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我沒有喝多
張家四口留下吃晚飯。
餐桌擺到客廳里,齊??颠€特意打開錄音機,放了一盤歌曲聯(lián)唱的磁帶。
“阿里、阿里巴巴......”錄音機播放出歡快的曲調(diào),齊保安情不自禁跟著唱起來。
“哎呀,煩死了!老二,要吃飯了你放那玩意兒嘎哈?”魯秀芝在廚房喊。
“媽,這叫佐餐音樂,我三姑父就喜歡一邊吃飯,一邊聽音樂,咱家沒有鋼琴曲,只能聽這個流行歌曲了。我把聲音調(diào)低點,不影響我張叔他們聊天。”
“行行行,你總是有理?!?p> 桌子擺好,上了四個菜,油炸花生米、豬頭肉拼盤、鵪鶉蛋罐頭、涼拌白菜心。
齊有恒和張險峰就上桌了,張險峰招呼齊保健哥兒幾個上桌一起喝酒,齊保健應(yīng)是,坐到齊有恒下首,齊??怠R保平則擺手推讓。
“來吧!陪你張叔喝兩杯!”齊有恒說。
哥倆兒這才搬了凳子坐到齊保健旁邊。齊保平?jīng)]有喝酒,也不怎么動筷,只是負(fù)責(zé)溫酒倒酒。
張險峰還多問了幾句齊保康在公安干校的情況,拍拍他的肩膀說,“行,我侄子是科班出身,比你爸還厲害!”
齊保康低頭只是笑,齊有恒笑著說:“嗨,傻小子一個,還不知道能出息個啥呢!”
“我看錯不了,虎父無犬子嘛!齊哥的技術(shù)科這兩年也破了幾個大案子,你也考慮一下,明年??祷貋淼侥膫€科室?!?p> 齊有恒笑著點頭,也不多說,一付心里有數(shù)的樣子。
事先準(zhǔn)備充足,菜上的也快,小雞燉蘑菇、紅燒排骨、拆骨肉、酸菜燉血腸陸續(xù)上桌。齊保安、張明、張亮和沈夢昔就被安排在小炕桌上吃了起來,菜式和大桌完全一樣,只是都是拼盤。
說起來,還是在小桌吃飯自在,就看齊家那哥仨上了桌,也不敢動筷吃菜就知道多別扭了。齊家的菜碼很大,不存在吃光盤難看的事情,但是規(guī)矩如此,畢竟還有兩個大人沒上桌呢。
翟麗君一直跟著魯秀芝在廚房忙碌,因為沒有排煙灶,廚房里都是油煙,通往偏廈的門大開著,廚房里上面是油煙,下面是冷冷的白氣。
“麗君你快去吃吧,我自己就行,再把你衣服弄臟了!那毛衣賊拉吸油煙味兒!”
“沒事兒,到雪窠子里揉幾下就好了!”翟麗君依舊跟著打下手。
“唉,我兒子啥時候給我娶個兒媳婦回來??!”魯秀芝捶著后腰說。
“腿都好了,還是不找?”
“這不剛好利索嗎,再等等吧。唉,我閨女啥時候能幫我做飯??!”魯秀芝又嘆息道。
“現(xiàn)在就可以!”沈夢昔正好出來取杯子,接口說。
“去去去,你再把房子給我點了!”魯秀芝一臉笑容,嫌棄地轟走沈夢昔,對翟麗君說:“俺家這傻丫頭,實心眼子?!?p> “心眼實了好,珠珠是個孝順孩子。”翟麗君贊道。
最后一個菜端上桌,張險峰招呼著說:“嫂子,快別忙活了,趕緊上桌吃飯吧,你看看,我們家一來,讓嫂子這么辛苦!”
“不辛苦,你們來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魯秀芝笑著說,和翟麗君兩人洗洗手,整理了一番,才上桌吃飯。
“都吃菜啊,是不是做的不好吃!”魯秀芝給張險峰夫婦布菜。
“我們自己來,嫂子快坐下歇歇吧?!?p> 兩個女人面前也有一杯酒,翟麗君把酒杯放到張險峰跟前,“我可不喝酒!”
“別呀,你今天是客人,跟我在廚房忙活了一個多小時,我得好好陪你喝幾杯!”魯秀芝攔住酒杯,笑著說。
“我可沒幫上啥忙,秀芝姐啥都準(zhǔn)備好了,連蒜醬都砸好了,我就給填了幾塊柴禾。”又湊過去在魯秀芝耳邊悄聲說:“我今天真喝不了酒?!?p> 魯秀芝看看她,對了個眼色,“真喝不了?你可別給我家省酒!”
“我啥時候跟你裝假了,禮拜天!禮拜天到我家,一定好好陪你喝!”
“那行,就先放過你,記到賬上,下回來喝雙份兒的!”魯秀芝把酒杯放到張險峰面前,“你媳婦兒不喝,你得喝??!”
張險峰把酒又放回去翟麗君跟前,站起來端起酒杯,對魯秀芝說:“嫂子,我敬你一杯酒!今天嫂子最辛苦,做了十二道菜,道道美味!為表示感謝,我干了,讓麗君陪一口,嫂子隨意!”說完就一口干了杯中酒。
魯秀芝連連喊著,“坐坐坐,站著喝酒可不算數(shù)啊!”
張險峰笑著坐下來,看翟麗君沾了沾嘴唇,又接過酒杯,一口干了。
“爽快!”齊有恒贊道。
“那是!”張險峰放下酒杯,夾了一口涼菜吃了,“嫂子這涼菜拌得真好!加了蜆子肉罐頭,太鮮了!”
“你嫂子就這點兒手藝,比不了你們上海,你們不嫌棄就好?!濒斝阒ズ攘艘恍】诰?,放下酒杯,“你嫂子沒酒量,喝急了可就沒人伺候你們了,哈哈?!?p> “行行行,就是個心意。”張險峰也不挑剔。
齊有恒卻端過了妻子的酒杯,一口喝了。
“我自己喝!”魯秀芝伸手去搶,已是來不及了,“你看你這個人!”
張險峰哈哈大笑。
吃飽喝足的齊保安顛顛地過去給他們倒?jié)M了酒,和張明坐在桌邊聽他們聊天,羨慕地看著他們抽煙喝酒。
“寶珠!過來!”齊有恒帶著酒意喊。
沈夢昔走過去。
“給你張叔翟姨敬杯酒,再唱個歌!”
“齊哥,你家五個孩子,挨個敬酒,弟弟可受不了?。 ?p> “哈哈,珠珠,你唱歌,唱一首,你張叔就喝一杯!”齊有恒大笑。
又來了!到底是逃不了一來客人就展示才藝這個環(huán)節(jié)。沈夢昔也不多話,干脆利索地唱了一首《長亭外古道邊》。又依著齊有恒吩咐端起一杯酒,敬到張險峰跟前,張險峰哈哈一笑,“雖然叔叔的酒已經(jīng)喝到這兒了!”他用手朝脖子一比劃,打了個酒嗝,“但是,珠珠敬酒,叔叔,必須要喝的!”接過酒一飲而盡,然后醉眼朦朧地呵呵笑。
等兩家人酒足飯飽,已是晚上八點半了。
張家人走的時候,一番推讓,魯秀芝到底給了張明、張亮一人二十元的壓歲錢,一人一件她手織的紅色毛衣,齊保健也一人給了十元。翟麗君還帶走了魯秀芝的兩個醬塊,兩顆酸菜,以及一大塊狍子肉,和一雙新的布拖鞋。
“哈哈,我今天賺了。魯姐的毛衣織得最漂亮,你看這元寶針,亮亮這件還有麻花勁兒!”翟麗君笑著說。
“平時瞎忙活,也沒空給你織,就偷懶織了倆小的,你別嫌棄就行!”魯秀芝也笑說。
齊家人全體到門外送客,齊保健說:“張叔能騎車嗎,我去送你們吧!”
“不用!”張險峰扶著自行車車座,滿口酒氣,“小子,你瞧不起你張叔!這點酒算什么?儂看勿起阿拉桑海銀!”
“沒有沒有,張叔,我是看翟姨帶著亮亮,怕路滑不好走?!?p> “哼!我沒有喝多!”
張險峰的確喝的有些多,但他堅持要自己騎車,最后到底是齊保健和齊??蹈黩T一臺自行車帶著張明張亮,護(hù)送著一路畫著S的張險峰回了家。
齊家人站在大門口,目送他們在昏黃的路燈下遠(yuǎn)去。
“你也是的,灌險峰喝那么多嘎哈?”魯秀芝想起兒子還得多跑一趟,就不樂意了。“請客不得讓人喝好了嗎?”齊有恒的舌頭也大了。
“行行行,快進(jìn)屋吧!”
忽然,斜對門的秦家二門開了,魯秀芝條件反射地將家人都推進(jìn)大門,快速地關(guān)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