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來了!”
只聞一聲吆喝,阿笙渾身上下掛滿酒壺跑了進來,屈長老擦擦眼淚朝他招手:“千里,拿到師叔這兒來!”剛說出口就狂拍自己腦門,“哎喲!又叫錯了!我這腦子……”
“沒事的前輩,我知道您喊我。這是您要的白酒,還有點冰,您慢慢喝。”他把綁著酒壺的繩套從身上一一解下,滿臉期待的抬頭問屈長老,“前輩,現(xiàn)在您能告訴我我爹跟我娘的事了嗎?”
原來這小子被屈長老指使下山買酒是為了這個,屈長老樂呵呵的把一只酒壺遞給阿笙,醉醺醺的對他說:“來,干了它,我就告訴你!”
阿笙急得連連擺手,慌忙解釋:“前輩我不喝酒,我真不喝,您喝吧?!?p> “天池山的捉妖師哪能不喝酒?你爹以前就跟著我喝酒,喝了我就告訴你,快喝。”
“真的不行……”他為難的后退兩步,使勁朝一旁的燕子初求救,他燕師兄特認真的告訴他:“這就是井水里加了一些發(fā)酵的米,誰說它是酒了?菩薩半夜里還喝它來解悶你不知道而已?!?p> “不,你別騙我……”
“你們別教壞我的阿笙!”不知何時突然出現(xiàn)在仙人洞的玲瓏繞過看戲的人群跑到他身邊為他打抱不平,他一抬頭,就看到跟著玲瓏一起出現(xiàn)在仙人洞前的聞人夜,頓時忘了屈長老和他爹娘,使勁朝聞人夜招手生怕別人看不到她似的。
至于為何聞人夜會出現(xiàn)在這種特別不適合她的把酒言歡極為腐敗的場合?是因為屈長老派人去叫她的時候編了個理由說是要全體夜獵,所以當她看到眼前這幅極其烏煙瘴氣的畫面時,當下決定轉(zhuǎn)身走人。
“哎!別走啊!”屈長老一激動,就給聞人夜身上下了一道指令符,她全身僵硬定在那里,無法動彈。
“這就對了嘛,過來過來……”屈長老動動手指,聞人夜使勁忍住念力卻還是被他操控著轉(zhuǎn)過身,而她的臉色已經(jīng)非常難堪了,屈長老紅著臉笑瞇瞇的勾勾手指,“來,聞名遐邇的聞人姑娘,到前輩這里來,特意給你留的空位?!?p> 聞人夜一時半會無法破解這個油膩老頭的法術(shù),逼不得已邁開腳步,在其他弟子吃驚的表情下走到了屈長老給安排的空位上,身邊緊挨著燕子初,那小子故意曖昧的朝她眨了下眼,她深深感到自己這回丟臉丟大發(fā)了。見師姐留了下來原本堅持要回去的阿笙也乖乖坐在了篝火旁,盡管與聞人夜之間隔了兩個人,還是滿面春風融入其中,時不時側(cè)頭矚目她的光彩。
而他時不時飄過來的眼神被燕子初看在眼里,他探出頭隔空對他說:“小師弟,要不要哥跟你換個位子?”
他剛要張口答應就被玲瓏拉住,沖在前面說:“阿笙就坐這兒,不換?!?p> 阿笙怕驚擾到聞人夜便害羞的搖搖手,聞人夜的余光瞥到他漸漸縮回去的身影,心里暗暗罵著笨蛋,罵完繼續(xù)專心破解屈長老的法術(shù),誰知那不安分的燕子初又把酒壺伸到她面前,笑瞇瞇的說:“師姐,別破了,破不掉的,認命吧。”
她白了他一眼,咬著牙說兇狠的擠出兩個字:“閉嘴……”
“你不喝酒光這么坐著,我們很尷尬的?!彼^續(xù)教唆,遠處飛來一顆石子不偏不倚打在他的手腕上,酒壺一晃,酒灑在了地上,他和同時觀察到這顆石子的阿笙朝著石子飛來的方向不約而同望去,那一臉陰沉的鹿離正虎視眈眈望著他們這邊,還用手指不客氣的示意燕子初最好太平一點,可燕子初根本不是太太平平的人啊,面對鹿離的挑釁他索性變本加厲往聞人夜身邊使勁一擠,聞人夜的眼眶突然放大三倍!
“燕子初你干什么?!”
“師姐放心,我不會乘人之?!揖拖雴枂柲?,你跟阿笙兩個人下山那么久,晚上怎么睡的啊?”
他哪是問聞人夜,他分明就是說給鹿離聽的,鹿離憤憤捏緊拳頭站起身朝他們這邊走來,眼神里滿是殺氣,大家伙眼瞅著一場戰(zhàn)役就要開始,鹿離不負眾望踹起一腳,燕子初迅速躲開后抬手擋住他的腳,還說:“小心別傷到我?guī)熃??!?p> “混賬、讓開……”他罵人的語氣跟聞人夜同出一轍,簡短干脆,能動手的也絕不動口,于是腳下一用力,燕子初手里的酒全灑在了地上。
這時已經(jīng)有人在邊上勸架了,只有年紀最長資質(zhì)最深的屈長老樂呵呵的說了句:“打一架吧,讓我看看誰法力更強。來,趕緊打,子初別給你們燕家丟臉?。 ?p> 他這話一說生平最討厭他的那些人迫不及待開口了:“打什么打,燕子初根本不是鹿離對手,天池山最差的捉妖師非他莫屬?!鼻L老不信:“不可能!子初,拼盡全力干一架!前輩很想見識一下你的真本事!”
不料他自己也投降:“前輩我真沒什么真本事,我們玄武門最有本事的就是阿笙了,阿笙你快過來,沒見你師兄被人欺負了嗎?”
阿笙笑的特單純,說著:“鹿離哥不會欺負你的,而且有聞人師姐在,師姐看得出是非黑白?!?p> 聞人夜面無表情的回敬道:“那可不一定?!?p> 燕子初繞過鹿離把臉貼到聞人夜面前裝無辜:“師姐你不愛我了嗎?”
鹿離放下腿一把揪住他的衣服,硬是把他從地上拎起,咬牙切齒的恐嚇他:“我警告你離聞人夜遠一點!”
“你憑什么警告我,你是她什么人啊?”
“我不是她什么人,我就是看你不爽!早就想揍你了!”
“想揍我先去后面排隊。”燕子初那副不屑的樣子讓鹿離更為不爽,一整只拳頭已蓄勢待發(fā),一時間起哄的起哄,勸架的勸架,場面幾乎亂作一團,只有聞人夜還在努力破解身上的法術(shù),想盡快離開這片是非之地。
現(xiàn)場唯一緊張到不行的就是阿笙了,看到師兄和人家真要打起來他焦灼不堪欲言又止,想上去拉開他們可又不敢,最后玲瓏把一杯酒伸到阿笙面前,說:“阿笙,聽說喝酒可以壯膽?!?p> “我知道……可我發(fā)誓此生不喝酒的……”
“你喝的不是酒,是勇氣,因為你喝的酒是用來壯膽的!”
“所以當喝酒壯膽的時候,酒就成了一種藥對不對?”
“你說得對!快喝吧,要不然你燕師兄肯定被暴脾氣的鹿離打死,那樣就太可惜了?!?p> “對!我喝藥!給我藥!”他接過玲瓏遞來的白酒,閉上眼一口吞下去,一瞬間全身火燒火燎血脈賁張,緊接著頭暈目眩東倒西歪,別說勸架了他幾乎都忘了自己是誰這是哪。
最后膽沒撞成,自己渾身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可把玲瓏嚇傻了,那邊還在鬧哄哄,這邊阿笙瞇著雙眼鬼使神差爬到聞人夜面前,聞人夜一驚,只聽他大喊一聲:“師姐……我喜歡你……”緊接著在眾目睽睽之下親上了她的臉龐。
一瞬間風平浪靜,靜到可以聽見一滴雨落在樹葉上的聲音,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望向阿笙與聞人夜——這幅靜止的、曖昧的、情竇初開的畫面,有點荒唐,有點浪漫,有點匪夷所思。
大家都屏息凝神等待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都在猜測聞人夜可能會殺死這個剛剛在降妖界嶄露頭角的少年,然而這個叫余笙的少年可能也就沒有余生了吧。
月色撩人的天池山,燭光微醺的仙人洞,風華正茂的年輕人,一個人緊緊親吻著另一人,誰也沒有想到吻完以后,他竟雙眼一閉倒在她身邊睡著了……
后來他是被燕子初扛回去的,睡了整整兩天才醒過來,醒來后完全不記得那晚發(fā)生了什么事,直到燕巳欽召喚他過去聊一聊,一路上阿松和小六子努力幫他回憶?!罢娴囊稽c都不記得了?我們都在喝酒,這你總記得吧?”
他點點頭,懵懵的說:“喝酒我記得,然后燕師兄和鹿離哥打起來了?!?p> “對,起因就是他們干架,然后你干了什么?”
“我想上去拉他們,后來就……”他一臉迷茫,阿松拍拍他的肩,說:“沒事沒事,進去后,讓掌門幫你好好回憶?!?p> 阿笙推開門,掌門師傅面無表情的坐在案幾前,手里的小書不見了,桌上的茶水不見了,燕師兄背對著他跪在掌門面前,聽到他進來回頭朝他曖昧一笑,他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老老實實走過去跪在他旁邊。
燕巳欽眼簾低垂,先前劉品君找他深刻談話印在他腦海,此番嫌疑人已來到現(xiàn)場,他緩緩開口道:“阿笙,說說你為何要當眾親聞人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