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音癡

　　午休結(jié)束是音樂課，離厲身為一個音樂白癡，從來都有自知自明。所以，眾目睽睽之下展示他的跑調(diào)風(fēng)格絕不是他的作風(fēng)?？墒?，他今天失策了。聲樂老師每次都很體諒他的跑調(diào)，也鮮少在課上點(diǎn)名要求他一展歌喉。然而，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今天這堂音樂課，他被點(diǎn)名了。

　　那是一首愛爾蘭民謠，離厲可以聲情并茂的朗讀出來，可讓他就著五線譜唱出來，就慘不忍睹了。

　　“Oh Danny boy， the pipes， the pipes are calling······”離厲唱出第一句的時候，全班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之中。然后在聲樂老師一言難盡的眼神和全班嫌棄惡寒的目光下，他唱完了第二句“From glen to glen， and down the mountain side ”，就自覺的走下了講臺。

　　而作為鋼琴伴奏的少女卻接著離厲的第二句，開始邊彈邊唱?！癟he summer's gone， and all the flowers are dying·······”少女的聲線，輕緩而溫柔。比她平常給人的那種生人勿近的氣質(zhì)截然不同。

　　窗外的春光正好，靜靜溢進(jìn)教室里。少女端坐在鋼琴架前，纖細(xì)的手指翩遷躍動在黑白琴鍵上，如撥動了春的琴弦。

　　離厲看著少女，第一次覺得聲樂課也可以這樣生動有趣。而這首《Danny boy》，先前他十分討厭的，現(xiàn)在聽著少女唱出來，卻如此悅耳動聽。

　　果然，愛屋及烏是所有人類的通性。即便是巫女也不例外。

　　很久以前，少女還是巫女的時候，她是族里唯一一個不會擊鼓奏樂的那一個巫女。每每祭祀天地的祭典上，她的舞樂總是被詬病。所以，她總在祭典前就出逃諾斯小鎮(zhèn)。她去過人間，看遍人間盛典。

　　直到遇見一個吹豎笛的少年，那日，秋雨纏綿，少年站在亭廊下，吹著牧童謠。廊前一棵合歡，花已落盡。少年杏黃的衣衫卻像一抹春色映進(jìn)她眼中。

　　吹豎笛的少年和葬身車轍的少年，本是同一人?？蓞s不是同一個時空的人，當(dāng)少女察覺到這一點(diǎn)的時候，她已犯下大錯。

　　巫女是世外之人，不是那無數(shù)平行時空中的一人。少女和少年是兩條平行線，偶然相交是時空裂縫而引起。回歸本來平行的局面才是正確的選擇，可是，有些貪戀第一次是偶然，第二次就成了執(zhí)念。

　　而這執(zhí)念背后所要背負(fù)得將是萬劫不復(fù)的代價。終究，少女與少年相遇，是一場錯誤。

　　在這個時空，少年是音癡，少女彈奏的卻是曾經(jīng)少年的過往。

　　“And I shall sleep in peace until you come to me”少女唱完最后一句，全班起身鼓掌。

　　離厲卻聽得眼角酸澀，他凝望著月曜又恢復(fù)面無表情的臉龐，心情復(fù)雜。那越唱越哀傷的曲調(diào)，明明是父子情深的故事。他卻覺得不僅僅如此，莫名的情愫夾雜其中，如一只貓爪撓在他的胸口，有些癢，也有些疼。

　　這樣的情緒伴隨著離厲一下午，以至于他看著月曜的時候，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而落在旁人眼中就有些意味深長了，都暗自猜測這兩座冰山也該是時侯相撞一下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