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滾球
唐軍失守野狼口,主將死亡,軍心大散,軍中廣泛流傳著大長公主會使妖術(shù)、仙術(shù)的說法。
崔瑾則乘勝追擊,帶兵追打至邢州,唐軍援軍接應(yīng),雙方才成對峙之勢,僵持下來。
半年后,北方九州盡被收服。期間,狄家、崔家、陸家親眷陸續(xù)被接至幽州,另有眾多文武志士投往幽州。
崔瑾數(shù)次暗示沈夢昔,該是稱帝立國的時候了。
“大長公主乃天佑之人,才能謀略不輸則天皇后,如今北方形勢穩(wěn)定,民心所向,公主,時機不可錯過?。 贝掼赞o殷切。
“那就讓胤兒稱帝吧,女帝到底難以服眾?!鄙驂粑糇鍪掷镂罩粋€網(wǎng)球,不停地在袖中轉(zhuǎn)著。
“燕王雖行端德高,但資歷尚淺......可立為太子!”
沈夢昔直接翻了他一個白眼。這個男人自打媳婦死了以后,全副心思都用到了仕途上,就想著建功立業(yè),光宗耀祖了。
是不是該給他找個老婆了?房夫人去世后,他守妻孝,不肯續(xù)弦,人家守一年,他守三年。之后不久,王夫人去世,崔瑾又開始守母孝。
丁憂才一年,便跟著來了北方。
但他好像收了一個妾。
伸手甩出網(wǎng)球,黃色的球球彈跳著朝門口而去,沈夢昔罵了句:“滾球!”
崔瑾感覺到了公主似乎不悅,但不能肯定那兩個字是不是說給自己的。黃色的球兒蹦蹦跳跳的到了門口,被一個稚童一把抱住,稚童一身紅衣,胖乎乎十分可愛,頭頂一個朝天鬏,上面系了兩顆碩大珍珠,兩只肉嘟嘟的小手把球丟了回來,哈哈地笑著嚷:“再來!再來!”
沈夢昔一見那孩子,立刻高興了,探身喊著:“來,大寶兒!到外祖母這兒來!”
那孩子是玉兒的兒子,已經(jīng)三歲,叫做狄立言,沈夢昔喜歡叫他大寶兒。大寶兒以為外祖母要與他玩耍,非常開心,噔噔噔幾步跑進來,咕咚磕了個頭,又爬起來,伏在沈夢昔膝頭,仰頭奶聲奶氣地叫了聲“外祖母!”,沈夢昔兩手一叉他的腋下,將他抱到膝上,“大寶兒睡午覺了沒?餓不餓?渴不渴?”
大寶兒點點頭,又搖搖頭。
“誰帶大寶兒來的?你阿娘也來了嗎?”
“外祖母,是阿爹阿娘帶大寶兒來的!”這孩子吐字清晰,語句連貫。
崔瑾那邊見沈夢昔將一個黃球,給了孩童玩耍,不禁猜測著深意。
“親家公也去看看你外孫吧?!鄙驂粑粲謴男渲忻鲆粋€網(wǎng)球,下了逐客令,“吶,這個給寰宇。”
網(wǎng)球在地板上彈起來,崔瑾接住,雖覺不夠莊重,卻也知道大長公主素來就是這個脾氣,什么也沒說,行禮后,握著黃球急急給外孫送去了。
隨即,狄敬恩和玉兒走了進來,一番行禮問安,狄敬恩嚴肅地看著兒子,讓他不許調(diào)皮,嚇得孩子就要爬下沈夢昔的膝頭,沈夢昔嘆氣,將他放到地上,拍拍他的小屁股,孩子咯咯笑起來,抱住了玉兒的腿。
清風在一邊微微地皺著眉頭,她覺得這半年多,公主變化太大了,不,準確說,二十年前,公主心性習(xí)慣就有變化,那時,她只以為是失去駙馬,公主傷心所致,后來公主與安寧縣主疏遠,她還覺得欣喜,因為安寧縣主總是不知輕重,仗著公主心善寬容,喧賓奪主,事事替公主拿主意,處處占公主的便宜,現(xiàn)在公主想通了,疏遠她自然好。
公主不與天后親近,她覺得是因駙馬慘死造成的,連她都覺得天后太不近人情了,把那么溫文爾雅的駙馬活活餓死獄中,公主與駙馬是大唐最恩愛的夫妻,他們形影不離,如膠似漆。駙馬死時,他們最小的女兒才滿月啊。聞之死訊,公主當即昏死過去,那得是多么傷心??!
清風唏噓。
可這次,公主變化太大了!
她似乎一下子有了許多秘密,民間和軍中傳說公主會仙法,公主不承認,也不否認。連她試探問起,也不回答。
剛才她親眼看著公主從袖中拿出一個她從未見過的能彈得老高的絨球,一會兒又拿出來一個。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公主身上有什么了,公主今天穿哪條褻褲她都知道!公主的袖袋中,除了帕子再無他物,那么問題來了,這兩個奇怪的絨球是從哪兒來的呢?莫非,公主真的學(xué)了仙法?
清風臉色又變了變。
都說侍仆眼中無英雄,清風自小跟著公主,發(fā)誓一生忠于公主,一生伺候公主。她一直稱呼公主為娘子,待她一半是主人一半是親人,可是今天,怎么忽然不由得疏遠敬畏起來,外頭都說公主彈指間就殺人無數(shù),她也漸漸相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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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夢昔暗中畫了紫禁城的圖出來,交給薛崇胤,讓他負責監(jiān)理。薛崇胤請了能人術(shù)士,能工巧匠,看風水,畫圖紙,大張旗鼓,在幽州城建起了新城。
其實,沈夢昔并不快樂,二十年來最不快樂就是這段日子。
為了生存,為了兒孫,她要不斷的殺戮,不斷的占領(lǐng),一旦懈怠,就會萬劫不復(fù)。
其實,她何嘗順心順意過,哪一世不是身不由己,隨波逐流。仔細算來,還就是做沈夢昔那五十年最為普通,也最為順遂。似乎,上下五千年,也就那五十年的女性最為幸福。
如今,她沒有當初做知青和在民國時的歸屬感,她始終像一個外人。
臟唐臭漢,一點不假,她不喜此時的大環(huán)境。
身為公主,沒有自由,只有各種掣肘,哪怕是個地主婆呢,也比如今好。
最近,她常常覺得自己的手指,有淡淡的血腥味。
但是又能怎樣呢,還不是得繼續(xù)走下去?
下半年,嚴季康輾轉(zhuǎn)來到幽州,他被李隆基投入詔獄,折磨得差點死掉,但仍然倔強地不肯認錯,最后還是姚崇說起,其父嚴普當年是因為同情李唐皇族才被則天皇后厭惡,最后被來俊臣誣陷致死的,李隆基才開恩將奄奄一息的嚴季康赦免回家。嚴季康的妻子只是個普通縣令的女兒,他們生了兩子一女,長子不過七歲。嚴季康雖被赦免,但官職也就此罷免了,家中困境可想而知。
沈夢昔聞訊,讓人偷偷將他一家?guī)У接闹?,讓孫醫(yī)丞為他調(diào)養(yǎng)身體,好好安置了下來。
周文彥也攜家到了幽州,他本在長安有個八品小官當著,李素娘去世兩年多了,他丁憂在家,沒受什么牽連,如今,他擇機逃出,帶著妻子兒女和母親的牌位也投奔到了幽州。
2019無解
正在準備第二部分,八零奮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