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新局面
景昭殿里掛滿了白綾,夜風(fēng)吹過燭火,將亮壓下來,幾個守夜的小太監(jiān),心里有些打顫,互相對視了一眼。
“你說,這溫惠公會不會覺得自己死的冤枉,回來報復(fù)啊?”有個小太監(jiān)壓低了聲音,對著同伴問道。
同伴朝他噓了一聲:“想活命,少議論?!?p> 小太監(jiān)悻悻閉了嘴,對著上面的靈牌默默祈禱,要找人報仇,就去找那焱戚王,是他叛亂殺了人,可千萬別報應(yīng)在他們這種奴才身上。
凌禮紅手里拿著名單,刑審很快,不少朝臣都下了獄。
從避暑山莊回來以后,我大病了一場,白日里昏昏沉沉,夜里卻精神得很,怎么都睡不著。
有時候夜里出去散步,不知怎的,就走到了景昭殿外,喪期一過,景昭殿就封了起來,我望著那緊閉的殿門,心里頭又酸又澀。
鄭有德在旁問道:“君上,可要進去坐坐?!?p> 我沉默不語,站了一會,又掉頭回了居興殿。
鄭有德讓人把烏沉香換成了安眠的香料,我偶爾閉眼能睡上一會,不過,總是做夢,一會是在西苑,一會是在景昭殿,有時候還會見到成德女帝。
凌禮紅把卷宗直呈到居興殿:“無論怎么審問,石恒和焱戚王都拒不認罪?!?p> “郡主呢?”
“郡主只說當年在京中對石恒一見鐘情,后來石恒去蜀中公辦,兩人重逢,互生情愫。那玉佩,是兩人定情的信物。而此次石恒暗中回京,原是為了焱戚王的亡妻修墳,盡一盡他這位未來女婿的職責(zé)?!绷瓒Y紅答道。
好厲害的嘴皮子,三言兩語之間,便將此事給兩人撇得一干二凈。
“至于其他的朝臣,有些說是去給自己家的兒子求親的,有些說與焱戚王有些舊交情,絕不承認與謀逆有關(guān)?!?p> 我緊皺著眉頭:“除了書信和玉佩,可還有其他證據(jù)?”
凌禮紅遲疑道:“有倒是有,就是?!?p> 見我臉色不悅,她似穩(wěn)了一口氣道:“據(jù)焱戚王身邊的隨侍交代,他曾去找過景珍公主?!?p> “找景珍公主?”我疑惑道。
景珍公主與這位焱戚王向來沒有什么交情,即便是當年,也淡漠得很,他回京找她做什么?
“據(jù)那隨侍交代,是給景珍公主送了一碗姜湯,讓景珍公主轉(zhuǎn)送給祁大人。至于為什么要這么做,那隨侍也不知道。”
“什么時辰送的姜湯?”
“刺殺發(fā)生的那天傍晚。”
我看了鄭有德一眼,對他吩咐道:“去傳祁萬犰?!?p> 今日祁萬犰輪休,他來之前,裕王卻不請自來了。
我見他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便先讓凌禮紅先回去。
裕王很少來居興殿,平時有事,也是遞個折子。今日倒是難得。
讓人給他賜座,奉了茶,我這才開口問他:“可是有什么大事?”
裕王臉上出現(xiàn)了少見的尷尬,他端坐著身子,拱手道:“臣,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君上允準。”
我奇怪道:“有話直說便是,若是不為難,朕自當允準?!?p> 裕王收回手,看了我一眼,然后跪了下來:“臣,想請君上允準,焱戚王的案子,臣能從旁協(xié)審?!?p> 我吃了一驚,且不說他已是親王之身,就是他主動請旨,便已經(jīng)讓人足夠驚訝了。
裕王這些年來,除了莊爾達與他親近些,兩人會互相談?wù)摮峦?,其他時候,一直秉承著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態(tài)度,朝中的事情再繁亂,他能不插手的,絕不多言。
親王協(xié)審,倒不是不行,只是這件事情不是普通的案子,是謀逆案,而且,裕王向來是掌管禮部的,要是貿(mào)然插手刑部的事情,難免招人非議。
我正在為難之際,鄭有德帶著祁萬犰進來了。
“臣,見過君上,見過王爺。”祁萬犰跪下行禮。
“起來吧。”我正想問他景珍公主送姜湯的事情,余光瞧見裕王神色有些緊張的看著祁萬犰,我忽然反應(yīng)過來了。
裕王肯多管閑事,還是插手這個案子,那必然,景珍公主在其中有些糾葛。
我喝了口茶,又觀察了一下裕王的反應(yīng),便知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
“景珍公主,私下可與你有過來往?”我問道
祁萬犰搖了搖頭:“景珍公主身份尊貴,臣不敢高攀?!?p> 裕王稍稍松了一口氣,但這口氣還沒松完,祁萬犰像是想起什么來了,又補充道:“不過,臣記得在避暑山莊的時候,景珍公主吩咐太監(jiān)給臣送過一次姜湯?!?p> 裕王那口氣又被吊了起來,我追問道:“哦?無緣無故,景珍公主為何給你送姜湯。”
“前一日因下水的緣故,染了一點風(fēng)寒,景珍公主聽聞之后,說是想謝謝臣在春日射獵的恩情,便特意囑咐人過來照料?!?p> 我看了裕王一眼,他放在椅子上的手微微收緊。
我調(diào)侃道:“既是如此,你該好生謝謝她才是。”
祁萬犰心虛的笑了笑:“臣,實在不懂事,若非病重到太醫(yī)把脈?!?p> 他沒有繼續(xù)把話說完,但在場的兩個人都聽懂了言下之意,祁萬犰并沒有喝下那份姜湯。
裕王的手松開了,神色也恢復(fù)了正常。
“也罷,你也是個十足不知情趣的。那日你救了朕,朕還沒來及賞賜你,今日既然來了,便帶著東西回去,也好謝謝景珍公主對你的關(guān)懷?!?p> 我轉(zhuǎn)頭對鄭有德吩咐道:“去內(nèi)務(wù)府挑兩件兵器和三十兩金子,再選兩個玉釵和流月羅裙給他?!?p> 祁萬犰高興的道:“多謝君上賞賜?!?p> 等殿內(nèi)只剩下我與裕王,他笑道:“臣左思右想,方才的請求實在無禮了些,君上若是為難,臣便不請旨了?!?p> 我看著他的目光冷了下來:“好有個輕飄飄的無禮!景珍公主與焱戚王勾結(jié),給朕的禁軍首領(lǐng)下毒,裕王三言兩語就想替她遮掩過去!朕看你們,是反了天了?!?p> 言罷,我將桌上的茶杯摔到了地上。
裕王輕松的神色凝固在了臉上,他辯解道:“君上,臣不知此事,也沒有做過這件事。”
我的聲音帶著怒氣,指著他道:“不知?你今日來求朕,不就是擔(dān)心凌禮紅查出這件事情,擔(dān)心朕會處置景珍公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