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洞里異常血腥的氣氛還沒過去,詩卉又神色倉皇的闖了過來,站在門口進退兩難的看著眼前這幅亂哄哄的局面,還是劉品君讓她說話她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開口:“掌門,你快回去看看,子初,他好像……”
“他醒了?”
她搖搖頭,眼淚就流下來了,他心里頓時慌了神,扔下風鳴鶴轉身出了門,阿松也跟著跑了出去,劉品君默不作聲的瞥了段伊川一眼,不等他回復便也跟著出去了,留下一群還沒從硝煙中走出的大男人。許久風鳴鶴才罵罵咧咧的從地上爬起:“可惡,這該死的玄武門,廢了得了!”
段長老被燕巳欽怒罵的那口氣還堵在胸口,現(xiàn)在見誰都來氣,當場就拿輩分最低的鳳鳴鶴開涮:“就你話做多,你什么時候可以消停會?”
“段長老,我可是幫你出頭才被燕巳欽打的!”
“誰要你出頭?你在這里算什么?”“我……我又沒說錯,他們玄武門還能做一件像樣的事出來嗎?索性廢了吧!”“那也輪不到你在這指手畫腳!”段伊川狠狠瞪了他一眼,背著雙手自顧自朝外頭走了,被罵的一頭霧水的風鳴鶴來回看著另外兩位長老,兩位接連嘆氣,誰也沒有給出一句準話,這場火藥味極濃的戰(zhàn)役就算結束了。
當燕巳欽一口氣跑回玄武門,屋子里傳來的哭聲使他雙腿發(fā)軟,嬋嬋這丫頭又趁他不在偷跑過來看他侄子,每回來都哭得稀里嘩啦,他又不忍心趕她走。好在這次劉品君也聞聲而來,一把將嬋嬋從燕子初身邊拉起,開口便是:“看看你像什么樣子?快把眼淚擦干凈,別哭了?!?p> 小丫頭嗚嗚哇哇,雙手抹著眼睛說:“子初……剛才又吐血了……怎么辦啊……掌門你快想辦法救救他……燕掌門……你們快想辦法啊……”
“生死有命,誰都救不了,只有靠他自己挺過去?!?p> “那……那他要是挺不過去呢?”
“那也是他自找的,你哭什么哭,你眼淚有那么廉價嗎?”
“我不要他死……”她一陣痛徹心扉,哭到不能自已,話也說不下去了。劉品君無奈的看向燕巳欽,他站在背光的陰影下,剛才那股劍拔弩張的戾氣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讓人不解的平靜。
“出去喝一杯?”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釋放他的辦法,他想也沒想便跟她去了。
喝酒的地方是他們過去經常偷偷玩耍的樹洞,隱蔽又安靜。想起小時候三個人在里面猜謎玩游戲,如今只剩兩個人來這借酒消愁,哪怕劉品君這種心志剛烈的女子也難免感到一絲憂愁爬上心頭。
兩人對酒無言,過了會,身旁傳來一聲聲抽泣,這么多年過來了,他還是沒有改掉一喝酒就哭的老毛病。
“玄武門……怕是要毀在我手里了……我已經……沒有臉再待下去了?!?p> “除了這里,你還有哪里可去?”
“下山種地,下海捕魚,或者,下地獄……”
“你幾歲的人了,怎么還跟以前一樣不成熟?你下山了,子初怎么辦?也跟你一起下山?”
“我看過了,他這次若能挺過來已經是個奇跡了,我也不強求他如何,他不想跟我也行,只要他挺過來……他想做什么都行……”他含淚望著洞外的天空,不知是不是喝酒產生了幻覺,遠方天邊的云朵有細微的變化,他沒在意。
“我叫你過來,就是想單獨告訴你,不管將來發(fā)生什么,哪怕子初死了,我也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像個男人一樣活下去?!?p> 他慚愧的笑了:“那小子如果有事我怎么活下去?我現(xiàn)在最痛苦的是生也不行,死也不行,死了還有什么臉面去見他爹娘?”
“你活著只為了他嗎?這世上值得你留戀的人,只有子初嗎?”
“當然……”他雙眼布滿哀傷的停留在她眼前,“還有你?!彼f的異常坦然,前所未有的坦然,劉品君明知如此,卻還是被他少有的模樣感染,心頭泛起一朵水花。
“所以你就好好在天池山待著,什么都不要去想,至少,這里還有我?!?p> 他的嘴角蕩漾起一絲苦澀的笑,他眼里的哀傷并未退去:“聽說……段伊川對你……還挺好的。”
“他對我有情,我對他無意,還要再詳細的說下去嗎?”她炙熱的雙眼目不轉睛的盯著頹廢至極的燕巳欽,這個不解風情的男人連忙擺擺手,搖著頭說不必了。
“你真的看不出來我心里有你嗎?”她猛的打斷他,直白的讓人應接不暇,尤其是這方面極為遲鈍的燕巳欽。
“我……你……”
“你喝醉了嗎?”
“我……沒有吧……師姐你說你心里……”
“我希望你留在天池山,留在玄武門,留在我身邊,哪怕像過去一樣一事無成的待在這里也好,偶爾讓我取笑,偶爾讓我劈頭蓋臉罵一頓,什么都好,你哪里都不要去?!?p> 他目不斜視的望著這個高不可攀的女子,他唯一心馳神往又望塵莫及的女子,此時正眼神灼灼的回望著自己,他感到一陣慌亂,先前的落寞減去大半。
劉品君挑眉“嗯”了一聲:“如何?”
他重重吐出一口氣:“現(xiàn)在不是我愿不愿意留,而是人家要趕我走。師姐,我這輩子運氣太背了,好不容易收了一個天賦異稟的孩子可以揚眉吐氣一番,誰知他是個半妖?!?p> “你想留,我自然有辦法讓他們趕不走你?!?p> “你確定可以嗎?”
“現(xiàn)在弄得像我求你留下似的,也罷,既然你無心留下,我便不再強留?!彼凰θ唛L的衣袖,一陣淡雅的香氣撲來,燕巳欽連忙起身拉住她的手,她回頭看了他一眼,這一次,這個膽小鬼沒有松手,而是又拉進了一些,雙眼迷蒙的望著劉品君,她一動不動的盯著不惑之年才學會情竇初開的愣頭青,問:“還打退堂鼓嗎?”
他緊張到結巴:“不、今后、都、都聽你的。”
“那你聽好了,從今以后不準再說不當掌門之類的蠢話,也不準再猜忌我和任何人的關系,我會想辦法讓長老院赦免你玄武門,尋最好的醫(yī)師救你侄子?!?p> “品君,你……”他剛收起的眼淚,似乎再次濕了眼眶,他微微瞇眼,嘴唇顫抖,一副努力想要克制自己情緒的樣子,劉品君忍不住開口了:
“別婆婆媽媽跟女人似的,拿出你剛才教訓段伊川那股氣勢來。”
“師姐,別調侃我了……”說話間,兩人雙眼火花四射,近到只剩一只拳頭的距離,燕巳欽試探性的靠近、靠近、再靠近,愛了半生的女子近在咫尺,只要再勇敢一點點……
“你干什么燕巳欽?”
她突然沉下臉,兇的干凈利落,燕巳欽渾身一震,趕緊松手并往后退了半步,摸著自己的腦門叨念:“我……喝多了,對不起?!?p> “喝多了?”她冷笑一下,“我看你是喝得還不夠多?!?p> “品君,師姐,你去哪兒?不喝了嗎?”他望著她離去的翩翩身影著急的問道,她沒回頭,只干脆的回了句:“今天就喝到這里,給你侄子找醫(yī)師去?!?p> “你心里還是有子初的?!?p> “我是沒辦法,不治好他,我門下女弟子都無心修煉了?!?p> 真是一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