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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還跟著?我姐都說了,你們自由了,愛干嘛干嘛?!?p> 蕭錦榮幾乎是對這擁有琥珀色瞳仁的青年碎碎念了一路,而他卻依舊一路跟著,沉默不語。
直到蕭月梨從天翼鏢局大門出來,那面無表情的青年眸中才閃過一絲亮色。
這是方才她在郭陽手里救下的那個差點被殺的青年。
她給了每個人一塊碎銀子讓他們各謀生路,所有人都散了,沒想到他竟不依不饒跟了她一路。
“有什么事?”
他似乎很久沒有喝過水,嗓音無比粗糲低啞,卻依舊難掩異鄉(xiāng)的音調(diào)。
“我欠你一條命,我想報恩,為你做事。”
蕭月梨挑眉,上下掃了眼面前這人,身型覺得說不上健壯,只能說勁瘦干練,腳步笨重,明顯沒練過內(nèi)功。
于是輕輕搖了搖頭,雙手抱胸看著他。
“那你會什么別人不會的呢。”
“我聽得懂野獸對話。會打獵,燒烤,能在冰上鑿洞捕魚……”
聽著青年臉色嚴肅一本正經(jīng)地說著這些,蕭月梨一陣無語,滿頭黑線。
拜托大哥,她這又不是瘋狂原始人的劇組。
“可我不需要你聽懂野獸對話,打獵,燒烤,鑿冰捕魚。如果你需要一份謀生的差事,過兩日可以到這個鏢局應(yīng)聘鏢師。報恩算了吧,我不需要?!?p> “不,我要跟著你?!?p> “誒,你這人怎么這樣!來人,把他弄走!”蕭錦榮看不下去了,直接招呼侯府帶出來的人把這個瘋子拖走。
兩個孔武有力的小廝一左一右架住了那個“胡攪蠻纏”的青年,朝后拖去。
誰知,他們用了九成的力,卻不能挪動他分毫。
“你這人什么毛??!我家小姐豈是你們這些閑雜人等,想跟就跟的?”
在場之人都覺得,這個北州來的青年不過是想要耍無賴纏著蕭月梨,想混口飯在皇城立足。
氣得想把他拖走,可兩個力大無窮的漢子,竟然完全無法撼動他。
“嘿,邪門了,再來兩人給我扳起他的腿,直接抬走!”
于是又出現(xiàn)了兩個小廝,想要把這青年運走。
可他們剛剛碰到那兩條腿的時候,青年猛地朝天大吼一聲,僅憑一己之力,竟將四個身強力壯的小廝都甩了開去。
蕭月梨這才又將注意力放在了眼前這個青年身上。
這人看著瘦弱,難不成實際是個怪力王?
她今天帶出來的這些護院,可都是膂力不凡的好手,即便是習武之人,在這樣的情況下,也不可能如此輕易地掙脫。
看著街上某戶人家門口放了兩頭數(shù)百斤重的石獅子,蕭月梨眸光一閃,蔥白的手指點過去:
“如果你能舉起那個石獅子,我就留你?!?p> 順著少女的目光,周圍的人紛紛倒吸了一口冷氣,頗為同情地看了這青年一眼。
看來小姐是鐵了心不要他,那可是實心的石獅子,少說三百斤重,就這小伙子的細胳膊,舉起來非得折了。
那青年也看了過去,臉色沒什么變化,只是認真點了點頭。
“好?!?p> 隨后在一眾看熱鬧的目光中,走到了那方石獅子前邊……
屈膝,抱住,舉起。
動作連貫,一氣呵成,好像抱起來的是一個布娃娃,而不是一塊巨石。
一時之間,驚嘆聲不絕于耳。
蕭月梨走過去的時候,那個青年仍然舉著,臉不紅心不跳,就那么波瀾不驚地看著她,仿佛自己做的事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可以嗎?”
當街舉著一大只石獅子實在是有點夸張,為了不讓別人以為他們是賣藝的,蕭月梨干笑兩聲,擺了擺手。
“放下吧?!?p> “那我可以跟著你?!?p> “自然,我說話算話。”蕭月梨點了點頭,見對方將石獅子放下,懸著的心臟才放下,講道理,她有點怕這人逞強,繃得太緊把自己憋死。
如今看來,好像是自己多慮。
“你叫什么名子。”
“辛八。”
“辛巴?我還蓬蓬和丁滿呢?!笔捲吕孀匝宰哉Z了句,請咳兩聲掩蓋過去,“從今天起,我是你主子,管你吃住,但是只要跟我一天,就得聽我的。當然你是自由的,若是想走,提前告訴我,我將賣身契還你?!?p> “好?!?p> 于是,辛八就這么一路跟著蕭月梨回到了定遠侯府。
她先讓紅葉帶著辛八去找管家,以護院小廝的身份作了登記,往后便是攬月居正兒八經(jīng)的下人了。
蕭月梨頗為嫌棄地看了眼辛八多日不曾換洗,浸滿汗水污漬的外衫。
“你找徐嬤嬤要一身新衣服,把自己洗洗干凈再來?!?p> 等辛八走了,蕭錦榮才不樂意地說道。
“姐,你搞沒搞錯啊,一個不知底細的外鄉(xiāng)人,直接就安排進自己的院子。他力氣那么大,對你不利怎么辦?”
“墨白跟王爺去北州辦事了,我現(xiàn)在身邊一個能打的都沒有。榮榮啊,眼睛是騙不了人的,姐姐見的人比你多,這個小伙子,不錯的?!?p> 蕭月梨語重心長地拍了怕這傻兄弟的背。
不管這個辛八是好是壞,跟著她到底有何企圖,她都有用處,這些復(fù)雜的想法,蕭錦榮這個智商捉急的家伙,就不要知道了。
“你要是出事,我可找不著人拿錢了?!笔掑\榮沒好氣地丟下一句,說完便走了。
他剛走一會兒,徐嬤嬤便帶著換洗一新的辛八來見她。
初見之時,辛八只是個顛沛流離的北州流民,長途跋涉加上被奴隸販子關(guān)在籠子里多日,一張臉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本色。
如今走進屋里的這個青年,眼眶深邃,鼻梁高挺,模樣周正,還帶著幾分異域風情。
是位名副其實的帥哥。
就連侍立在屋內(nèi)的紅葉見了,都臉頰通紅地低下頭去。
“這幾天,你幫我守著院門。附帶干些體力活,我會隨時吩咐?!?p> “嗯。”辛八點了點頭。
“大膽,和主子說話,哪有你這種態(tài)度的?!毙鞁邒甙櫫税櫭肌?p> 辛八聽了,臉上有些困惑,一臉認真地問道。
“應(yīng)該用什么態(tài)度?”
“對主子要稱敬語,需稱小姐。”徐嬤嬤嘆了口氣,心想以后自己得對這個新人多加教導(dǎo)了。
看著青年滿臉困惑地樣子,蕭月梨便隨口說道。
“徐嬤嬤你跟一個獵戶說什么禮節(jié),他又不懂。”
“我確實會打獵,但不是獵戶?!毙涟寺犃?,認真地糾正道。
“那你是什么人?”
“不太記得了。以前就住在山洞里,但我逃出來了?!毙涟苏f著,舉起拳頭敲了敲腦袋。
“那等你想起來再說吧,外面看門去?!?p> 蕭月梨心道,住山洞里你這還不算獵戶的話,什么樣的人才算獵戶?