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里,路遙又去了一趟蓬萊路。
她這個人,一向是有幾分賭性的,她賭過在墨滄眼皮子底下溜走不會被發(fā)現(xiàn),也賭過代盈珠嫁給青陽少君能瞞天過海。
所以這場一賠一百的賭局,她總得要試試。
若贏了,她便能大富大貴,一生衣食無憂,豈不美哉?若輸了,反正也死了,穩(wěn)賺不賠。
她承認,這是一場豪賭,要么有錢,要么死,不會有第二個選擇。
抱著這種心態(tài),她站在賭坊門口,雖是夜間,賭坊也十分熱鬧,大多是眾位仙君們手下的小仙官,白日做些勞作,晚上便找個法子放松放松。
當然了,肯定也有不少仙君混在其中,但也定是換了個身份的。
賭坊里頭烏煙瘴氣,路遙一路走進去才感受到今日的失策。
若說平日里,這里頭的仙官們熱熱鬧鬧,袒胸露乳,光著膀子、亮著大腿,倒是沒什么人在意。
所以路遙將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的模樣,一進了賭坊反倒成了一道詭異,阿不,靚麗,靚麗的風景線。
方才熱火朝天的賭場忽然安靜下來,從路遙進門開始,到賭桌前,一路數(shù)道灼熱的目光相隨。
路遙打量一圈,賭坊的燈光璀璨,眾仙官穿的是短裝勁服,唯她一人,在亮瞎眼的燈光聚集下,穿了一身低調(diào)的黑??伤蚕氲驼{(diào),但衣服不允許。
“媽耶,戲本上果然都是錯的,原來做這種事是不用穿夜行衣的?!?p> 她也顧不了那么多,徑直往前走,最里頭一張最大的賭桌上果真寫了她的名字。
十幾堆銀子分別堆在了賭桌上,銀子前放了字條,寫的有“溺死”“毒死”“五馬分尸”。。。
其中“凌遲“的那一堆銀子是最多的,堆了能有小山那么高。
賭坊老板笑盈盈地看著她,“客官想賭什么?“
路遙繞著賭桌看了一圈,“為什么沒有賭她能活的?”
她這一句話,惹了眾仙笑了起來,“這怕是位剛飛升的小仙吧,那弼馬溫要是能活,我把腦袋割下來當球踢?!?p> 旁邊一個仙官笑著搭上路遙肩膀上,“兄弟,聽我的,我們有內(nèi)部消息,賭凌遲,穩(wěn)賺不賠?!?p> 路遙肩膀一抽,將他的手抖了下去,一回頭看了眼旁邊的漢子,“你是哪位仙君座下的?”
那漢子感受到她的目光不善,噎了一口氣,才緩緩道,“北淵天君府上的,與此時何干?”
“沒什么干系,我記下了,你要是個茅房拉屎臉朝外的漢子,往后可別賴賬。“
說罷一轉(zhuǎn)頭,抬眼往那賭坊老板臉上撇去,眼中三分戲謔、四分傲慢,五六七八分的漫不經(jīng)心。
食指敲敲桌面,“掌柜的,加一條,我賭她活?!?p> 賭坊老板也是一愣,勸得苦口婆心,“客官,你聽我一句勸,仙尊他是何人?手中人命如草芥一般,你別看著這兩天他沒動作就以為無事了,仙尊的心思。。?!?p> “你少給老子廢話,給我押?!焙蒙臍飧?,一身黑衣在燈光下生生拔出一段凌人傲骨,賭場好久沒遇到這么豪邁的客人了。
“押。。。押多少?”掌柜的抖著聲音問。
“押多少?呵,押多少?”路遙的手往桌上一拍?!罢皇齼闪X零二十八個銅板?!?p> 。。。。。。
“整整一十三。。。一十三兩六錢?”。
“是一十三兩六錢零二十八個銅板?!?p> “好,好,這位客官押一十三兩六錢零二十八個銅板,有沒有人要跟的?”
老板連問三遍,都無人應答,想來所有人都臣服在她豪邁的氣勢下了吧。
輸人不輸陣,她若輸,許多年后,蓬萊街再談論起她的時候,那便是一個傻叉,她若贏,那她便是一代賭神。
路遙離開的時候便意識到了,她注定會成為一個神話。
可是路遙不知道的是,二樓上一道目光正注視著她遠去的背影。
“仙尊,這姑娘她到底想干什么?”隨從白蕊站在墨滄身旁,看著路遙離開的身影問道。
墨滄望著那個張揚的背影,她的墨發(fā)垂在身后,隨著離開的步調(diào)晃晃悠悠,他唇邊不自覺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半晌,才聽得那慵懶的聲音緩緩道,“本座也不知?!?p> 做完這些,才總算可以安安心心出嫁了,成親前一夜,盈珠將偷來的幻元丹抖抖索索拿了出來。
“阿遙姐,此物便是幻元,是上古時期,混沌獸死后留下的,后來才輾轉(zhuǎn)落在我爹的手中?!?p> “所以呢?然后呢?”路遙問道。
“吃了這東西,你便可以幻化成我的樣子,連精元、仙氣也能一模一樣,只是。。。只是身體會受到極大的損傷,數(shù)日之內(nèi),法力盡失,往后或許都不能。。?!?p> “你說完了沒有?”
“不是,阿遙姐,要不你還是不要嫁了吧?!?p> “當初要我嫁的人是你,現(xiàn)在不要我嫁的人是你,咋的?你以為吧嗒嘴皮子是不用負責的嗎?”
“可。。??墒?。。?!?p> “拿來?!甭愤b的手掌一翻,盈珠雙手將那枚鵪鶉蛋大小的幻元丹送在她的掌心。
“這玩意兒咋吃???是生吃還是煮熟了再吃?下豆?jié){還是下胡辣湯?”路遙捏著那圓滾滾的珠子,來來回回看了幾遍問道。
“我,我也不知,我是從我爹那兒偷來的,只知道它能幻氣化元,其他都一概。。。一概不知?!?p> “那就生吃吧?!?p> 按照慣性,她雙眼一閉,丹元往嘴里一送,“咕嘟”一口咽下。
等等,這個感覺是?
盈珠看著路遙忽然“咚”地一聲,直愣愣地倒在她的面前,嚇得魂都散了。
“阿遙姐姐,你怎么了?”她趕緊上前去扶。
卻見路遙滿臉通紅,眼珠子往上翻著白眼,張著嘴卻只能“咦咦嗚嗚”說不出話來。
這。。。這顯然是中毒了啊。
盈珠人都嚇傻了,眼淚一滾便落了下來,“阿遙姐姐,你別嚇我,你別嚇我?!?p> 路遙說不出話來,在地上翻滾幾圈,臉色由紅變黑。
“阿遙姐姐,你別著急,我這就找爹爹去?!?p> “別,別。。?!甭愤b終于擠出一個字來,翻身去扯盈珠裙角。
“這都什么時候了?若不告訴爹爹怎么能行?”
盈珠一面哭一面道,“阿遙姐姐,你別擔心了,爹爹他一定有辦法了的,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讓你做這么冒險的事,而阿遙姐姐你在這種時候了還在為我著想。
你若是有個什么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哇。。?!?p> 這“哇”的一聲突如其來,她竟然往下一躺,傷傷心心哭了起來。
造孽啊,她怎么就攤上了這貨?路遙的拳頭狠狠朝自己胸口砸去。
“阿遙姐姐,你別這樣,別這樣?!庇橼s緊上前去攔。
“你給老子滾。”路遙一把將她推開。
盈珠錯愕地撞到角落的桌子邊,震驚地看著路遙一拳一拳砸在自己的胸口上,嘴巴一撇,“阿遙姐姐。。。”
“哈。。。嗝~~”
只聽得她痛快的一聲長嘆,緊隨著一聲長長的隔聲,“噎死老娘了?!甭愤b舒暢地一聲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