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燕然未勒歸無計 第二十三回 法場

　　羅千城向夫子告別后，便走了過來，一臉疑惑的看著我們倆，什么時候這么熟悉了？他倒是沒問，反正也沒有心思去管這些，看起來心情很是煩躁。

　　“羅兄，你怎么了？”

　　“沒什么，走吧?！?p>　　我、徐達、羅千城、小姑娘幾個人走在大街上，就見到面前圍了一圈的人，都在看一個剛剛貼上沒多久的公文，周圍的百姓都在指指點點，都在惋惜，有些唯唯諾諾一言不發(fā)，有些倒是嘴里留不得二兩肉，就在大街之上罵了起來。

　　“哼，大宋江山現(xiàn)在也沒什么好擁護的了，國賊不除何以收復失地，高衙內(nèi)不過一富貴子弟爾，卻能要了他人性命，我呸?！?p>　　“可憐這些人嘍，真傻?！?p>　　……

　　我們感到好奇，便向前靠近，看到那公文告示之上畫了大概有十幾個人的頭像，雖然畫工不怎么好，卻是越看越熟悉，腦海閃過那些畫面，立刻知曉了，這些人不就是當時和高衙內(nèi)的家丁纏斗的那些人嗎？我再向下看，一行紅字顯現(xiàn)在眼前。

　　“罪犯…………當街亂打路邊孩童，致死，于明日菜市場斬首示眾。”

　　我的心里一陣拔涼，這是什么意思，事實根本就不是這樣的，那小姑娘隨口就是要喊叫，為這些人澄清事實，被我一把捂住嘴巴，拉出了人群。

　　“你……你為什么不讓我說，這要出人命了，他們是被冤枉的?！?p>　　她當時過于激動，我也沒有辦法，相對于事實，我還是覺得自己的命最重要，看著她那越來越不受控制的情緒，我下意識的一巴掌扇了過去，果然，小姑娘從亂喊亂叫之中恢復了理智，靠著墻壁慢慢蹲下，淚水不斷的涌了下來。

　　我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便也一同蹲了下來，按住她的肩膀，看著她那清水鼻涕覆蓋一片的臉，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但是又必須說。

　　一旁的羅千城和徐達則是在巷口為我們把風，盡量不讓別人靠近。

　　“師師，你聽我說，這些事情不是我們能管的了的，若是追求事實，不僅伸不了冤，還會讓你一家子的性命斷送掉，這就是現(xiàn)實，你聽明白了嗎？”

　　她依然是哭泣著，大概是在我那一巴掌的疼痛還沒讓她緩過勁，現(xiàn)在想想也是萬分后悔，這力道確實是有些大了，不過看到她懂事兒的點了點頭，我也終是放下了心，用衣袖仔細的擦了擦小姑娘的鼻涕和眼淚。

　　“好了，不哭了，都怪我，下手沒輕沒重的，對不起，我一會兒給你買糖葫蘆吃。”

　　我本來以為女孩子都是很難哄的，所以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本來以為還要再加些什么，沒想到她立刻就變了臉，漫天的烏云散開，重新露出了笑容，撅了撅小嘴，一臉傲嬌的樣子，用手指比劃了一下。

　　“兩串！”

　　這個時候也確實是把我也逗笑了，直接干脆的答應了她，滿臉露出笑容，拉著她站起來。

　　“好，兩串?！?p>　　“這還差不多?！?p>　　……

　　當天晚上我一直都沒有睡著，雖然我對小姑娘是那樣說，但是我的心還是非常的痛，我不知道這個世道是怎么了，為什么好人會被抓起來，甚至會死，而壞人為非作歹卻逍遙法外，是我錯了，還是世道錯了，我苦思冥想之中不得解答，最終卻發(fā)現(xiàn)是病了，不僅是大宋朝病了，大宋的子民們也都病了，而且?guī)缀跏遣∪敫嚯?，無可救藥。

　　帶著這樣的思緒，我逐漸進入了夢境，不省人事。

　　……

　　第二天正午，我來到了汴京菜市場，其實就是殺豬的地方，為什么斬首都在這里斬首呢，那是古代封建迷信，執(zhí)法者其實也害怕，只有到了午時三刻太陽最濃烈的時候，才會去斬首，原因就是罪犯的鬼魂可以直接被消滅，不會在夜晚時分來找執(zhí)法者尋仇，另外菜市場地小人多，每天來來往往成千上萬人，陽氣重能鎮(zhèn)的住鬼魂，也是同樣的道理。

　　就這樣監(jiān)斬官在幡布下坐著，看著天上的日頭和點燃的香火，監(jiān)斬臺上整整齊齊的跪著十來個彪形大漢，個個視死如歸，他們的眼光犀利，看著面前的人群，由于我站的比較靠前，他們一眼就認出了是我，在雙方目光對視的時候，都怔住了，我看著他們實在是有些害怕，若是現(xiàn)在立刻咬出我，可能還能活個十天半個月或者是免去死罪，流放邊疆。

　　不過他們沒有這么做，也是幸虧沒這么做，要不然我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死了，毫無生機，連累家族，按理說我都不應該出現(xiàn)在這個地方，真是自找苦吃，自討沒趣，但是良心上又不安，總不能不來送自己的救命恩人最后一程吧。

　　周圍的老百姓比我還要激動，將看守法場的士兵擠的痛苦不堪，只能將長槍一橫使勁的向外擠壓，一片反對之聲，監(jiān)斬官的臉色也很難看，沒想到自己攤上了這么個不討好的差事，落得一身的罵名，沒辦法上頭人向下施壓自己也是要吃飯的，不能為了民族大義而讓自己餓肚子吧。

　　隨著香火燃盡，號炮連響三聲，以告知天地，陳情地府，祭慰神靈，隨著不知道哪里傳來的“午時三刻已到?！保粡垟刈至畋懵涞搅说厣?。

　　“斬?。。　?p>　　劊子手聽見命令之后，嘴里喝了一口酒，吐在了刀身之上，隨后一抖大刀，發(fā)出金屬特有的震動響聲，清脆悅耳。

　　“大宋江山都要被國賊給吞噬殆盡啦，哈哈哈……”

　　“十八年后老子還是一條好漢?！?p>　　“該死的高俅，禍國殃民，縱子誤國，國賊是也。”

　　“國賊一日不除，我會看著賊寇殺進汴京城的?！?p>　　……

　　著臺上十幾個彪形大漢視死如歸，真漢子也，臨危不亂，真勇士也，刀光劍影，真猛士也，在死亡的前一刻，他們都保持著微笑，這笑容是那么的燦爛，但在監(jiān)斬官的眼里卻是那么的嚇人，這是魔鬼的笑容，地獄使者的笑容，他怕了，在十幾個人頭落地的時候他瘋了，快步的走下了監(jiān)斬臺，一步也不想多待，灰溜溜的離開了。

　　士兵散去，百姓無人不哀嚎，家屬們?nèi)忌锨叭ナ帐?，羅校尉在一旁傻了眼，痛哭流涕，認為自己無顏再見江東父老，也沒有去收尸，帶著雙眼發(fā)紅的羅千城離開了法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