿著去買些愛吃的”。顧曉生下意識望向?qū)O艷玲,眉毛一挑,眸里寫滿詢問。孫艷玲尷尬瞪她一眼:“你這孩子,收著,多的大伯母也沒有,去大學(xué)也不能少了吃食”。
顧曉義示意顧曉生接過,一份心意不為過。顧曉生嘴角彎起:“謝謝大伯母大伯母”。顧正接著也給了一百,讓顧曉生意外望向他,一家人里顧正算得上是最沒有存在感的人,加之上次那晚鬧劇,隔閡總歸免不了。
顧曉生低笑一聲接過,真誠道:“謝謝堂哥堂嫂”。唐晶側(cè)目見她神情誠懇,微笑別扭說聲:“好好學(xué)習(xí),日后也能過個好日子”。
顧曉生附以笑容,也接過顧建兵顧建城的紅包,最后是李國也同樣給了一百。
顧蘭英笑容滿面,長聲笑道:“動筷動筷,今個給曉生慶祝,也算告知爸媽咱家也出大學(xué)生了”。
顧小愛和顧詩詩安安靜靜黏在顧曉生左右,引起幾個長輩說笑也不為所動。顧曉生給二人夾菜,滿心歡喜。顧家里的孩子她都喜歡,從未因著旁人因素連帶孩子惹她不喜。
何況近日這滿桌人聯(lián)系都多了幾分,始終是打斷骨頭連著筋,身體里都流淌顧家血脈。
思及此,顧曉生眸子望過李平,心中多少不是滋味。她視線一轉(zhuǎn)落向顧蘭英,心緒猶如磐石出江堅定不移,顧蘭英的命運她自是要改寫。一頓飯吃到晚八點才結(jié)束,等收拾完各家也起身離開。
半夜天空忽然下起雨,雨滴噼里啪啦濺入屋內(nèi),顧曉生從睡夢中驚醒起身關(guān)窗。眼見烏云蔽月,蒼穹漆黑無光,只能聽見雷鳴落雨聲,時有閃電突現(xiàn)撕破黑暗,銀紫亮光驚得顧曉生心神一抖。
次日醒來時天空晴朗,空氣融入一絲雨后清新,沁人肺腑。顧曉生帶顧曉義跑集市半月有余,一應(yīng)所有都盡數(shù)教給顧曉義,現(xiàn)在便是實踐的時刻。
顧曉義斟酌道:“那先拿五百的貨,怎么樣?”顧曉生嘴角勾起:“不少了,大哥現(xiàn)在權(quán)當(dāng)練手,也順帶去認(rèn)識之前和我有過生意的客戶,多來往總是有益的”。
顧曉義眼底感嘆:“我算是明白你為什么讀財經(jīng),你也去忙你的吧,大哥知道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