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家有高考生
黑龍江開江了，大大小小的冰排順江漂下，氣勢浩蕩。
齊家就住在大壩上不遠(yuǎn)，甚至可以聽到江面破裂的聲音。沈夢昔被齊保平帶著，到江邊看跑冰排。岸邊堆積著被擠上岸的冰排，這個時節(jié)的冰都是豎茬的，一掰就是一條下來，一踩就下來一大塊，嘩啦啦散了開來，冰溜子相撞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所以，此時的冰排看著再厚實(shí)，水面的冰，也是不能上人的。
江邊有許多小孩，撿了干凈的冰吃，嚼得嘎吱作響，聽得人牙酸。
開江了，江風(fēng)很硬，冰排邊寒氣也大，齊保平可不敢讓妹妹在風(fēng)口多待，把她夾在腋下就上了大壩回家。沈夢昔急得直踢腿，被人夾著的滋味可不好受，她要下來自己走。齊保平還以為妹妹沒玩夠，腳步更快，夾得更緊了。
齊?？翟诤笪輳?fù)習(xí)功課，他平時不怎么多話，七月份就要高考，更是幾天都聽不到他的聲音。
本來，齊保康也想高中畢業(yè)就去當(dāng)兵的，三年后一轉(zhuǎn)業(yè)，回來就可以分配個工作，現(xiàn)在讓齊保健嚇的，改了主意，魯秀芝也堅(jiān)決不許他動這個念頭，說著說著就激動了，“咱家有一個當(dāng)兵的還不夠嗎？全縣那么多小伙子，換別人家的去吧！再愛國，也不能可著我們一家禍禍啊！”
齊有恒連忙安慰，“沒有沒有，他不想當(dāng)兵，想當(dāng)我也不能同意！”
齊?？甸_始熬夜讀書，打算考個中專。
沈夢昔暗中觀察這個二哥，與三哥相比，他就自私多了，雖說一般不給別人添麻煩，但也不肯多付出什么，平時一般只顧著自己。這種性格再過三十年很平常，在此時就顯得不合群了。
沈夢昔就沒見過他做飯清掃，每天，捧一本書，在后屋一坐，萬事不管，飯做好就吃，沒做好也不催。看到齊保安搗蛋、欺負(fù)妹妹也只做沒看見，一付懶得管閑事的樣子。
都說老大傻，老二奸，最饞最壞是老三。在齊家，老大傻不傻現(xiàn)在不知道，但老二是肯定奸，最后一句再換成“最饞嘴壞齊保安”，就更對了。
齊保平排行老三，與兄弟年齡相差近，屬于自小被忽視的孩子，偏偏心思細(xì)膩，越是想得到關(guān)注，就越多的付出。結(jié)果日久，大家都習(xí)慣了他的懂事，卻仍舊無人顧及他的感受。
沈夢昔平日與齊保平最親近，她心疼這樣的孩子。
齊保安在沈夢昔感冒痊愈后，趁著家中無人，逮住她，“齊寶珠！你趕緊把壓歲錢還我！”
“我以為你忘了?！?p> “想得美，就是怕你哭唧唧的，病情加重?，F(xiàn)在都好了，趕緊地！”
沈夢昔二話不說，從兜里掏出那十四元錢，放到他手里。
齊保安沒想到這么順利，但嘴上也不消停，“算你識相，哼！下回敢訛我，看我不揍你！”
嘿，到底誰訛誰??！
“我這是幫你攢錢了?！?p> 齊保安一愣，細(xì)想也對，這錢要是不被寶珠訛去，肯定早都花光了。
“屁！用你攢錢？”他翻了個白眼，打了個響指，得得瑟瑟地回了后屋。
敞開的大門外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喊齊保安，“齊保安！”
聲音聽上去怯怯的，沈夢昔從窗子探出頭去，是個瘦瘦的十五六歲的女孩。
“齊保安在嗎？”她看到沈夢昔，又問了一遍。
沈夢昔回頭喊，“齊保安！”
“齊保安是你喊的？叫四哥！”齊保安從后屋出來。
“門外有個女生叫你?！?p> “找我？誰啊？”齊保安推開二門出去。
“給你書包！”女孩雙手托著一個軍挎。
齊保安走出家門，一手接過書包，“啊，你給帶回來了？不帶也行?！币桓督z毫不領(lǐng)情的德性。
“我怕你寫不完作業(yè)?！?p> “明天我早點(diǎn)上學(xué)，把你作業(yè)給我抄抄?！?p> “那你今天晚上抄吧?！迸臅锓抑?，想找出今天的作業(yè)。
“哎呀，行行行！今天沒空！”齊保安極度不耐煩，忽然靈光一現(xiàn)，把書包推回去，雙眼放光，“錢玉霞，要不你幫我抄吧？”
錢玉霞看了齊保安一眼，低下頭，還是接過了書包。
“嘿嘿，我同桌最夠義氣了！你明天幫我把書包直接帶到學(xué)校就行了！”齊保安說完揮揮手就往回走。
一回身，看到一臉揶揄的妹妹。
馬上拉下臉，警告地指指她，意思是你敢多嘴我饒不了你。
沈夢昔笑瞇瞇地晃晃腦袋，再看那女孩，正把齊保安的書包掛到車后座上，還仔細(xì)地整理了書包帶。
齊保安這小子，虛歲十五了，個子竄到了一米七二，相貌已初現(xiàn)英俊，但是內(nèi)里仍然是個只知道傻淘的孩子，絲毫不解風(fēng)情。
沈夢昔笑著搖搖頭。
齊保平也放學(xué)了，他是走路回來的，自行車給了二哥和四弟用。
沈夢昔聽到一個好聽的女聲說：“齊保平，你明天別忘了帶物理練習(xí)冊！”
“嗯，忘不了?！?p> 一個穿著藍(lán)色運(yùn)動服的俏麗身影從門口閃過，齊保平進(jìn)了家，順手關(guān)上大門。
嘿，這哥兒幾個，敢情都有女孩子關(guān)注了！
齊保平看到妹妹趴在窗臺，沖她笑笑，書包也沒放下，就直接抱了柴禾進(jìn)屋，“珠珠餓了嗎，三哥馬上做飯給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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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齊?？蹈呖柬樌Y(jié)束。
全家都松了一口氣，因?yàn)樗麑W(xué)習(xí)，大家都不敢打擾他，雖然他平時多在學(xué)校自習(xí)，但是回到家，還是要熬夜學(xué)習(xí)。齊保安抱怨說：“我連放屁都得上大門外去！怕打亂我二哥思路！”
沈夢昔曾對他說：“二哥，你應(yīng)該多睡覺，身體好！”
齊?？缔D(zhuǎn)過頭，咧嘴算是笑笑，“寶珠不懂，二哥要考試了，你別搗亂行嗎？上前屋看電視去！”
齊?？抵驹笀?bào)了不少，本科、?？贫继盍?，但是嘉陽縣城的教學(xué)水平實(shí)在一般，他的成績就更一般，只是這幾個月的臨陣磨槍，能考上中專就滿足了，他比較中意的是一個會計(jì)中專。
考完家里氣氛雖然松弛了一些，但是齊?？祬s更焦慮了。他到學(xué)校跟老師同學(xué)對了答案，回來什么話也不說，倒頭呼呼睡了一天。
全家誰也不敢說，誰也不敢問。
等成績的焦慮中，齊?？蹈纱嗳チ饲喾辶謭?，說是去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